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友》曾凉

3、开学

　　方胜寒被挡，脚步一滞，话还没说，眉头先皱了起来，“还有什么事吗？”话音刚落，跟着路遥的两个男生也围了过来，三人把方胜寒堵在了巷子的墙上。

　　他们四个男生身高差不多，目测相差不过两三厘米，头发蓬起来就看不出差别了。三人把方胜寒围住，从外已经看不见他的人了。

　　陈志聪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不敢上去拉架，眼看着班长就要吃亏，想着还是回去告一声老师吧。结果才刚转身，就被陆鸣一把擒住了后领，“你们班长在这儿呢，你去哪啊？”

　　陈志聪被猛地一拉，厚重的眼镜滑到下巴，连忙狼狈地抬手捧着，惹得陆鸣和大飞哈哈大笑。他长得矮小，这下子像只带了眼镜的小老鼠似的滑稽，又无奈又生气，怒不敢言。

　　大飞和陆鸣看陈志聪笨手笨脚的，更增添了捉弄他的欲望，于是伸手想把眼镜拿掉。

　　银边框的眼镜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万一被弄坏了不仅是老师，还得向家长好好交代。换着别人，交代也就交代了，可方胜寒不行。要是被父母知道他被小混混围堵，后过不堪设想。

　　他抢前一步，隔开两人的手，眼睛却看着路遥，“你可别太过分了，怎么说都是一个班里的同学。”

　　路遥低沉地冷哼了两声，摆了摆下巴，示意大飞和陆鸣收敛点，说道：“你现在知道我们是一个班的了。刚才你那是什么态度？给老师做小跟班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甩脸色给我看了？”他回头看了一眼陈志聪，想到什么好玩似的，说道：“行啊，你要当好班长嘛，跪下喊我几声爷爷，我今天就饶了他。”

　　方胜寒沉默地看了他们几人一阵，突然勾起一边嘴角，不带一丝掩饰地嘲笑：“你们这群人真是幼稚。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以为自己很威风。喊爷爷？你爸给我当儿子我还嫌他又老又丑呢。”

　　这话一说，大飞和陆鸣條地看向了路遥。

　　只见路遥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起来，一摆肩摔掉大飞和陆鸣拦住自己的手，不由分说地扑上去，一拳打在方胜寒的脸上。

　　他出拳又快又突然，方胜寒哪会预测到他突如其来的攻击，冷不防地被他打中，脚下不稳，摔倒在地上。脸上火辣辣地痛，嘴里还能尝到一丝铁锈的味道。

　　方胜寒还没回过神来，路遥跃起就要骑在他腰上继续打。

　　除了大飞和陆鸣，没人知道路遥怎么突然就发了狂似的要打人。

　　方胜寒的身体下意识地向旁边滚过去想躲开。

　　路遥眼疾手快，俯下身一把拉住他的脚踝，要把人往墙边拖过去。

　　方胜寒这才发现路遥的力气这么大，真被他拉过去还说不定要怎么吃亏。眼看路遥的脑袋就在他脚边，方胜寒抬起另一只腿，情急之下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朝路遥的脸狠狠地蹬了过去。

　　路遥措不及防地被这一下踢得往后倒，脸色更沉了，低吼了一声从地上扑向方胜寒，抡起拳头对准对方的脸打。

　　方胜寒也不是好惹的，看到路遥失去理性似地猛扑向自己，他早做好准备，双手捂住胸前和面门，用手肘带着全身的力锤向对方。

　　路遥刚刚才跟别人打过架，体力上还没完全恢复，加上身体有几处被打瘀青的地方，动作一大就拉扯着痛。

　　这样一来和方胜寒打架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如果轮力气的话，方胜寒这种整天呆在课室的书生肯定打不过他，可是碍于身体原因，两人竟打得不相上下。

　　方胜寒固然是脸上身上挂了彩，路遥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他就是停不下来，方胜寒的语言刺中了他心里最不舒服的地方，不把眼前的人打趴下，是泄不掉心中的怒气的。

　　大飞和陆鸣听到有人说路遥爸爸的时候，就知道事情要变味了。他们三人从初中开始就是好友，路遥家里的情况多少还是清楚的。这下子就不是恐吓同学那么简单，想必路遥也不会轻易收手，这么打下去事情可能真要闹大。

　　大飞和陆鸣对看一眼，两人心领神会地赶上去把路遥拉开。路遥被方胜寒的手肘打中了胃部，身体里正翻滚着一股火辣辣的恶心，感觉到有人要把自己拉开，怒从心上起，想把拉他的两人也一起打。

　　就在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老师来了！”

　　路遥根本不害怕老师，打红了眼，扯起方胜寒的衣服还要继续打。

　　倒是方胜寒听到这话像着了魔似的，整个人定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被狠狠地朝脸上打了一拳，顿时痛得头晕眼花。他顾不得痛，心里只想着万一被父母知道了自己在后巷子里和小混混打架……顿时浑身冷出了一阵激灵。

　　此刻满脑子想得只有尽快逃离这里！

　　方胜寒忍着脸颊的剧痛，用膝盖朝对方肚子撞去，趁着路遥痛得松手的间隙，迅速拉上陈志聪就跑。

　　陈志聪突然被班长拉着走，这才有了意识。他是个书呆子，哪见过同学间打成这样，任由方胜寒把自己拉走，惊慌失措地一手托着眼镜，跌跌撞撞地朝老师来的反方向跑去。

　　路遥还想继续追，被大飞和陆鸣一起拦住了，“遥哥，别追了，你们一个班的，还愁以后没机会整他？快走吧！等你们老师来了就麻烦大了。”

　　路遥呸地吐了一口血水，看着方胜寒从学校后门转了进去，这才喘着粗气走开。

　　“你没事吧？”大飞扶着路遥，看他嘴唇边带着血丝。

　　三人在后巷混熟悉了，一拐弯就绕开了围观的人群，在巷子的角落里坐了下来。

　　路遥揉了一下胃，“刚才被他踢了一脚，硌到牙齿了，没事。倒是胃有点疼……”

　　“回家吗？”

　　“我这个样子怎么回去，找个地方坐坐，晚一点再回去。”

　　和路遥一样，方胜寒也被蹭破皮，血流得不多，帅气白皙的脸上划出了一道显眼的血痕。

　　陈志聪看着十分感动，心想未来三年班长竞选他就认定了这么一个人了。

　　方胜寒在操场的水龙头里接过水，就着手掌漱起口来，前两口吐出来的水带着血，直到水变清了，知道牙龈的血是止住了。

　　听到学校后巷传来了老师和同学的喧哗声，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认得出自己，提前跟陈志聪说道：“今天的事如果有人问起你，你千万别把我说出来。”方胜寒用水洗掉了脸上的血丝和尘土，凉水让他的脸色青白青白的，看得陈志聪心惊。

　　看陈志聪望着自己不说话，方胜寒咬咬牙，带着些微怒气：“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有、有……听见了。”陈志聪不明就理，问道：“他……那个路遥把你打成这样，为什么不跟老师说。”

　　方胜寒拿出方巾把脸上的水擦干，阴沉着脸道：“跟老师说是能拿到什么好处吗？能让他退学还是转校？”他湿了湿方巾，擦掉衣服上脏了的污迹，冷淡地，“你听着，刚才跟在路遥身后的两个人不是我们学校的，我和路遥不会蠢到把今天的事主动交代，就只剩下你了，要是你……”

　　“不会不会，”陈志聪觉得方胜寒特别仗义，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连忙摆手摇头道：“你不让我说，我不说就是了。”

　　方胜寒又看了他两眼，这才收回目光，“我回家了，你别再跟着我。”

　　那是高一开学第一个星期的事。

　　班里40个人，还没把同学的名字记住，两人已经打过一架。

　　路遥是什么人，班主任多少了解一些，见他带着伤回学校，倒也没有多意外。反而是方胜寒，脸上贴了创可贴，差点没把校里的老师心疼坏，一问之下说是不小心被圆规划到，于是刚开学就规范了一次教具用法。

　　方胜寒和路遥长得一样高，班主任张卉庭把他们安排在了教室最后排的位置上。她有自己的小心思，想着班长能把小混混带起来，走上爱学习的正轨。

　　于是两人各自带着伤，按照黑板上贴出来的新座位表收拾好课本，双双来到课室最后排的位置上，互相看了一眼，一起撇过脸，相看生厌。

　　路遥以为昨天的事会被告发到张卉庭那里去，没想到一天下来竟然相安无事，心里有些惊讶。惊讶归惊讶，嘴上却不饶人，“真没劲，旁边坐了个张卉庭的小跟班。”

　　方胜寒把书本整齐地叠好，放进抽屉里，再把课桌擦得透亮，拿出英语卷子埋头做起来。

　　他懒得理睬路遥。

　　路遥白了一眼，冷哼一声，趴下睡觉。

　　他从初中开始，习惯了一上课就趴在桌子上睡觉。初一的时候还会被老师警告两句，后来看他成绩好，也就懒得再浪费唇舌了，只要不做太出格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

　　能考上一中的都是市里被精挑细选上来的学生，可是成绩再好，毕竟还是个十来岁年纪的孩子，正处于青春期，听说高一一班里来了两位帅哥，连高二的学姐也下楼来看热闹。

　　刚开学没多久，自然而然地被分成了两派。喜欢方胜寒的，和喜欢路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