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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缥缈梦境,人灵野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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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心下诸多不满,不好得罪客官,鸨姆也只能打碎咽下,扬起笑容道:“官人,这真的不行,这小姑娘不是我们院里的姑娘。”
“不是你们院里的姑娘?那是什么?”周长锦皱眉。
鸨姆赔笑:“就是丫头片子,也算不得多干净……”
“丫头片子……”周长锦摸了摸下巴,随即嗤笑,拂袖,“丫头片子,那就证明干净!瞧着小模样也漂亮,既然要不得,那我抬她回去,做我道侣自然是不够格的,但随便给个名分,也是这丫头祖上沾了大光!”
此言一出,莲璃将女儿抱得更紧了。
她已是泥泞之身,可她的女儿不是,怎可如此被人玩弄?
鸨姆脸色大变,都闹成这样,直接上门要强抢丫头肆意玩弄了,她也不顾什么得罪不得罪,索性脸皮撕破,直接喊来一旁的伙计:“把这人给我抬出去!”
高大的伙计得令,立即将周长锦架起来——
“你们干什么?竟然敢对我动手动脚?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周长锦气恼。
鸨姆将笑容尽数收回:“这好话歹说不行,歹话好说也不通,那就只能是当周公子,您这是上门来闹事了。”
“要是谁都这样上门,动不动来抢我院里的姑娘抬回去,那我这秀红院还开不开了?”
鸨姆说着,直接让伙计将人扔出去。
“今日闭院,不开了!”
鸨姆拂袖,院里的男客都被伙计们赶了出去。
……
周长锦在秀红院闹事,惹怒了鸨姆被赶出去一事顿时传遍整条小镇。
伙计扔他出去时使的力气大,让周长锦伤了腰骨。他被后面才赶过来的方子泓扶回去,躺在床上静养诶哟诶哟地干嚎。
方子泓自然又成了他的出气筒,时不时便被骂,亦或是使唤着去买东西
而江知缇一连好几日都不见秀红院栏前出现一袭粉裳身影,连带着那经常来的小姑娘,也不来找江知缇了。
于是她便呆呆地在外面望,伸长了脖子望,企图望见她们的身影。
由于她这般,也渐渐引起方子泓的注意。但方子泓没有接近她,只是会悄悄地给她些吃的。
约摸又过去好些日子,雪将将停时,江知缇终于等来了莲璃与那小姑娘。
她们背着细软,莲璃一改往日的穿着,此时她穿着朴素的布衣,拉着小姑娘。
俨然一副要道别的模样。
“小哑巴,我们要走了。”
小姑娘跳到江知缇面前,颇有些依依不舍地道。
江知缇难得在这个时候脑子灵光一些,她打着手势,问她们要去哪里。
“我们要回家啦。”小姑娘摸了摸她的头发,道。
告别的话语不会太多,只是互相拥抱片刻后便分开——她们要赶在雪停的时候去乘船。
霜雪暂停,人却未停。
江知缇目送着她们消失在白茫中,如同她记忆深处里的望着的茫茫。
都离开了,只有她仍旧留在这里。
江知缇又回头看了看那扇亮着火光的窗户。
……
江知缇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也穿着那一袭素衣,站在高处眺望云海,山风卷起衣袖裙摆猎猎,一柄银素长剑反手持立于身后。
她望的貌似不是那层叠洁白翻涌的云海,像是越过厚厚的云海,去看被云海缭绕的那一座山峰。
有人轻声唤她一句“徒儿”,她回头——
惊魂,梦破。
睁眼仍旧是乌黑的木房梁。
可方才梦里的那样真切,江知缇睁大双眸,看着房梁久久不能回神。
但未等江知缇多想,脑海突地一阵刺痛,混沌,原本短暂清明的双眸随之茫然。
她又记不起方才梦见什么了。
但外面貌似有什么在窸窸窣窣地响,江知缇歪了歪头,起身,推开木门。
外面仍旧黑夜,天还未亮。
打更人的声音离这里很远,她只听见打更人拉长了声的尾音。
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停了雪的深夜更为显耳了。
她循着声响走去,在不远处停下。
她发现了一条野狗。
那条野狗在细啖人肉——狗的面前有一昏迷之人,红色的血在雪地里蔓延开一大片。
野狗察觉到她的存在,睁着漆黑的瞳孔回头望她,竟有几分人灵的模样。
那人约摸已经死了,一动不动;野狗方才嚼食那人胸膛前的肉——或许是那人的心。
一人一狗就这么对视片刻,是野狗有了举动,它迅速得不像是寻常动物,冲着江知缇袭去!
双目呆滞的江知缇没有躲,她在野狗靠近自己约摸一尺时突然伸出双手,猛然掐住野狗的脖颈,双手发力,将野狗的脖颈一正一反方向掰过去,像是拧物什一般,只听得“喀”一声脆响,野狗便失去了动作,瘫软倒地。
野狗漆黑的瞳孔睁大,它没想到眼前这个瘦弱的,如同乞丐一般的姑娘能够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这还单单是手臂使出的力,寻常姑娘家怎会有这等骇人手劲?
但它得出来了,于是野狗原本漆黑的瞳孔渐渐褪色,恢复原本的颜色。
江知缇则蹲下来,看着死去的野狗,在一缕青光从野狗体内窜出时,她伸手抓住了那一缕。
为什么——她能看得见!?
它顿时惊慌了,不仅看得见,还能够徒手抓住自己,这到底是何许人也!
还未等它从惊慌中回神,抓住它的姑娘已经将它塞入了口中。
它被吃掉了。
而且没有半分惊叫,它便被一个乞丐一般的凡人姑娘吞吃入腹。
从抓取到塞入口中,对于江知缇来说只是一种本能,吃掉它后她也确实得到了好处——比方说,原本混沌不堪的脑海清明了不少。
但仅限于清明,对于她的哑以及她瘸了的腿,丢失的记忆没有帮助。
可,如果是多吃掉一些呢?江知缇想。
她望着那个已经在雪地里死去许久的人,一瘸一拐地走上去,看那人的模样。
竟是周长锦。
没人知道周长锦是怎么死的,只见他死不瞑目,一双眼睛瞪得极大,生前应当是极为惊恐。
江知缇摸了摸他身上,摸出一点拇指大小的木壳。
小小的木壳上刻有繁复的花纹,江知缇在雪夜里仔细端详许久后,“哈”地一下,笑了一声。
尸体不得横在此处,此刻正恰鹅毛雪纷纷,江知缇想了想,便拉住周长锦的衣领,拖着尸身往河道方向走去。
还有那条野狗,她把死掉的野狗带去柴房后面的茅坑边,茅坑边始终是乌黑一片,那是茶楼经年累月往茅坑边泼脏水造成的。
于是她在那边,就地找了块锋利的石头,划开野狗肚子,掏空内脏,扔进茅坑下的粪水里,而后剥皮,把整条野狗分成若干块状后分别寻找地方埋起来。
如此一来,便就好了。
江知缇敛了敛眸,蜷缩一下满是狗血的手指,以及捏紧了掌心中的那一小块木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