《与中也的终末旅行》山蓼

497、番外五：如果187

　　天色不知不觉暗下来。
　　太宰治暂时合上书，摸摸灯的头，“剩下的之后再一起读吧。”
　　灯乖乖点头，津津有味的回想了一下书里的内容，“很有趣！”
　　织田作之助的小说写的大多是关于横滨平民和贫民的底层生活，巧妙地将很多血腥黑暗的事物用简练又隐约有些风趣的文笔写出来。
　　受众一定不多，可是喜欢的读者会很喜欢。
　　中原中也就在灯旁边，刚才当然也跟着听了书。作为真正在横滨底层生活过的人，其实还颇有共鸣。
　　虽然创作的内容不一样，可是方向也一样啊……
　　就像他自己，创作的诗、写作手法、想要表达的事物和情感，其实和另一个自己完全不一样，但都在写诗，也有部分相近的内核。
　　毕竟是同位体。
　　“所以说。”太宰治凉凉道，“你的诗到底什么时候能达到一定的水平？”
　　中原中也装作没听见，低头看手机装忙。
　　灯举手帮中原中也说话，“我的画也还不可以哦？”
　　“你的已经可以了。”太宰治揉了揉灯的头，笑着说，“只是数量还不够多，慢慢累积就好了。”
　　“哦。”灯乖乖点头，又换了个说法帮中原中也说话，“可是中也的诗也已经很好很好了，我很喜欢！”
　　“那是滤镜。”太宰治毫不留情的说。
　　中原中也沉默几秒，还是忍不住道，“没那么差吧？！只是还没达到另一个我的水平而已，已经进步很多了好吗？你呢，什么时候把书籍重现出来？”
　　灯非常赞同的点点头。
　　太宰治撅起嘴，哼哼道，“都帮中也说话！”
　　灯偷偷笑起来，终于帮他说话，“太宰也慢慢来就好了，不重现也没关系，我会努力养你们的！”
　　太宰治扑哧一笑，盯了他几秒，把他拉到怀里用力揉了两下。
　　灯被揉的手软脚软的，软绵绵的趴在他身上。
　　中原中也找准机会，趁着太宰治没注意，一把把灯抱出来，慢慢顺顺他的背，“衣服都被弄乱了。”
　　灯稍微喘匀气息，在中原中也怀里蹭了两下，“太宰好坏。”
　　太宰治拉过灯的手揉揉手指，不知道在得意什么，“我就是这么坏！”
　　一下子说自己善良，一下子说自己坏，反复无常的让人看了就烦。
　　中原中也懒得理他，让灯坐直了，理了理灯的衣服。
　　等会儿他们的假发和妆容都要重新打理一下，直到现在还维持着原本模样的太宰治也要变装。
　　不过在此之前。
　　灯把被忘记了一阵子的御年玉摸出来，“这个是太宰的御……御御！红叶大姐给的。”
　　中原中也就知道灯没记住，“是御年玉。”
　　“哦、御年玉。”灯乖乖重复一遍，好奇的说，“打开看看？”
　　“行啊。”太宰治把他的御年玉接过来，打开看了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里头不是钱，而是几张纸。
　　“什么东西？”中原中也愣了一下。
　　太宰治好像已经差不多预料到了，饶有兴味的把纸摊开来看了看，接着微微挑起眉，“果然大手笔。”
　　灯也好奇的凑过去，“唔……身份证明？”
　　“没错。”太宰治笑着说，“三张全新的身份证明，用我们三个人的名字。”
　　也是在同一个户口上的三兄弟，连驾照都帮忙处理好了。
　　虽然灯还不会开车就是了……
　　中原中也想着，把他收到的御年玉也拆开来看看。
　　……确实大手笔。
　　他收到的御年玉不是普通的几块钱，而是三张无限额的银行卡；灯拿到的则是三个分别位在函馆、横滨、福冈的房产证。
　　横滨的房子就在中区山手町，离山下公园和中华街很近。
　　“不愧是红叶小姐。”太宰治啧啧两声，又道，“明天再去看看。”
　　他们等会儿逛逛结束，时间可能也不早了，今天还是住饭店比较妥当。
　　开始变装。
　　太宰治变装的速度一直都惊人的快，就像他缠绷带的速度一样，灯每次看见都震撼不已。
　　“太宰、真的好厉害。”灯坐在太宰治旁边，看着他用惊人的手速迅速化妆，一下子把自己变成和原本的模样完全不相干的样子。
　　中原中也瞥了太宰治一眼，就转过身简单收拾一下床上的衣服。
　　还没收拾好，太宰治就已经迅速结束变装，带着隐隐得意的笑容看向灯，“厉害吧？”
　　灯眼睛亮晶晶的点头，“厉害！”
　　中原中也捏捏灯的后颈，把他的注意力转移过来，“整理整理，准备出门吧。”
　　太宰治嫌弃的咂咂嘴，“哪里来的啰嗦老头？”
　　中原中也呵呵一笑，“你不整理也没关系，继续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太宰治立刻可怜的扑进灯怀里，“呜哇！中也要把我丢在这里——”
　　灯摸摸他的头，安慰道，“你可以偷偷跟出来。”
　　中原中也实在没忍住爆笑出声。
　　太宰治也默默抬头看向灯，“和中也那只混蛋蛞蝓学坏了啦！”
　　怎么可能是和中原中也学坏，当然是和太宰治学坏。
　　稍微玩闹了一下，还是要整理整理。
　　毕竟只是要出去散散步、吃个饭而已，他们依然只带了一个背包走出饭店。
　　这段通往新港的路，他们这几天已经走过几次，现在灯也已经不会在这里迷路了。
　　其实有一点夸大了，灯能一个人在阶层都市走那么久，不可能真的一点路都认不了。而且从这里前往新港也就是一条直线道路，又能清晰看见游乐园的摩天轮，要迷路也很困难。
　　入夜后的横滨就像是银河一样闪闪发光，路上的行人并不意外的非常多。
　　新港和大栈桥上的灯光秀从下午五点开始，进行到晚上九点就会再次将灯光熄灭，让游客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回到安全的地方。
　　不过只有横滨居民和里世界的人知道九点就熄灯，是为了让游客们一一回住处休息，普通游客对此一无所知，还是傻乎乎的快快乐乐在街上走来走去。
　　但是现在的横滨也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危险了，就算游荡到半夜……还是很危险。
　　他们慢慢走上连接港未来和新港的桥梁。
　　从这里就能更清晰地看见游乐园里亮着灯光的摩天轮。
　　巨大的摩天轮在夜晚闪烁着七彩的光影，有时候是整个都是纯色的光、有时候是七彩的，偶尔还会流动变换，像是某种巨大的彩灯，将周边的夜空完全照亮。
　　灯看着摩天轮，又突然转头看看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像是在想像什么，“彩色的灯光很漂亮，可是在帽子上和绷带上，好像就有点怪怪的哦。”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默默捏捏他的后颈，又随口抹□□，“只有太宰会做那种穿戴七彩物品的事。”
　　太宰治微笑着说，“别骗灯了，会做这种事的只有你呀。”
　　灯偷偷笑起来，想了想道，“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七彩的也会很好看！”
　　中原中也放在他后颈上的手一直没放下来，没忍住又捏了两下。
　　总觉得……好像不是错觉，灯被太宰带歪了一点。
　　可是大概是滤镜，也大概不是，中原中也就是觉得太宰治歪的很惹人厌，灯却歪的特别可爱。
　　绝对不是滤镜，灯就是特别可爱。
　　中原中也又捏捏灯的后颈，顺着往下滑，摸摸他的背。
　　游乐园的摩天轮和过山车亮起的灯光形成的简易灯光秀，已经行之有年、全年无休，只要天色一黑就会亮起。
　　当然还是能吸引游客驻足在游乐园外拍照观赏，可是人潮一定会比限定这两个月才会有的灯光秀还少。
　　中原中也也不打算在这里停留太久，继续往前走。
　　太宰治跟在灯旁边，慢吞吞的走。
　　晚上的新港人头攒动的，眼前看见的全部都是人。
　　中原中也有点被震撼到，下意识问，“今天不是工作日吗，人怎么这么多？”
　　“今天是平安夜啊。”太宰治闲闲的说，“日子过的太悠闲，连日期都忘了？”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真的很久没注意日期了。
　　刚从阶层都市那种根本不知道时间的地方回来没多久，很难一下子就重新把日期概念捡回来。
　　再说了，就算是去阶层都市之前，每天都一点都不悠闲地工作再工作，其实也很容易就也忘记到底在过哪个月的几号，约好的会议都是让芥川银来提醒的。
　　中原中也默默把那些恐怖的社畜回忆抛开。
　　原来不知不觉到平安夜了……难怪一大堆人跑出来玩。
　　就算明天还要上班上课，还是有不少人会特地出门感受一下节庆的气氛。
　　不只是日本人，还有非常多的外国人。
　　灯也有点小震撼，“大家都跑出来了！”
　　“就像看见食物的野犬。”太宰治嫌弃的说，“真讨厌。”
　　灯看了看他，“我们也跑出来了哦？”
　　太宰治哼哼一声，“我们是人，中也是狗，其他的也是狗。”
　　中原中也呵呵笑了一下，“一只盐渍青花鱼，敢说别人是狗？”
　　“怎么不敢？”太宰治哇哇乱叫，“狗狗狗！”
　　幼稚的让中原中也面色都扭曲起来，拉着灯就走。
　　太宰治立刻扑到灯背上，亦步亦趋的跟着。
　　灯眉眼弯弯的，轻轻握住太宰治垂在自己胸前的手。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总觉得太宰治刚才铺垫一大堆，就是为了名正言顺扑到灯背上……啧。
　　不过现在的人真的非常多。
　　都还没走到红砖仓库，路上就已经都是人，每个人和身边的同伴都有自己的小世界，不会去太多注意旁边的人在做什么。
　　慢慢顺着人潮走。
　　太宰治还算有分寸，被灯半背着走了一段路，就站直了自己走。
　　在缆车站和红砖仓库中间的中央广场里，就是其中一个光影秀的主要会场，吸引很多游客过来拍照。
　　比如最显眼的巨大立方体。
　　大概三层楼高的立方体看起来像是魔术方块，整体由铁架子构成，一格一格的方格上，有的铺设着透明塑胶布，有的光秃秃一片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有没有塑胶布的差别是什么，从底下看，整个立方体上头都有无数光影变幻，紫红色、深蓝色、彩色，偶尔还有流线状的光线流变。
　　光影不只在立方体上变动，还像是流水一样落在漆黑的地面上，变成一个个小格子，零散又规律的在地面移动。
　　很多游客被地上的光影吸引，追逐着格子跳来跳去、跑来跑去的嘻嘻闹闹，直到格子变成跳动的无数白色圆环，才意犹未尽的停下动作看了会儿，继续踩着光圈跑。
　　灯也快快乐乐的追着踩，像看见有趣玩具的小狗一样，跑过来跑过去，从这一头跑到那一头。
　　太宰治也心情特别好的跟着跑来跑去，但不是追着踩光圈，是追着灯跑。
　　灯笑容明亮的回头看向太宰治，又往前跑了几步。
　　太宰治再次追了一段。
　　中原中也没追着跑，而是站在原地看，拿出手机录影。
　　当然只录灯而已，后面那个一直追着灯的变态跟踪狂就不用入镜了。
　　直到地上的白圈也消失，七彩的立方体褪去色彩，变成一片纯白色。纯白的光只在立方体内部变幻波动着，像是浪花被禁锢在玻璃箱子里。
　　灯停下脚步，抬头惊叹的看过去。
　　“哎呀！”太宰治像是收不住脚步，娇娇弱弱的倒到灯身边。
　　中原中也看他歪歪扭扭的动作，早有准备的一步上前，把灯往后拉。
　　太宰治：……
　　太宰治默默站稳了。
　　灯迷茫的看了看他，“在运动吗？”
　　太宰治没有像中原中也预想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而是哭着朝灯控诉道，“不是在运动，是没站稳，刚刚想扶着你站稳的，混蛋蛞蝓把你拉走了、呜呜——”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有点心虚的说，“你怎么可能站不稳啊？你的体术等级是中下，不是下下。”
　　太宰治才不管他说什么，理直气壮的，“就是站不稳！”
　　灯眨眨眼看了看他，伸手扶住他的手臂，“这样？”
　　“不是这样。”太宰治娇弱的整个人靠到他身上，“要这样。”
　　中原中也预防太宰治作乱失败，还让他更光明正大靠到灯身上，实在有点想揍人。
　　他沉默两秒，也挽住灯的另一只手，耳朵一下子就红起来，若无其事的说，“咳、进去看看。”
　　他说的是走进立方体内部看看。
　　立方体内有个通道可以让人走进去，深刻体验旁边光影变化的感觉。
　　灯开开心心的一手被一个人挽住，带着他们一起走进通道里。
　　“不是这边。”太宰治默默拉着灯换边。
　　灯乖乖调转脚步，终于朝正确的方向走过去。
　　通道四周都是不断改变的光影。
　　看久了其实有点晕。
　　中原中也看了眼还是步伐稳稳当当的灯，原本只是想贴贴才挽着灯的，现在真的让灯带着走了。
　　太宰治抓住机会，凉凉道，“老头走不动了？”
　　中原中也冷笑一声，“你不是更快走不动？啊、我忘了，你连脚都没有，就是个只能在地上阴暗爬行的青花鱼。”
　　“老的连动物水生陆生都忘了？”太宰治说，“只有蛞蝓会阴暗爬行。”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一时之间无法反驳。
　　灯已经很习惯他们无聊的争执，紧了紧被挽住的手，眉眼弯弯的往前踏出方块，“到站了！”
　　中原中也瞥了眼没打算放开手的太宰治，犹豫了会儿，也没放开手。
　　就这么继续手挽着手的往前走了几步，灯又再次停下来，回头望向变成浅蓝色、光影转换成像素般图案的方块。
　　还挺有科技感的。
　　“前几年不是这个方块哦。”太宰治说的像是他亲自来过一样，“这是今年刚换的，前几年是半圆形的铁球，也可以走进去玩。”
　　灯想像了一下，“感觉也很好玩！”
　　“已经被拆掉了。”太宰治也有些可惜的说，“不过这个也不错。”
　　“嗯！”灯把目光放到地上流动着的光影，“很漂亮，很像梦里会有的景象。”
　　中原中也忍不住笑，“是吗？你的梦明明大多忘记了。”
　　“唔、”灯想想也是，“也是哦。大部分都忘记了，可是还是有一些记得的。”
　　虽然去到其他世界的记忆都没了，但是光怪陆离的、真正的梦境，他有一些都还记得，偶尔也会说给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听。
　　太宰治微微笑起来，“彩色的梦，很不错呢。”
　　中原中也随口道，“不然你的梦是黑白的？”
　　太宰治唇角的笑变得有点冷，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又挽着灯的手臂往前走，直接转移话题，“出发！红砖仓库！”
　　灯也跟着说，“出发！”
　　其实根本不用喊出发，往前走个几步路，就能看见红砖仓库。
　　从中央广场顺路走过来的这一边算是仓库后面的广场，有时候也会有一些不同的展览设置，现在广场上就放着一个……巨大的皮卡丘。
　　灯昨天就已经看见这个生物了，现在还是好奇的抬头看，“点亮灯光也好可爱。”
　　“喜欢的话可以买点手办回去。”太宰治笑着说。
　　灯想了想，又盯着皮卡丘看了几秒，摇摇头道，“我想自己做。”
　　就像神明雕像也是他自己做一样，这种周边手办一类的手工物品，他也想自己来。
　　中原中也看着灯拿出手机朝着皮卡丘拍了好几张照，轻轻笑了一下，一点都不怀疑灯能做出很完美的作品。
　　来到红砖仓库，才会知道中央广场的人潮根本不算什么，从皮卡丘开始就已经是无数涌动的人头。
　　不过动线规划很好，还有伪装成游客的港口成员在不着痕迹的维持秩序，逛起来还挺舒服的。
　　夜晚的圣诞市集和白天看见的完全不一样，市集屋棚里暖黄的灯光落在黑夜中，头顶还有像是银河一样星星点点的黄色灯海。
　　非常浪漫，很有圣诞节的气氛。
　　不过他们没打算再进圣诞市集，在外头稍微逛了逛，就再次往前，朝象鼻公园的方向走，准备走到大桟桥上。
　　象鼻公园作为红砖仓库和大桟桥的中间点，里头却一点灯光秀都没有，人潮也稀稀疏疏的，要再往大桟桥走过去，才会再次出现人潮。
　　但正是因为这里没有太多灯光，反而能清晰的看见周边地区明亮璀璨的光影变化。
　　明亮的大楼上，几束光线像是通往天空的道路，从地面斜斜的落入夜空。
　　在一片灯光灿烂中，象鼻公园前的海面却一片漆黑，像是热闹中的一点清净、喧嚣的城市中能偷闲的角落。
　　就在这里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