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大方往事之一罗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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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倩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方致新了，也相信即便有机会、何某人也不会再交给她去执行了……她上次醉酒后回家是违纪行为，因为酒后很容易泄露“组织”的秘密。可是没想到一切都风平浪静，而且机会真的来了、还很快……就在一个星期之后、她的又一个休息天。
再见到方致新是在一家名叫“147”的台球房里……据称这个球房以及底楼的酒吧都是他的产业。今天的活动是他和何某人、还有另外一个雅痞样的香港男人轮番挑战一个坐着轮椅的桌球高手。三局球打了两个小时左右，统统以那位桌球高手获胜而告终。
罗倩忍不住暗暗感到惊诧，但没在脸上流露出来、只是尽心尽责地做好自己的本份工作……方致新带来的花瓶。
后来她才知道，今天晚上的球赛是一场金额极高的赌局，而唯一的目标就是那个香港人……方致新是中间人、何某人是“钩子”、坐轮椅的高手是庄家。
香港人每输掉的一分等于五千块钱，而如果他赢了、每分就要值一万五。当然，凭他的球技他不可能赢……他比人家落后了55分之多、根本不在同一个档次。
球赛结束后，方致新做东、请参赛选手到楼下喝酒，庄家当然没来。
席间，因为喝的是混酒，没几杯下来、罗倩就有些晕了，起身去洗手间补妆的脚步都有些虚浮。于是她洗了把冷水脸、清醒清醒，然后又仔仔细细地补了个妆。刚拉开门准备出去，正巧听到方致新在走道里打电话……讲的是上海话、口气非常不好！她有些好奇、不知道一直彬彬有礼的方致新怎么会这样大动肝火，便停下脚步侧耳听着。
那好像是一个分手电话。大概状况可能是电话里的那个叫“一凡”的人惹毛了方致新、结果闹到了方致新要与他决裂的地步。
罗倩背靠在墙上暗暗好笑，猜不出对方是个怎样会纠缠的角色、把方致新弄得风度全无。要是换做她、她决不会与方致新纠缠的，因为虽然对方致新可谓是一点都不了解，可是光凭这人的冷冰冰的气场就知道这个人一旦做了决断便如一锤定音一般再难更改了。随后她又忍不住要感慨为什么这样一个要什么有什么的男人会是gay。不过关于这个问题她很快就又想通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有钱。
有钱人总比没钱人出的状况多，因为他们的生活条件优越、选择和见识也就相对多一点。轻松能够得到的东西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只有那些挑战性的东西才更能入他们的眼……异样的性向也算是其中之一吧！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方致新的一句话猛地闯入了她的耳中、让她把注意力又全都集中到了偷听上。
方致新说：“只要我愿意，我可以立时三刻找到十个八个愿意给我生孩子的女人！”
罗倩想：我就愿意啊！
方致新又最后说了一句：“一凡，并不一定是要结婚才能有孩子的。”
罗倩想：这倒是的。反正我不在乎什么结婚不结婚的，有钱就好了。
“听够了没有？”方致新的声音突然在女用洗手间的门边响了起来。
罗倩被吓了一大跳，连忙站直身体，表情尴尬极了。“我不是故意偷听……”
“嗯！”方致新打断她的解释，扭头进了隔壁的男用洗手间。
罗倩灰溜溜地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了……她忽然有了个主意，也忽然明白了点儿什么。
不一会儿方致新出来了，像是没看见罗倩一样、直接就走了。
罗倩皱了皱眉、用力吸了口气才高声道：“方先生，留步。”
方致新的身形一顿、猛地回头看着她。
罗倩被他铁青的脸色吓得勇气迅速从脚底溜走了。后来她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难看的脸色……他刚才的确没看见她，因为她站在了他的右侧、而他的右眼是瞎的。难怪他与人面对的时候总是会微微右侧着头呢！
方致新看出她受惊的样子，表情稍稍柔和了一点。“嗯？”他挑了挑眉、示意她快说。
吸气、呼气。“我愿意给你生孩子。”罗倩直直地回望着他，可是却因为紧张而音调过高、声音绷得太紧，好在她还是一鼓作气地说完了要说的。“不用你跟我结婚。”
方致新也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都不出声。
罗倩的勇气再次开始大量外泄，虽然依旧尽力保持着挺胸抬头、纹丝不动的状态，可是膝弯处却有点发软……这个男人竟然可以无动于衷成这样？
方致新终于毫无笑意地笑了笑，摆摆手道：“你应该知道我是gay、对女人没兴趣，刚才说的只是气话。”
罗倩怔住了，望着他绕道走开后露出的那片墙足有五秒钟之久才猛然转身、对着他笔挺的背影大声道：“我说的不是气话，是真心话。”真的是真心话！
方致新的脚步又顿了顿、然后似乎轻轻点了下头才继续往前走了。
两个多星期之后，罗倩用这些年的所有积蓄……二十二万多一点为自己买到了自由身。这是她这一生做的最大、最冒险、最彻底的一次投资。一败则涂地，胜则衣食无忧。
讨价还价的时候，罗倩问何某人：“我的两笔加班费呢？你不是说会有补偿么？”
何某人挑着眉看着她，嗤笑一声、反问道：“你以为我一定要把你介绍给方致新的吗？”他把那个“你”字说得极抑扬顿挫、也叫人听了极不适。
罗倩默然了……是啊，一语中的。要是换作同宿舍的另一个女孩子，说不定一样会有她今天这样的机遇、何况那个女孩子还比她年青一岁呢！
钱契两清之后，何某人说：“罗倩，其实我一直挺喜欢你的，才会在第一时间想到把你介绍给致新。”
罗倩暗暗冷笑了一声。她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是他手里的这帮女人之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应该留用不久了，所以他才这么爽快的放手的吧？她估计他不仅能从她这儿收钱，八成还能从方致新那儿收到一笔颇丰的介绍费呢！后来她问了，可是方致新什么都没说。
何某人又忠告道：“做人要适可而止，对方致新这样的男人更加要记住这句话。你别看他年青，可是他比我精明得多。千万别自以为是地以为你能抓住他这样的男人。”
罗倩不以为意地一笑、没吱声。她根本没想过要抓住方致新这个男人，只想要抓住这个能让她脱离火坑、让以后的日子衣食无忧的机会而已！
四天后，罗倩与方致新签订了由他起草、经她反复斟酌和修改的一份很详尽的协议书。
又是一个星期后，方致新按照协议上说的、为她和她的父母各买了一套房。是楼上楼下的两套全新公寓房，平日里好有个照应、但又足够保全隐私。
两个月后，两套房子同时装修竣工。
全家人高高兴兴地住进新房的第一个星期六，方致新带着周全的礼物登门拜访罗倩的父母，身份是她的男朋友。
罗倩父母不知道他们的女儿之前的那份工具体是什么内容，都觉得能利用工作之便结识了这么一表人才、条件极好的男朋友回来自然是件值得高兴和骄傲的大喜事。尽管这个男朋友的右眼因为一场车祸而失明了，但是人无完人、而且这也根本就不会对大家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他登门的那天，夫妻俩不仅早早就开始张罗了一桌丰盛的午饭，还自从他进门第一步起就一直乐呵呵地笑到了他告辞出门。
罗倩看着母亲笑得眼睛都眯缝起来的样子，心里忽然有点难过，不过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过。她清楚自己要什么、也清楚自己会付出什么、更清楚自己能得到什么。这种付出与得到她觉得很公平、很值！
当年住在亭子间的日子里，每天下午她放学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做功课、不是和小朋友玩或者看电视，而是从底楼四家人合用的厨房里拎出自家的小煤球炉到弄堂里去生火。等着炉子旺起来的功夫，她要洗菜做饭给自己和弟弟以及一天要打两份工、每天都会很晚到家的妈妈吃。好天的时候，弄堂里总有很多小朋友在玩各种各样的游戏，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时间加入、甚至都没时间多看几眼。
在烟熏火燎之中，她心目中的许许多多个愿望渐渐变得越来越简单和清晰，那就是：她要有很多、很多的钱，再也不用过这样的日子！
协议中的孩子直到两年后才诞生，是个漂亮、可爱的女儿。方致新给她取名叫方思涵，她给她取了个小名、小胖妞……因为她出生的时候足有七斤九两，是个非常打秤的胖娃娃。
怀孕前的那段时间里，罗倩在调养身心。
根据方致新的要求，她戒烟、戒酒，还戒掉了日夜颠倒的生活习惯、买了健身中心的三年卡并且隔两天就去一次。
然后她参加了很多新身份所需的学习班……烹饪、家政、电脑、文秘、甚至英语，然后就去方致新和他弟弟——那个坐轮椅的台球高手——合开的公司里做秘书。罗倩很清楚方致新给她安排的这份工作是为了能够牢牢看着她，毕竟她的出身不正、前科不良。
怀上孩子之后，她便在家休息了。
那段日子里，方致新像是一个真正的丈夫那样对她很呵护，更是几乎天天都回她那里过夜。
偶尔，罗倩会神志恍惚地有种自己真的是方太太的错觉，可是她还没恍惚到把这种话说出口……她怕一旦说破、眼前的美梦就会灰飞烟灭。
是的，她知道这是个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美梦，本质只是一笔你请我愿的买卖而已。
可惜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对这种梦中的感觉渐渐习惯和上瘾，最终不仅把何某人的那番忠告抛诸脑后、甚至连深藏在抽屉最下面的那份白纸黑字的协议书都忘记了。
于是，她悲剧了……除了一大笔钱和据理力争来的女儿之外，她失去了原先拥有的一切！
多年以后的某天，罗倩在香港安居乐业、相夫教子时，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过去、想起了方致新。往事的一幕幕像是电影快速回放一样在她的眼前闪过。
让她惊异的是在看这些回放镜头时，心中曾经有过的那些怒气、哀怨、愤恨、不甘、失落等等通通都消失不见了，剩下的竟然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让她感到陌生的感激之情。
随后，她恍然大悟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事实：要是没有方致新当年的那一纸协议将她拉出火坑，她就不会有已经亭亭玉立的女儿思涵、不会有眼前这个为她撑起头顶这片天的爱她的丈夫、不会有与他生的这两个淘气但却聪明和懂事的儿子、更不会的眼下这种安定的生活。
于是，她流泪了……有钱人和没钱人的区别不是在“有钱”和“没钱”之间、而是在“人”之间！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大方往事之一罗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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