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楷》荒草游乐园

31、第 31 章

　　“啊？”司凯噎了一下，忙喝了口水。

　　叶锦行笑盈盈地看着他，并不像是随口一说。他看了看舞台，现在没有人表演，整个大厅怎么也有几十桌吃饭的客人，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他都会紧张，更何况是去唱歌。

　　本来还觉得牛排很好吃，炸薯条也很好吃，现在却有点吃不下了。司凯用餐布擦了一下手，又不知怎么拒绝叶锦行。

　　“我唱歌……”

　　他拉着椅子凑到叶锦行旁边，他俩本来是面对面坐着的。

　　“有点跑调啊。”司凯凑过去小声说。

　　叶锦行噗嗤笑出了声：“有点儿？你还真不谦虚。”

　　原来还是嘲笑自己，司凯抓住叶锦行的手，拉到嘴边轻轻咬了一下他的手指，牙齿在他指甲上磨了磨，又装作要用力咬的样子。

　　他刚才也吃了薯条，手指上沾着盐粒，有股淡淡的咸味。

　　“这是什么花啊？”他只敢在桌下握住叶锦行的手，另一只手碰了碰桌上摆放着的一个花瓶里插着的花。

　　“郁金香。”叶锦行说，“你是不是只认识玫瑰花？”

　　“嗯。”司凯笑了笑，“狗尾巴花我也认识。”

　　“那是狗尾巴草。”叶锦行啧了一声。

　　可能是周边环境让司凯敢于在大庭广众下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虽然这家餐厅并非只招待同性情侣，但和他们一样的人，都很轻松地拉着手或搂在一起，那种亲密自然的氛围，让他觉得安全又自由。

　　“你喜欢什么花？”司凯问。

　　“嗯？”叶锦行不明白他是随口一问还是什么，“都可以吧，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我又不是女孩儿。”

　　“那。”司凯把他的手按在腿上一下下摸着，“你喜欢这个餐厅么？他们家这些菜，你喜欢吃哪个？”

　　“这个餐厅我挺喜欢的，所以才带你来啊。”叶锦行笑着说，“菜一般吧，就是吃个气氛。”

　　司凯陷入苦恼，又追问道：“那，那你喜欢什么，吃的，玩的……”

　　他掌心出了汗，和叶锦行的手背黏在一起，却舍不得松手。最后还是拆了张湿纸巾，把叶锦行的手擦干净，又亲了亲他的手背。

　　叶锦行一直看着他这么战战兢兢地试探来试探去，又好笑又不忍心，干脆利落地抽出手，扣着他的后脑勺拉过来吻住。

　　“你是想问……”他的舌头在司凯的牙齿上刮了刮，“我喜不喜欢你吧？”

　　“唔……”

　　司凯的眼睛本来紧紧闭着，听他这么说猛然睁开眨巴了几下。

　　叶锦行松开他，又蹭了蹭他的鼻尖，笑着说：“对眼了。”

　　“哦。”

　　司凯忙后撤了一点距离，把视线移到远处，心跳早就没什么规律可言，紧接着又拽了下桌布，往下滑了点距离，藏住自己的腿。

　　叶锦行招了一下手，服务员很快走过来把菜单带给他。

　　“一会儿上甜品吧。”叶锦行说，“还有……”

　　司凯没听他说什么，太紧张了，尽管刚才亲吻的时候他一半忐忑一半激动，却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等回过神的时候叶锦行已经站起来了。

　　“你去哪儿？”他问。

　　叶锦行今天穿得挺休闲，白色的衬衫，浅蓝色的开衫毛衣，没有系扣子，脖子上挂着他给他做的那个眼镜袋。他好像从来不戴手表之类的装饰物，但不管在什么地方，他总是全场最好看的那个人。

　　“我去给你省点钱。”叶锦行摸了一把司凯的脑袋，穿过通往舞台的玫瑰花丛，站在立着的话筒前面。

　　灯光换了色调，蓝色的，却不是冷冰冰的深海蓝，或者说，是浅海被阳光照射的那种温暖的颜色。

　　一段舒缓的鼓点开启乐曲的前章，接着是钢琴和弦乐和谐地奏响。

　　司凯目不转睛地盯着叶锦行，他开口的瞬间，台下传来口哨声和赞叹。

　　他唱歌的时候声线很低，带着沙哑，非常抓人的耳朵，他从来不知道叶锦行会唱歌，而且唱得这么好。

　　他唱得是一首英文歌，很简单的歌词，但司凯没工夫去琢磨那些是什么意思，他只想记住这个时刻。

　　【We make a really good team And though not everyone sees】

　　【We got this crazy chemistry Between us】

　　乐队演奏得很流畅，伴唱跟着曲子摇摆低吟，别的司凯听不太懂，但I love you任谁也会心动。他很想拿出手机把这一段拍下来，但却一秒都不想错过。

　　【 You don\'t have to say I love you to say I love you】

　　司凯很久之后才知道，叶锦行真的明白他对他的爱。

　　但叶锦行此时此刻就已确信，有人仅有的一颗赤子之心，没做过多的思量计较，直白又殷切地捧到他的面前，他很喜欢。

　　又短暂又漫长的一曲结束，司凯差点忘了去按投票键，叶锦行把话筒插回去，又朝前面鞠了一躬，侧过来面对司凯这一边的座位的时候，他把胳膊环在头顶扣了个心型。

　　“真他妈受不了这傻逼了。”

　　“啊？”司凯转过头，不知道潘毅什么时候来的。

　　潘毅倒是不客气，直接在他们这一桌坐下了。

　　叶锦行从舞台走下来，看见潘毅顿时烦得要命：“哎，孙子，你不觉得你现在闪闪发光么？”

　　“老子就是要亮瞎你们这群不要脸的玩意的狗眼。”潘毅嘚瑟着，又看向司凯说。

　　“小凯啊，听哥一句劝，千万别被这傻逼搞的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蒙蔽了。”

　　叶锦行只是喝着水，看潘毅在那语重心长。屏幕上显示他的排名目前是第一位，按照餐厅的规则，这一单是可以免了。

　　潘毅见人家两个人都没搭理他的意思，又没好气地说：“叶锦行，你丫还能要点脸么？白吃白喝打个招呼，哥们还能收你的钱么？搞这一出，骗小朋友啊。”

　　叶锦行乐了，“什么叫白吃啊，我这凭实力好么？你这电灯泡当得自己不难受么？”

　　“不难受，哎。”潘毅一副坐定了的样子，“你们什么时候走我什么时候走。”

　　“无聊吧你就。”叶锦行摇了摇头，叫服务员把甜品上了。

　　司凯尝了一口，酸得皱起眉。

　　“嘶……”

　　叶锦行见状，踹了潘毅一脚：“哎，这怎么回事，不合口啊，赶紧撤下去重做。”

　　“这点的什么啊？”潘毅凑近看了一眼，又警告叶锦行说：“你别没事找事啊。”

　　“百香果布丁。”司凯喝了口水把酸涩压下去，其实有放一些蜂蜜，只是他吃着还是觉得酸。

　　“这玩意就这味啊，不酸才不对呢。”潘毅有点生气，“不会吃就别瞎点。”

　　“你闭嘴。”叶锦行瞪了潘毅一眼，把司凯的小碟子换过来，又把自己那份递给他，“吃我这个吧。”

　　“我是想尝尝百香果是什么味来着。”司凯挠了挠头，有点脸红。

　　“这个是什么？”

　　他看着叶锦行拿过来的是一个小瓷碗，里面是白色的乳酪一样的东西，上面还有些果仁碎片。

　　“杏仁豆腐。”叶锦行说，又尝了尝司凯那份百香果布丁，其实只是淡淡的酸味，后面就是布丁的香草奶味了。说到底还是小孩子的口味吧。

　　“有点苦。”

　　果不其然，司凯吃了一口后又皱了眉，但马上又是清甜的奶香味了，于是又笑起来，“挺好吃的。”

　　“操，”潘毅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给人点个冰淇淋、提拉米苏什么不就完事了么？”

　　“杏仁豆腐一定要带一点苦味。”叶锦行拿了个干净的勺子舀了一块放进嘴里，“不能用炼乳，只能用纯奶，杏仁浆和纯奶的配比、明胶的量都把握得也不错，爽滑却又有一点弹性。”

　　“听听，你听听，”潘毅拍了下手，“这才是会吃的，之前我们这出的甜品，被他给嫌弃的哟，恨不能亲自上手做了。”

　　司凯只觉得有意思，叶锦行什么都懂，不管是课本上的知识，还是吃吃喝喝，跟他在一起总是会有新鲜的体验。

　　“你会做么？”他又吃了一口杏仁豆腐，能体味到那缕苦味在其中的作用，而杏仁碎混在软嫩的布丁间，也丰富了口感。

　　潘毅嗤笑了一声，“他会做个屁，就他妈会指挥。”

　　司凯想来也是，叶锦行连吃口排骨都要有人把肉给他剃下来，怎么可能会做吃的。

　　不过讨人嫌的潘毅还真是一直没走，直到他俩吃完，还把他们送上了车。

　　“送你回我姐家？”叶锦行发动了车，看出司凯不想和他分开，从座位后面扯了个东西扔给他。

　　“是什么？”司凯打开那个小盒子，里面是一个跟U盘一样，但却带着显示屏的小玩意。

　　“密码器。”叶锦行说，“以后要是去家里我不在家，你就直接进去。”

　　司凯想起来从前那些去叶锦行家服务的人，到了之后，叶锦行会发给他们门锁的密码，而那个密码并不是固定的。看来就是这个东西随机生成的。

　　“好。”司凯把它放在上衣内侧的口袋里，贴着自己的胸口。

　　“之后我可能会很忙，有空的时候会给你打电话的。”叶锦行一直目视前方开着车。

　　“好。”司凯点点头。

　　他自己也有很多要做的事情，要工作，王玉雪说会教会他使用基本的办公软件。还要学习，赵彬和吴婷婷，还有一个教语文的男生姓昝，很少见的姓氏，给他安排了不少作业。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叶锦行唱出的那句歌词里面有句“我爱你”，虽然不是直接对他说的这三个字。

　　司凯从前总是会有的，说不清楚的不安完全变成了另外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