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枝可栖》童童童童丶

3、第 3 章

　　“小七，在庆王府已有月余，想必王府的情况你该知晓一二，为师听听。”黎展半躺在软塌，身上随意盖了条薄毯，因为早年的经历，让这个年纪不过四十出头的男人显得十分灰败。
　　那天在客栈和九枝只说了没几句话的雁栖，刚回到庆王府外没多久，就听到了召唤他回师门的雁鸣唿哨声。没想到真呼应了九枝的话，第二日就回去孤鸿山师门复命。
　　雁栖规矩地跪在下首，一五一十地把二十几天来在庆王府的所见所闻汇报上去。
　　“呵。”黎展听罢冷冷一笑，抿了一口有些冷掉的茶水，长叹一口气，仿佛是长叹了口气，又好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地说道，“小七长大了，也能替为师排忧了。”
　　“师父您言重了，茶冷了，小七再替您添上热水。”雁栖起身想去端那茶盏，未想刚靠过去，师父在他耳边小声道：
　　“离端午还有半月，你且回去，混进庆王府，等为师雁鸣为号，再布下次任务。”
　　“是，师父。”雁栖压低声音，脸色神色如常，双手平稳地替黎展沏茶，他没问师父要做什么，或许问了也得不到答案，师父做事自有他的道理，雁栖只要听令即可。
　　也许那时的雁栖心里已隐约知道师父想要做些什么，但他只是惯常地不去想一些事，总以为是他人恩怨，自己不过是个旁观者。
　　在师门歇息整顿了几日，雁栖又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回到庆王府。王府周围的梧桐，棵棵都被他蹲过，哪棵能看到哪间厢房，雁栖心里熟门熟路。到这儿已是夜深，丁点儿声音也会惊起护院注意，雁栖选了棵离王府最远、又能看顾着王府大门的梧桐，蹲了上去。
　　本想在这凑合一晚，天亮再做打算的，可刚闭上眼没一会儿，就听见一阵轻巧的脚步声，雁栖睁开眼望了过去。
　　九枝一身松散的里衣松垮地披在身上，一头乌发散乱地披在身后，本就苍白的脸色在月光的映衬下愈加惨白，他好像漫无目的，推开王府偏门，一路往外慢步。这大半夜的，雁栖好奇于九枝的反常，又放心不下他独身一人往偏僻的地方走去，只略一思索，便起身跟了上去。
　　虽说刚过了初夏，半夜也还是有些热气的，没走几步，九枝身上就起了一层薄汗，月光阴柔地铺在他身上，雁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那半露出来的肩膀就像是他最爱吃的水晶糯米糕一般洁白软糯。
　　许是走的热了，九枝跪坐在溪边，垂头望向溪水里的倒影，掬起一捧水扑在脸上降温。他头发原本束的就松散，这一垂头更是直接散落开来，有几缕飘进溪水里，他连忙提着发梢拧干水份。
　　雁栖浑身燥热，不知自己是怎的，此时脑袋一片空白，喉头紧的忍不住想要猛吸一口气。为了让自己冷静，他不得不蹲在树枝上用手紧紧扣进树干，指甲断了也没感觉到疼。
　　可越是小心就越不小心，不知是指甲崩断导致没有抓紧树杈，还是因为一直伸着脖子导致失去了平衡，总之雁栖一脸懵地摔下了树。
　　“谁——唔……”九枝被身后突然从树上跌下一个人吓的大叫，刚发出声音就被雁栖捂住了嘴。
　　“别喊。”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九枝，雁栖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手心是那人柔软温热的唇，手背是他鼻翼呼出的热气，像是羽毛拂过一般挠着。雁栖感受到自己某处的僵硬，他脑海里响起师兄们曾经憧憬过的美人，也不过若此吧？只不过是他们没见识，不晓得这天底下竟有男人如此。
　　“唔……阿栖？”九枝身体僵硬了片刻，只短短几秒的功夫，就冷静了下来。见他没怎么挣扎，身后的人也就放开了束缚，他回头定睛一看，是前些日子遇到过的雁栖。
　　“啊，是、是我。我、我那什么……”雁栖挠挠头，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在树上太过用力，竟把指甲抠断了几片，这会儿正呲呲地向外冒血。
　　“你手怎么了？怎么这大半夜在这里？”九枝问。
　　“啊？啊、啊，我没找到师父他们，身上也没有银钱，就、就回来找你……”雁栖顺着他的话编下去，想起师父让自己混进庆王府的事儿，脸上装作紧张的样子，又问道：“九枝，你能不能、在盛京替我找个差事，我真的没地方可去……”
　　九枝歪头看了看雁栖，似乎在确认他话的真假，又认真想了一会儿，说道，“那，明儿一早还在这儿，我替你寻个差事。”雁栖如释重负地地点点头，心道，果然是个傻子，随随便便就相信了别人。
　　九枝笑了，露出一颗虎牙，如同这夏日夜晚的微风，为人扫清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