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楷》荒草游乐园

30、第 30 章

　　“喂？”叶锦行看着来显的名字，迟疑了一下才接了起来。

　　“你不在家？”

　　司凯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刚跑完，呼哧呼哧得喘着气。

　　“嗯，在外面吃个饭。”叶锦行搅了搅汤碗里飘起来的莼菜。

　　桌上有人在起哄。

　　“哟，这是小情儿吧，哎，庞芸，你不管管啊。”

　　庞芸笑起来：“哎，管了可又要说我不懂事了。”

　　“怎么没提前打个电话？”叶锦行没搭理他们，又问：“课上完了？”

　　“嗯。”司凯靠着门，缓缓蹲下。

　　虽然叶锦行说，数学不需要听，但他还是听了一节赵彬的数学课。还把昨天不会的题问了问，然后才跑去叶锦行家，只是按了几下门铃都没人回应。

　　“我就说他去当什么破老师，就他妈是为了睡女大学生。”饭桌上有人说。

　　遭到了别人的反驳：“你这话我不同意，什么女大学生，男大学生好么？你这，一点儿都不了解锦行。”

　　庞芸挥着手拦了一下对话的两个人：“哎，都闭嘴啊，我还在这呢。”

　　叶锦行那边闹哄哄的，司凯摊在地上，门口有地毯，很干净，坐在地上并不凉。

　　虽然他不在家，可是贴着他家的门，也是一种安慰。

　　“你……”

　　他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又觉得这是一种负担。赵彬的话说得没错，他还是太傻了。任何人都能想到的，身份地位、经济条件、文化背景……这些差距，而他只想到自己很喜欢叶锦行，这一件事。

　　“先回家，下周四下班我去接你。”叶锦行说。

　　他应该是有事在忙，司凯听出那平静的声线中夹杂着烦躁。

　　“下周四没记错的话是情人节吧，哎呦我们锦行还真是，家中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扬啊。”有人说。

　　“哎我怎么没找到庞芸这么通情达理的老婆呢？”又有人说。

　　“没完了是吧？”庞芸笑着说。

　　司凯挂掉电话，却没走，好像需要花一些时间才能恢复体力。他不好奇庞芸是谁，有很多念头从脑海中划过。叶锦行的生活，如此不同，他以为他可以把自己的全部给他，满足叶锦行所有的愿望，可是他自己又拥有什么呢？

　　那天晚上他在叶锦行家门口坐了很久，然后又去商场逛了一圈，甚至都找不到一个他认为拿得出手，可以送给叶锦行作为情人节礼物的东西。

　　叶锦行挂了电话，饭其实吃差不多了，不过饭后的事才是正事。一行人出了包厢，他和庞芸上了一辆车。

　　“你准备拿我当挡箭牌到什么时候？”庞芸问。

　　“总得把这事办成了，才好说啊。”叶锦行手里捏着手机，“你也得跟家里交差吧。”

　　“我还好，我们家就这点小破生意，又没生命危险。”庞芸笑着说。

　　叶锦行也笑了，庞芸这么说太谦虚了，庞家是做运输基建的，他们家就这一个女儿，所以庞芸毕业后就一直在家里的公司做事。合同已经签了，但那边的厂还只是选了个址。

　　“不过你有必要亲自过去一趟么？那地也不是好地方，穷山恶水啊。”庞芸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但她没提叶锦行现在的身体状态。

　　“得去啊，政府机构都还没见过呢，总得拜山门吧。”叶锦行说，“建材什么的你看当地有没有能出的，我们就不大老远再拉一堆钢筋水泥过去了。”

　　“哎，你倒是会省钱啊。”庞芸笑道，“搞数学的就是会算账。”

　　“能省什么钱啊，”叶锦行摇了摇头，笑道：“反正这次就先帮我姐把前期准备工作做好，等厂子建好了，生产、销售还是她操持。”

　　“这是亲弟弟了。”庞芸竖了一下大拇指，“开荒身先士卒，让叶蓝姐坐享其成啊。”

　　叶锦行笑道：“你这就打我脸呢。这么多年，这些事都是我姐在做，我可一根头发丝的力都没出过。”

　　“关键那可不是一般的地方，你都打算好了？保安队伍什么的？”庞芸又问。

　　“有现成的，让我爸安排吧。”叶锦行说。

　　庞芸没再说什么，叶锦行这人虽然认识挺多年了，但他怎么想的，一直没人能猜透。就比如，连她都不怎么在意两家人安排的婚事，叶锦行却很明确地拒绝了。如果是冒着生命危险去非洲战乱的国家间建设一个军工厂，这个代价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她突然有点好奇，那个让叶锦行做出这个决定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司凯开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叶锦行的跑车停在院子里的停车位。叶锦行坐在驾驶座，即使车窗关着，也能听到他的音响里传出的节奏声。

　　看见他们进来，叶锦行倒了一下车，把车位让出来，打了个方向，车头朝着院门，又摇下车窗。

　　叶蓝下了车走过去，车窗滑下，叶锦行把音量调小说：“借用一下你的司机。”

　　“晚上得送回来。”叶蓝说，“明天我还得上班呢。”

　　“没问题。”叶锦行点头答应了，才朝着叶蓝身后站着的司凯说：“上车。”

　　司凯甚至用不着问，他能不能开车，看起来他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他坐上副驾驶，把安全带系上后，叶锦行轰了一下油门，扬长而去。

　　他们的车太亮眼了，引擎的轰鸣声也好，靓丽的红色也好，在华灯初上的路上，疾驰着。

　　“你最近在忙什么啊？”司凯这会儿才想起来问，也就不到一周没见面而已，每天也会通电话，可总觉得很久没见了。

　　“马上开学，有个研讨会，要出差一段时间。”叶锦行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放在司凯腿上。

　　他的手对司凯来说就是最好的玩具，司凯覆住他的手背，揪着他的手指一下下缕着。

　　“去哪里啊？”他看着叶锦行流畅地切换着油门和刹车，感觉他的车开得很好。没有连续变道，却也快速地驶向前方。

　　还好，他的右腿还在，开车并不受影响，司凯暗自庆幸，又贪恋地盯着叶锦行的侧颜，车里并没有开灯，路上其他车的车灯的光不断扫进来，投下暧昧的阴影。

　　“去吃饭。”叶锦行说。

　　今天是情人节。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

　　和上一次的夜店不同，这次叶锦行带他来的是一个很安静的餐吧。温馨的暖光，以及柔和的音乐。

　　舞台设置在餐厅的中心，有乐队，还有一个女孩在台上唱歌。她的声音很甜，舞台周围是一圈黄色的玫瑰丛。

　　餐桌都铺着白色的桌布，几乎已经坐满了。服务员把他们带到舞台正面的一个位置，能够清晰看见歌手的表情。

　　司凯坐下后，竟然能听懂女孩唱的英文歌词。

　　【what you do what you have in mind now,I want to know……】

　　她身后还有三个伴唱的合声，低声吟唱着。

　　【baby I\'m a fool for you……】

　　司凯环顾四周，发现身边来吃饭的，都和他们一样，男男，女女。餐布上印着小小的彩虹标志，他摊开压在餐盘下，发现桌上有个粉色的桃心按钮。

　　“这是什么？”他不敢大声，怕打扰舞台上正在演唱的人。

　　服务员给他们倒了水，笑着对他说：“先生您第一次来我们家吧？”

　　“嗯。”司凯端起水喝了一口，目光顺着演唱完毕的女歌手走下舞台，看见有个女孩给她递了一束花，然后她们接了个甜蜜的吻。

　　“来用餐的客人如果上台表演，其他的客人可以投票，得票最高的可以免除当晚的餐费，刚才演唱的是3号桌的客人，现在可以投票了。”服务员解释道。

　　舞台的侧面挂着一个幕布，播放的是实时的现场视频，远处有好几个摄像机，现在的画面是刚才演唱的女孩，回到座位和她的女朋友一起向大家飞吻，应该的希望大家能给他们投票。

　　司凯按了一下那个桃心的按钮，看见屏幕上由下自上飘起零零散散的红色小桃心。

　　乐队没有停下演奏，还是轻柔的爵士乐。

　　叶锦行看着司凯按下那个按钮，仿佛是按下他心脏的开关，觉得他给与司凯的，真的是，太少太少了。每一次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都能感到司凯的不安。

　　他有问过他的心理医生，会不会是因为受了伤，在被照顾的过程中，产生的一种依赖的心态，所以才会爱上这样一个，如同一张白纸一般的人。

　　得到的回答是，你一定明白自己真实的感受的。

　　他还没有怕过爱上什么人，因为过往，他想要或不想要的总能轻易得到，爱情屡见不鲜，身边人来人往。

　　前菜上来了，一叠小小的奶油培根卷，司凯尝了一口，居然是非常清爽的口感，丝滑的奶油并不油腻。

　　“就不喝酒了啊，一会儿还得开车。”叶锦行说。

　　司凯觉得他今天有点不一样，虽然他平时对自己也很温柔，但是此时格外温柔。

　　“好，这个好好吃啊。”他又吃了一个。

　　“先别吃太多这个，就是个前菜。”叶锦行伸手擦掉他嘴角的奶油。

　　司凯有点不好意思，又用餐纸擦了下嘴：“今天这顿饭，我请你吃吧。”

　　叶锦行来的地方肯定不会便宜，看环境和舞台的陈设也能看出来。不过因为情人节礼物他只准备了一个非常小的东西，总感觉不够。

　　“好啊。”叶锦行笑起来，眼角弯弯的，眼眸在灯光下很亮。

　　“不过你也可以去表演节目啊，”他想起司凯拐了调的唱腔，歪着头笑起来，“我肯定会给你投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