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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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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琴知道没法子,只能打消想法。
这边,禾沐景学着姐姐禾苗的割麦子动作。
禾苗动作很利索,一看就是干久了的,豆大汗珠从她白皙的额头滚到下巴那,她也不停歇,左手用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继续埋头割,那锋利的镰刀几次从脚边划过,看得他心头一颤。
“姐姐,我来帮你。”
禾沐景迈着小短腿走过去。
他刚才已经把动作记得差不多了,应该可以上手。
“崽崽你先回家,这里太晒了。”禾苗回头,看他那张白嫩嫩的小脸被太阳烤的红彤彤的,当他是舍不得走,“姐姐下午就回家了,晚上给你讲故事听好不好?”
“不要。”禾沐景板着脸。
当他是三岁小孩呢?这种哄人的话才骗不到他。
他真的想帮她分担一些活。
禾苗看清了他眼中的不忍,既无奈又心疼,“崽崽乖,这镰刀太重了,你根本拿不动的,万一不小心上伤到就遭了。”
“才不会!”禾沐景十分倔强,说着就去抱镰刀,“你让我试试。”
禾苗松开手,不过还是虚扶着不让镰刀伤到他。
镰刀比禾沐景想象的要重。
他提起来都有些费劲,更别说用它割麦子了。
认清这一点的禾沐景小脸瞬间就瘪了下去。
“姐姐知道你不忍心看我这么辛苦,所以想帮忙分担,但是崽崽已经做得够好了,你平时在家干家务活,还会刷碗,割麦子这种事就让姐姐来干吧。”禾苗的嗓音很柔和。
禾沐景一抬头就对上她那双含笑的杏眼。
他不是没观察过禾苗的面相,从视觉上来讲,是很漂亮的美人长相,从玄学上看,未来不大富大贵,也是平稳一生。
只是……
不知道为什么,她额上笼罩着一层黑气,将原来的福气给遮住了,这应该就是师父所说的,让他帮亲人改命的原因。
*
天气燥热的很,张琴刚把这几天的脏衣裳洗完,出了一身的汗,回屋里吹电扇了。
这个年代别说空调,买个电扇都要不少钱,张琴屋里的电扇,是她去年买的,至于禾苗姐弟俩那屋,地方小,闷热得不行,铺的凉席都不如她这边的好。
这么热的天,谁也不想去碰锅灶。
张琴中午特意多炖了土豆,就是留着晚上吃的,再煮个稀粥,这顿饭又凑合过去了。
可等她掀开锅盖,登时就瞪大了眼。
哪还有什么土豆?就剩锅底那点菜汤了。
张琴愣了一会儿,咬咬牙。
一定是那小拖油瓶给她姐送去了!
禾苗那臭丫头就该带着那拖油瓶早点嫁出去,省得老在家白吃白喝!
天色渐晚。
禾沐景没有听禾苗的劝,直接回家,而是在树荫下等了她一下午,猜她渴了,就把水递过去,姐弟俩聊会儿天,时间过去的能快点,最后帮忙把割好的麦子搬到推车上,麦子可比镰刀轻多了。
禾苗指了指推车,“崽崽累不累?要不你上去坐着?姐姐把你推回去。”
禾沐景大眼睛一亮。
还可以坐上去吗?
他希翼地看了推车好几眼,最后想到什么,抿着嘴巴摇摇头。
这么多麦子加起来应该很重,如果他再上去,姐姐推起来更费力。
见状,禾苗笑了笑,走上前。
禾沐景感觉脚下一悬空,再回神时整个人就被抱起,不等反应,又稳稳当当的坐到了推车上,脚下就是金黄的麦子。
“抓稳喽。”
禾苗提醒他,草帽下的那张清丽脸庞上,浮满了宠溺的笑容。
等两人到家,张琴已经在收拾碗筷刷锅,院里玩的禾壮实手里拿着个发条青蛙玩具,看见门口进来的姐弟俩,拿着小青蛙往他们这晃,“青蛙战士加油,打败这两个怪物!”
禾沐景小脸满是嫌弃。
幼稚。
“二婶,有我们的饭吗?”禾苗看着厨房外的张琴问了句。
张琴瞥了她一眼又低头刷锅了,阴阳怪气地说了句,“今晚的饭少,中午的剩土豆不知道让谁给独吞了,没来得及赶集,我们都还吃不饱,哪能专门剩下?”
禾苗见状也没说什么。
她去厨房看了看,碗里还有点土豆菜汤,打算用这个做两碗疙瘩汤。
正要往碗里打鸡蛋,外面一直留意这边的张琴忽然急声叫住她,“你做汤就做汤,吃鸡蛋干嘛?”
“二婶,崽崽现在还小,需要补充营养。”禾苗说着,看着她那张急色的脸,忍不住小声道,“再说我为什么不能吃鸡蛋?买菜的钱咱们不都一直是平分的吗?”
张琴没想到她这么说,脖子一梗,“我这还没说啥,你就扯到菜钱上了,我这不是看鸡蛋剩俩了吗?现在菜市场上的鸡蛋多贵啊,你就做个汤,不用鸡蛋也行!”
禾苗皱眉。
“二婶你怎么不讲道理?”
“我不讲道理?”张琴翻了个白眼,冷哼,“我要是不讲道理,直接把你们姐弟赶出门都没人说什么!”
“话不能这样说,当年奶奶去世的时候,说东边的屋子留给我爸,西屋的留给二叔,因为我们家人口多,后来奶奶去世,你说要跟我换,我答应了。”
禾苗说完,紧接着道,“这房子本来就有我们的一份,你凭什么赶我们走?”
张琴的脸一阵红一阵青。
她没有反驳的借口,毕竟禾苗说的都是事实。
僵持间,传来一声稚嫩的低吼。
“不准欺负我娘!”
刘壮实不知道从哪跑出来,朝禾苗推过去。
禾苗没有防备,眼看着小胖子要扑倒她身上,下意识闭上了眼,意料之中的疼并没有发生,等她睁眼时,就见禾沐景挡在她前面替她拦下了攻击,被推倒在地。
“崽崽!”
禾苗吓得不轻,连忙去扶他,检查他身上有没有擦伤。
禾沐景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我没事。”
禾壮实知道自己做了错事,没了动静,张琴也没了刚才嚣张的气焰。
禾苗把禾沐景带回屋,不放心地检查了下他四肢关节有没有伤,见没事后才松了一口气,抬头佯装生气地瞪着他,“以后不准这样做了,很危险知不知道?”
“我要保护姐姐。”禾沐景奶声奶气的,但是目光很坚定。
禾苗变得严厉起来,“不准。”
“那如果今天被推的是我,姐姐会保护我吗?”
“当然会。”
“那我也一样。”
禾苗失笑摇头,捏了捏他的小脸,“你啊你,真是拿你没办法。”
这动作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小脸瞬间爆红了。
“奇怪,怎么脸怎么红?”禾苗这回发现了,探了探他额头,“也不烫啊……”
夜幕降临,月色如银,天空繁星点点,禾沐景在院子里的知了叫声伴随着入睡,侧着身子窝在枕头上,呼吸浅浅。
禾苗却睡不着,躺在炕上看着他安详的睡脸,心中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爹娘走得太意外,连句临终话都没留给她,那时候崽崽还不到两岁,还没断奶,她就到处找牧羊的人家去买羊奶,这些年,她和小家伙相依为命。
有时候她就在想,如果爹娘没死,她和崽崽过的一定比现在好,那场矿井事故,夺走了几十人的生命,包括她爹娘在内。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最要紧的还是把崽崽的学费凑齐。
想到这,禾苗翻身下炕,在旧柜子的抽屉里一通翻翻找找,拿出来一个红漆匣子,有两个巴掌大小,还上着锁。
禾苗摸了摸脖子上的红绳子,从领口抽出来,上面坠着一个小钥匙。
她打开上锁的红匣子,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块碧绿的玉镯,这玉镯水头很好,在这简陋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奶奶临终前偷偷交给她的。
奶奶是资本出身,有些家底,禾家的这些家具有些年头了,还是当成她嫁过来时带的陪嫁。
禾苗还记着奶奶将玉镯交到她手上时的叮嘱——
“你们姐弟俩不容易,你们的爹娘狠心抛下你们先走了,现在我这个老婆子也护不了你们了,你们二婶不是好相处的,平时能多忍着她就忍着点,这个镯子你收好,以后有为难的地方就应急用。”
禾苗擦了擦眼泪。
麦子还没有收成,学校催的紧,这镯子她是打算留着的,但现在实在没办法了。
“姐姐?”
迷迷糊糊转醒的禾沐景看着柜子前的禾苗。
“姐姐你在哭吗?”
禾苗把镯子收好,朝他笑笑,“没事,刚刚有小虫子跑眼睛里去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亮,禾沐景就醒了。
他在道观时,也是这个时间起,起床穿戴整齐后,要去上早课然后过斋,之后就是师父检查他的学习进度,他们道观和其他的不一样,偶尔只有频繁来往的香客才能进来,其他人是不让进的。
抱着水盆到外面水缸舀水,然后洗脸刷牙。
迎面看见禾壮实也出来了,背着他新买的书包,特意背对着他朝他炫耀。
禾苗起得早,早上一般是他做饭,然后在锅里温着,她去地里干活,禾沐景没搭理这个表哥,去厨房盛饭去。
吃完饭,他把自己的碗筷刷了。
“还有我的也刷了。”禾壮实把吃剩的碗往他面前一递,理所当然的模样。
禾沐景嫌弃道,“老师没教过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吗?”
禾壮实红了脸,愠声愠气地拿着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