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枝可栖》童童童童丶

2、第 2 章

　　雁栖觉得这个叫九枝的下人真是蠢的要死。
　　九枝刚来院子的时候，听说他是被选去做庆王的陪读小厮的，倒不知为何又会被派到这个浣洗的院子里来，每天白天都在庆王内室陪读，傍晚又来到这个院子来做些杂活。这九枝每天都是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真是蠢透了。和他一起进院子的赵小六也是每天不见个人影，九枝一来，他就冒出来让九枝替他做事，听其他下人的闲言碎语，八成是去赌了。这不，今日九枝这傻子又被忽悠的帮赵小六洗衣服了。
　　不知怎的，前二十几日，雁栖在树上蹲的好好的，严格遵守了“不被发现”的字面意义，却在这个蠢九枝进院子之后，总想偷偷地下来，又想装模作样地引起他的注意，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九枝每天都被赵小六忽悠着做事，总觉得自己憋了一口气，想提醒提醒他，别那么傻不愣登的。眼见九枝端着一盆衣服走过雁栖蹲着的树下，他猛地咽了口口水，想要让他注意自己的念头又强烈了许多。想到师父说去庆王府监视不要被发现的话，倒也没说自己不能和这些下人接触，这都二十几日了，实在闲的慌，不如逗逗这傻子。
　　他飞身转移到溪边的一棵树，半躺在树杈上，刚好从树叶的缝隙里能看到九枝对着一盆衣物一脸无奈的样子。九枝肤色惨白，也许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一张脸看不到一丝血色，他身着一件青灰色的长衫，虽朴素，却透着一股倔劲儿，一头乌发胡乱盘在脑后，漏掉的几缕青丝随意地垂在他的耳畔，这一切衬的他犹如病弱又落魄的贵公子。雁栖一时看的呆了，他心道，这小子虽然是个傻的，却生的极好，比师兄们拿的那些画本里的小娘子都要好看许多。
　　目光顺着九枝的脸慢慢下移，有一滴汗好似是孟浪轻浮的登徒子，顺着九枝的下颌轻轻滑落到他玉石一般的脖颈里，又慢慢地从脖颈游走到半掩在衣服里的锁骨上，又顺着锁骨向更深处隐匿。九枝被汗刺的有些发痒，他随意地用衣袖胡乱地擦了一把脸，雁栖仿佛看到了更深处的一抹粉红。
　　一瞬间，雁栖感觉自己喉咙发紧，不对，有其他地方也跟着发紧。他头脑有些不清晰，仿佛面前的九枝好似画本里忸怩又含羞的小娘子一般，正似笑非笑地撩拨着他的心。几乎是瞬间，雁栖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过分的吵闹，吵到自己差点没收敛好气息。
　　可怕，可怕！雁栖心想，这傻小子好可怕，什么也没做，竟叫我差点失了分寸。一个男人能比女人还要乱人心弦，师兄们找的那些话本，可见也不是全对，偏生这世上有这样美的男人，丝毫不输女人。胡思乱想一番，九枝的衣服洗的也差不多了，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又弯下腰去把裤脚高高撩起，坐到溪边把脚伸进了清亮的溪水里。
　　“嘶……”九枝被冰凉的溪水冰的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白皙的双脚在溪水的洗刷下显得格外鲜嫩。雁栖本想离开，奈何自己的一双眼，死死盯在九枝那双白萝卜一般的双腿上，无法转移。头脑还没转动，身体已经先行一步，只一个屏息的间隙，雁栖稳稳地落在九枝身后，他稍一整理仪容，装作路过的模样上前。
　　“咳，敢问这位公子……”雁栖开口，直到这时他才深觉不妥，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了。
　　“啊？”九枝好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从溪水里把脚缩回去，赤脚踩在湿软的青草里起身，充满戒备地看着雁栖，问道：“你是何人？”
　　彼时夕阳渐渐西沉，雁栖望着背光站立又被余晖包裹着的九枝，心里充满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噢，在下阿栖，江湖人士，下山游玩迷路至此，不知公子可识得去孤鸿山的路？”雁栖又上前一步，学着他平日里在王府看到的，向九枝做了个倚。
　　九枝望向雁栖，眼里是不见底的深褐。半晌，他清了清嗓子，答道：“夕阳将落，公子孤身一人，只怕路途不太平，不如您在这盛京里且住一日，明日再做打算。”顿了顿，又道，“噢，本、我知道一家客栈很好，我带你过去吧！”
　　雁栖本就是一时起意，顺嘴胡编的瞎话，谁知这傻小子竟要带自己去住店。他疑惑地看着九枝，说道：“可、可在下并无银钱……这恐怕不方便……”
　　“无妨，我有钱，我先帮你付吧！啊，下次你再来这里寻我，还我便是了。”九枝明亮的眼睛让雁栖心头荡漾，他胡乱点点头，就跟在九枝身后离开了。
　　“还未请教公子姓名。”雁栖学着话本里男女主人公的经典片段，心想师兄们的话本诚不我欺，真的有人会主动与自己扯上关系，一来一回，还愁做不成朋友？
　　“在下九枝。”九枝的声音清亮，犹如方才那浸泡过九枝白嫩的溪水一般，淙淙淌过雁栖的心上。
　　九枝领着他在离庆王府不远的一家客栈住下，又来往了几句，就离开了。雁栖待九枝走远，深知自己任务的他，随即从客房窗户跳下，飞身藏进郁郁葱葱的老树，趁着暮色，重又潜回了庆王府外的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