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乱小剧场》歌斐木

17、滑行场：剧院（中）

　　“私家侦探？”李强放开钳制的手，女间谍的梦想出现裂痕。

　　清明一时无言，半响之后用手按住李强的双肩，“你听着，一直工作到退休的人生才是充实的人生这种话是针对那些低风险高保障可以让人在暮年时也能享受健康身体和美好生活的国民性工作岗位的，你现在的职业连边都沾不上，而且你已经患上强迫型职业狂想症，立刻考虑转行吧！你平时考虑过干别的吗？”

　　“我倒没想过。。。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大学教师怎么样？工作清闲又安全，除了学生蠢点简本没什么烦恼。”

　　“可是评职称什么的很麻烦，加上还要做规定项目的研究。”李强好像站在人才中心的窗口。

　　“那些只要投入十分之一的精力就做得完，比现在的工作好太多。”清明叹口气，“像这种打打杀杀的工作，我可不希望你做一辈子。”

　　“你很关心我？”李强温柔地说。

　　“那是理所当然的，”清明的嘴角轻佻地上扬，“可能我还是世界上真正关心你的人里最可靠的了。”

　　“慢着！”李强忽然后退一步，重新打量眼前的“女子”。他心中有一个似曾相识的形象浮出，可那形象就像西洋画，离得越近，越无法分辨。李强抬起头，笑容湮灭在这个半岛夜晚的雾气中，只剩眼窝中光点明灭，“我们是不是见过？”他的语气温暖，脸上却没有暖意。

　　“我们的确见过，”清明借着黄昏的微亮细细观察李强忽然冷酷起来的脸，心中有点感动，“但是你想不起来的。你刚刚抱住我的时候已经知道我身上并没有武器，那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你怎么知道我想不起来，我确定对你有很深的印象——”但是凸显的那一刻一切又模糊了。

　　“很深的印象”这句话让清明绽开一个美如天神的笑。在丹麦的晚风里，“她”的脸散发童话的美。李强倏地瞪大眼睛，眼瞳也跟着暗淡下来。

　　目睹那张酷似自己的脸瞬息万变，清明不愿再耽搁：“其实我有事才一直跟踪你，我想——”

　　“不介意的话能陪我去前面的广场上走走吗？”李强指着皇家剧院旁的广场，那里路灯刚刚亮起，一切都被温暖的照亮了。

　　清明见广场上的人很少，稍稍犹豫一下便答应了。于是他们一前一后地走，风把尽力摇晃清明厚重的长裙，还把李强的风衣吹得飒飒做声。两人揪着领子缩着脖子在一棵老栎树下站定。栎树有坚实的枝桠，好像一处天然的避风港。

　　“别人一定以为我们是情侣。”李强笑眯眯地说

　　“你又没有固定女友，有什么可担心。”清明把过长的头发拢到身后，心不在焉地回答。

　　“我当然不担心，可是你呢？”李强倚着栎树，欣赏“女子”清丽如莲花的侧面，而这种美好的感觉似乎曾经对面相逢。“姑娘你难道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吗？”

　　“呵。”清明轻蔑一笑，如果畏惧仇家恶劣的基因，他就不会和没节操的静文走那么近了。

　　李强分明在“女子”眼中看到一簇火花闪过，于是他的笑容更加明显，伸出修长的手拈起她一绺打卷的长发，“你不是有事吗？如果你跟我交往我就答应你~”

　　清明剔着眉，冷笑道：“刑警学校是这么教的吗？”

　　“教官也说过要灵活运用嘛！所有没有成功的美人计，都是没找对目标的喜好，世界上没有男人过得了这一关，何况我只是个没抵抗力的普通人。”

　　“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会错意了。”

　　“是吗？我觉得我也许可能大概差不多就刚刚好喜欢你这个样子的呢。”

　　没错，要不是你偏偏恰巧正好没有早一刻也没有晚一刻的确是我兄弟的话——清明扳着李强的肩，一使劲便将他抵在树上，两人立场对调，但若说一个大美人在轻薄一个男子又相当违和，“安静下来，好好听我说，”李强拿出最大的耐性灌输，“我排除各种麻烦才见到你，我自知没办法叫你相信现在的我，所以我只能给你忠告，你有自由选择听或者不听：我希望你在丹麦的期间，尽量不要乱逛，哥本哈根现在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你既不告诉我原因，又不答应和我交往，这件事有点难办呢。。。”李强趁着姿势暧昧，顺手搂住清明的腰。

　　“如果你不想现在的生活被改变——”清明没有反抗被拉进李强的怀里，他伸出手拉住李强鬓角的发梢，轻轻将它们从耳后解放出来，随着发丝倾泻几乎没有任何预兆地，清明帝王般的强势和压迫轰然迸发，他用优美的女声温文尔雅地说“——被改变的天翻地覆的话！”

　　李强一惊，这种感觉太熟悉了。那种说不出的熟悉的潮水几乎就要冲上正解的沙滩，却在前一刻力竭。

　　“你生气了？”李强保持姿势一动不动。

　　“还没有人能让我生气，”清明不屑，“只是有点焦虑。”

　　李强盯着近在咫尺，没什么表情的脸，笑嘻嘻道：“我不需要任何人担心，我好歹是个刑警呢。”

　　清明摇摇头，推开他，“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但是这世上还是有些事情你想不到。”

　　“但是想不到才好玩吧！”李强将手抄进口袋，懒洋洋地靠在树上。

　　清明心里咯噔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半响道：“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蠢事。”

　　李强抿嘴忍笑。

　　“我竟然忘记人类不但从来不听忠告，而且好奇心多的跟温室气体一样！”清明就算犯错也要骂回去。

　　“可喜可贺~你确实把我的好奇心和冒险欲挑起来了。”李强火上添油。

　　“。。。。”清明慢慢蹲在树根边，四周充满很凶恶的气场，“喂，你先走吧，我要冷静一下。”

　　“现在风越来越冷了，时间久了会感冒的。”

　　“不用管我，”清明头也不抬，“让我和我最大的失败单独相处。”

　　“不要说得好像精神分裂一样嘛！”李强叹口气，在一边单膝跪下，“我答应你的要求，快起来吧！”

　　清明把脸转过来，“你说什么？”

　　“我会尽量不在哥本哈根游手好闲，除非是工作——你满意了？”李强大约觉得自己的这一举动能收到良好效果，笑得很风流很欠扁。

　　“你怎么能——随便答应陌生人的——”清明的理智制止他说完，但阻止不了他一脸看女儿出嫁似的喜忧参半的表情，“你太温柔了！”半响，清明用类似长辈般惋惜地语气说，让李强觉得他的潜台词是你为什么要嫁人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你不高兴吗？”李强就差没“咦？”出声。

　　“某种意义上，我可高兴不起来。。。”清明酷酷地站起来，“不过，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也要回去了，已经花了很长时间。”

　　“很长时间——这种说法真是无情。。。”李强慨叹。

　　“不管有情还是无情——你快点回酒店，千万记住我们的约定。”

　　“是、是。”李强一边答应一边帮他整理衣服。

　　“那么，再——”清明刚转过身要说再见，忽然被握着手腕扯回去，李强环过清明的肩膀，把他们的呼吸吞吐限定在半径三厘米。

　　“一个吻，”李强深陷的眼窝和弯弯轻浮的眉让他看起来很多情，“既然没有名字，至少给我一个吻。”

　　“你不能向所有擦肩而过的女人索吻。”

　　“可是我们还交谈和拥抱了。”李强无赖地说。

　　“如果我吻了，你还会说下一步就该上床了。”

　　“你真是蕙质兰心！”李强用“宾果”的语气欢快地说。

　　清明再一次向基督忏悔家族的血统。。。“好，”清明冷静地说，“就一次。然后我要离开，不能跟踪我。”

　　“当然。”李强笑吟吟地凑过去。

　　“你这样也算花花公子吗？”在两人嘴唇相碰的前一刻，清明忽然把他按在树上，拎着他的领子毫无心理障碍的吻过去。本该很享受的李强忽然打了个冷战，仿佛耳边响起了在天国的爷爷的声音。

　　是火星？还是外太空？哦，是异世界！关异世界什么事来着？李强有种不太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