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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玉枕求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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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阮从典藏的屋子里将上次诗会赢的玉料找人搬上。
驾车去了誉王府,递了名贴。
上面只写了三个字,李清辰。
因为只是找郡主,便去誉王那处简单行了礼,道了来因,谁给国安郡主送玉料,便在一处客厅处候着。
隔着竹帘。
当贺璎鱼到了之后,阿阮直接叩拜,且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郡主要了数回的玉料殿下想了想还是亲自命奴才给您送来,延迟之罪殿下说定会由郡主作主。”
贺璎鱼一愣,要了数回的玉料?
她要劳什子玉料?
这来的人她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只听说是二殿下的贴身侍从……但是她与二殿下并无交集。
手中的帖子捏的有几分紧。
虽然她与二殿下无交际,但是李清辰与贺拂明确实有不小的交际。
她颦颦若蹙,辰王出事儿不成?
贺璎鱼心下盘算也无结果,只是让手下的人接过玉料。
这箱子一看,还是封存好的,是之前诗会皇后娘娘赏的彩头,原来竟被贺拂明赢了去。
那诸多皇亲才子竟然会输给他!真是有些匪夷所思。要不是这次他主动来,贺璎鱼心里也是没有这个人的。
虽然听说最近他在陛下身边十分亲厚,也引不起有人上心……
主要是皇族里从未显眼过,现在哪怕现在陛下再喜欢,进入大家的视野也需要慢慢的出现,实在是一个容易让人忽略的人物。
阿阮轻音道:“二殿下祝郡与郡马百年好合,届时再送大礼。奴才告退。”
说着,阿阮行了礼,就离开了誉王府。
这贺拂明抱着是在搞什么鬼?
她着人搬着玉料回了自己的闺房,当箱子放在桌子上时,直接捏着银柳叶刀划开封条。
打开后里面是一块白洁通透油重的玉石,长有二尺,宽厚均匀一尺,看上去还略带光感。
却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只是这个大小着实是太大了些。
果真皇后娘娘手上都是珍品。这样的物件在诗会作彩头,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贺璎鱼伸着手一抹,凉而不刺骨,油滑的舒服。
这种玉料如果做成玉枕的话,夏日里怕是都会好眠!
她指尖绕着玉料游走了一圈儿,结果在靠近她的这一方摸到了一封信角。
眼下色变,心里暗道:真与辰王有关不成?
自从她订了亲事,便再也没有去过太学殿上学了……所以宫里发生的事情她并不是很清楚。
眉角一蹙,直接打发所有的婢子出去,贴身的也亦然。
待都退出去后才取出信拆开来,话也不多,只是看罢,她心神便是一慌。
晃动着身子坐在椅子上。
细细思索起来,去还是不去?
信中说,辰王犯了错,被陛下囚禁起来,望她去看望辰王尚否,给贺拂明争取些时间好想对策。
但是知道她不过七日便要成亲,现在去见辰王,难免会影响她的名誉和亲事。
这事不强求,自行考虑。
只是若要进宫,就将辰王喜欢的这方玉枕石料送去为由头,求见一下。
这事重大,影响颇多,实在需要谨慎思考!
天还亮的很,她静悄悄的点了蜡烛将信燃了……
纸灰在地上被小窗风一吹,卷着散在屋里,无影无踪。
她茫然的想着,还有七日便是成亲大礼,她现在去九方阁,势必会有不小的动静……
她爹爹怕是难以接受。
只是脑子里浑然想到信笺上的内容,到底为什么被囚禁?为什么需要拖延时间来想对策?
那事情必然是小不了的!
事情不大,贺拂明知道她是这样的情况,最不该找的人便是她!
除非,无路可走――
她走神,脑袋一偏,突然看见了自己绣的嫁衣。
上面绣着龙凤,绣着连理枝,绣着所有成双的好兆头,却唯独不是为自己喜欢的人穿上的……
她看着看着……
突然觉得心里蓦然一股子悸动……
她在春日猎误入林中寻她的是他,安慰她送兔子的是他,为了不远嫁娶她的是他,送她能发光的鱼是他,被人虏走救她的还是她……
相遇不长,但是喜欢是真的。每每需要有人在身边的却都是他――
这次,只是去拖延一些时间,小见上一面,不会有大碍的……应该不会有……
贺璎鱼没有再多想。
她叫了婢子准备车马,也不说做什么。
等车马停好了,她才叫人搬着玉料,上车,也不说去哪里。
坐稳后,才说,“去宫里。”
所有人届时一愣。
贺璎鱼立马伸出头,有些凶光,“谁敢禀告父王,这次本郡主可饶不了他!走――”
婢子仆人们四四对望,都吸了口气跟着入了宫。
只盼誉王能早些发现。
到了宫里,婢子都贴身随侍,最怕的就是她去九方阁!誉王说了不能去,严命!
可是贺璎鱼偏是走的这条道……随侍的下人们都出言相劝。
还有七日就大婚,见不得!见不得!
贺璎鱼不听也不停,哪怕有人跪在她前面,她绕开就走了。
下人不能碰主子,这是规矩。
他们除了挡着,也别无他法!
所有的下人都跪了一路,一直跪到了九方阁殿前。
果真,士兵守卫森严,这么个殿门前,足足守了十余人,实在有些夸张!
贺璎鱼正眼都不瞧他们,只是往里走。
谁曾想,第一名士兵直接拦住去路,恭敬生硬的说:“陛下有令,九方阁任何人不能进出!”
贺璎鱼心里一沉,看来辰王这次惹的祸事相当大!怕是难解。
还好东唐的使团还在,还能周璇商议一下……
贺璎鱼蹙眉,正言道:“本郡主只是给清辰哥哥送一块玉料,马上就出来。”
士兵岿然不动,犹如一座小山挡在身前一般!
冷言生硬,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面上纹丝不动。
“陛下有令,无论是人还是物件,都不得进出九方阁!”
她继而又深蹙了一分,有些笑然:“陛下不让物件进出?那岂不是不让辰王用膳不成?不然……”
她原本只是好笑,想以此之矛攻此之盾,话还没有说完,那士兵只和回答。
“是。”
贺璎鱼脸色巨变,一脸诧异。
“你说什么?陛下还不让辰王用膳?”
那士兵跟瞎子一样,看不到贺璎鱼脸色不好,点点头,铿锵有力道:“是,陛下有令,辰王不得用膳!不得有人,物进去。”
贺璎鱼步子一颠,鼻息一嗤,眉心拧在一处,远有些打笑的弧角凝固起来。
冷冷端起架子,重新的重视了这事件!
果然是有些严峻,情况不好――
心里有些担忧起来,直希望贺拂明能尽快的找到解决办法。
她唇间将这侍卫的话重复了一遍。
“陛下有令,辰王不得用膳?不得有人或物进去?”
士兵点头。
她看向其它士兵,皆岿然不动,如同一座山守在门口。
腰间各个都挂着武器!
这是有婢子将贺璎鱼的一角拽拽,说到:“郡主,我们回府吧,辰王怕是犯了什么错,暂时被关押起来。您要是再继续逗留,怕是声誉有损!”
贺璎鱼一动不动,急得婢子又是一跪:“郡主!”
贺璎鱼没理她,只是有些死脑筋,隐隐带了点愠怒,喝声问道。
“要么今日让本郡主将这玉料送进去,要么让辰王出来本郡主看一眼,不然本郡主不走!”
这跟随的婢子奴仆直接跪下,都低声呼着郡主的名号。
“使不得啊郡主,快些走――一会儿该闹大了!”
就这,誉王今日不扒他们一层皮,怕是不会罢休!
殿门口的士兵都是男儿,贺璎鱼突然有些不管不顾的赌一把,赌他们不敢伸手,直接就拿步往殿里冲。
这可是国安郡主,谁敢碰?确实都不敢!但是他们敢拔剑!
十余人直接拔剑,一字排开围堵在殿门口,与郡主刀兵相向……
那所有的婢子直接都要吓晕过去,惊呼出声。
贺璎鱼也是一愣,看着眼前这阵仗……
方才那位士兵接着说道,“请郡主不要为难我等。”
窝在手里的剑却没有松分毫。
这时,一位紫衣女子走来,下人打着伞,她披着狐裘,足下莲步,暗香随之浮动。
汝宁郡主……
她一偏头,只见汝宁郡主给她施了个见面礼,贺璎鱼款款而动,还回去。
指尖汝宁轻笑,眼睛里的水光很是好看。
她说:“国安表妹,再闹就闹大了……你马上是要成亲的人,现在站在这里,可有想过未来郡马的颜面?”
一字一句温和的紧,和颜悦色的,像是姐妹二人在说什么体己话。
到那时贺璎鱼与她并不太熟稔。
但确实是亲表姐妹,汝宁的母亲是她的姑姑,血缘也是亲近的。
只是她常年在今夏国,若不是父王死了,母亲故去,她怕是都不会在南息来……一直寄养在太皇太后的膝下。
今日来,怕是太皇太后要与她说些话,让汝宁带来的!
贺璎鱼浅浅一颔首,轻言:“我这就离去。只是表姐可知辰王这是……”
话还没有说完,汝宁眼神一冷,直接打断。
“外祖母让你去给她抄一篇佛经,你跟着我去……”
这是给贺璎鱼保留声誉,免教她没脸没皮。
一个要成亲的新娘子,还在打听其他男人的事情,新婚后的郡马可依她?
自家祖母的话,不能不听。
贺璎鱼只跟着汝宁走……那些下人如临大赦,心里对汝宁郡主感激的紧。
正要起身跟着,结果贺璎鱼说:“候着,什么时候辰王收了玉料,什么时候跟上来寻本郡主!”
那些奴才们还未起身,又重新跪了下去……
汝宁走在前头,听到了这一句话,觉着可乐似得笑了笑,眼中有些诡异的光泽一闪而过。
这一番动作,到了太皇太后的殿中,贺璎鱼难免是要落个罚!
太皇太后看跪在殿中的贺璎鱼,使了个眼色,着人给她搬了个厚厚的软垫。
免得这么冷的天给跪坏了。
贺璎鱼一见,直接顺竿趴,声音嗲嗲的求情。
“祖母,孙儿只是送块玉料给辰王做玉枕,他之前想要来着。”
太皇太后见状,气不打一出来。直接气的拍了一旁的案几。
喝声:“这都什么日子了,你还在惦记辰王!你可记得你那未来的夫君想要什么?”
贺璎鱼瘪着嘴,低着头,默默得流起眼泪。
“孙儿就是知道成亲后需要避嫌,才想再见上一见……祖母您就依了孙儿吧。”
说着,还跪着朝前走了几步,磕下头,伏在地上。
太皇太后自知这孩子模样是软糯,但是性子规劝不得,执拗的厉害,听不动话。
直接打法了她。
“你去偏殿给哀家抄经,抄不明白,你就直接从这宫里出嫁!”
说着就走了。
汝宁搀扶着太皇太后离去时,很长一段视线是落在贺璎鱼身上的。
她怎么就这么好命?嫁了一位没有公婆的候府,还是位占有南息一半财务的小侯爷……一去当家做主还有举国之财。
有陛下依着,誉王哄着,祖母护着……
整个南息,或者说整个天下,再也没有比她更好命的女子了……
这一切,如果她的父王不死,贺璎鱼这些算什么?她既是今夏的公主,又是南息的郡主……
可惜她父皇背叛南息被杀,母亲为父皇复仇被杀。她现在除了依靠着年迈的祖母,无一人护着她!
真是不公平!
今日贺璎鱼这般撒娇的模样,她试都不敢在外祖母面前试。
可如今贺璎鱼婚前惦念其他男人,都还有祖母护着……
她今后有谁?
想到此处,她都不免多看贺璎鱼几眼,多问几句凭什么!
贺璎鱼一看祖母都行不通,乖觉的去偏殿抄佛经。
外头又开始下雪,风也越刮越大……她听着风声,笔触慢慢停下来。
辰王怎么样了?
一位宫婢端了一碗杏仁露,笑着朝她走来,人还未至,先说:“国安郡主好久不来,快尝尝姑姑的手艺变没变。手都累了吧?你最怕抄佛经了,太皇太后让奴婢给您送一碗暖暖身子……”
贺璎鱼满脸笑意,揉揉腕子将笔搁下,上前将这位宫婢臂膀一环,娇甜的说。
“姑姑,可真是累了……我好久没喝了,谢谢!”
然后端起碗,轻轻的舀着往嘴里送,还烫的小嘴呼呼吹气。
这宫婢将她的碗夺下。
“慢些,还烫……”
说着将碗放到了一旁,呦呦看着这一只碗有些出神。
茫茫道:“辰王殿下到底是犯了什么错?为什么陛下会不让他用膳了?那还不得饿坏了?”
这宫婢脸上立马冷起来,仿佛听见了什么禁语一般。
“郡主不要再提他了,赶紧回府去准备嫁人,做小新娘去!”
然后拍了拍贺璎鱼就走了,不在多几句寒暄。
态度有些奇怪!
不免让贺璎鱼更加的疑惑,辰王到底犯了什么错?能让大家谈及色变?
看来,还是要去问陛下才行!
贺璎鱼直性子,这篇佛经诚心抄完后,在太皇太后殿门口叩拜完了就乖乖‘出宫去’。
可算是让她欣慰,贺璎鱼还是清明的……
但当下人一刻后奏报,国安郡主去了陛下那处时,直接气的恨不得将贺璎鱼这和小妮子揪回来打上两板子,这么不清楚自己在做的什么!
只是太皇太后也心有疑窦辰王犯了什么错。
当初贺嘉佑对辰王那般亲昵时就问过为什么,却不见他说。这才多久,犯了什么错也不知道,竟然直接将人关得这样彻底。
一丝消息都不能从陛下那处探听得。
可能还是曲是欢的缘故吧……
她没见过那个女子,但是见过曲艾潼,确实是一等一的美人。
再加上看过辰王那样的脸,也着实知道贺嘉佑为什么放不下。
她生的是皇帝,指教不得,人也固执,母子情分皆在这退让挂念之间。
故而之前对辰王只是一问。
现在看着辰王逆了什么鳞,觉得远远看着就好。
不动摇朝政,不动摇陛下,这辰王孤身一人,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只是这国安――人有些糊涂了!
她眉宇间愁绪生动,苍迈的声音说:“将国安赶出宫去!”
老宫婢屈身便遵“是”,退了出去。
可是贺璎鱼去陛下殿前也是候着,无诏不得入殿。
王舟说陛下正在见一位重要的人,不知道要候多久。
便问道:“郡主有什么事儿?如非大事,老奴替郡主解决一二?您看这雪大的,郡主再等下去,怕是会损了这玉体。您这不过七日便要成亲,如何使得?”
贺璎鱼见着王舟如此笑言,也跟着笑笑,澄明的厉害。
阴谋里活的久了的人,见着这样单纯的人都觉着可亲,想靠近,这就是一方净土。
王舟前朝后宫沉浮大几十年,最喜爱的,也是这国安郡主。
长得漂亮不说,人心善,却不乏度量;人至纯,无算善恶。
真的是一等一难寻的好女子。
贺璎鱼嚷了一声,“大将军,你知道辰王怎么了吗?为什么陛下不让他吃饭?还关了禁闭?”
王舟瞳孔一缩,他怎么忘了这茬!
国安一直心仪辰王,明目张胆的,许多人都知道的。这个时间进宫,可不就是为了他!
但是怎么说?说辰王杀了自己使团的人?说他在广陵在宫里有眼线,整理情报?
这是机密,哪里能言?
王舟面露难色,只好道:“郡主快别说了,若是因此找陛下,郡主也最好赶紧回去。免得落了责!不日便将大婚,郡主为这进宫,实将苏小侯爷放的不是地方。”
语气也不凌厉,只是异常重肯,犹如长辈对晚辈的语重心长。
贺璎鱼蹙着眉,实难接受。
张口便道:“今日问了汝宁,问了祖母,还有你,皆是让我闭口不谈。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怎么就突然犯了这么大的错?成了这番情形?”
王舟面露焦急之色,正张嘴,话还没说,只听见殿里头陛下喝道。
“国安,退下,出宫!”
其中语如刀锋,不容置疑,将贺璎鱼抵着一步步后退一般。
她被贺嘉佑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步子一错,往后退了两步,心被喝的有些慌突突的。
只是脑子里闪过辰王,立马又往前两步,几近贴在门上,朝着殿里准备说话。
王舟吓得有几分急,却不能动手,只能任由她说到。
“皇伯伯,辰王究竟犯了什么错……”
这大概是贺嘉佑第一次没等贺璎鱼说完话便打断,直接喝了一句。
“退下!”
贺璎鱼被这声音喝的身形一震,眼圈微红起来,有些害怕的站在原地,稍显得不知所措。
王舟见状,出言抚慰道:“郡主,好好的回府去吧。”
正好太皇太后的宫婢到了,也是近身规劝到。
“郡主,太皇太后让奴婢亲自送您出宫……”
贺璎鱼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僵在殿门前,眼泪不知道怎么就流下来。
喃喃一道:“我只是想看看他――”
话说的轻,轻的在她身边的王舟都没听见,可能唇都没有动。
这句话只是在她的脑子里慢慢说与自己听,说与一份执念与放下听……
王舟与太皇太后的老嬷嬷一起请她出宫,贺璎鱼不知道怎么,心底就是有一股子劲想见到辰王,想为她争取时间!
想将这事压在贺拂明身上。
什么父王,什么婚嫁,什么她的颜面,旁人的颜面,通通都顾不得。
直接“佟”地一声就跪下。
语字铿锵:“皇伯伯今日不让国安见辰王,便不起!”
赤裸裸威胁。
王舟与那些宫婢真是快意被贺璎鱼给惊吓死。
这,这怎么还闹大了?
性子如此执拗……
殿门一开,贺嘉佑一脸怒意,横鼻子竖眼睛的。所有人都跪趴在地,不敢有所言。
他径直走了两步到贺璎鱼面前,俯视而瞰。
“要跪,跪到雪里去。今日便是你父王亲来,也断不让你起身!越大越不懂事!当年朕赐你‘国安’二字深意,你可明白?”
然后转身回了殿中。
这时,贺璎鱼瞧见殿中似有人。
正……坐着!
衣裳那个样式倒不想南息的款式,像……像是东唐的。她见过使团有人穿着相似的……
她心里觉着有丝慰藉,希望自己没有看错,有人能在里面帮衬辰王说话。
跪……
贺璎鱼看了看殿外屋檐廊下的积雪,已经浅浅一层……
太皇太后的宫婢一听,不等贺璎鱼有动作,就赶紧起身着人回太皇太后处禀报此事,望太后能来得及时!
而王舟则是一脸严肃,在贺璎鱼准备去雪地里时他拦了一步,悄声问。
“这事今晨才发生,并未大肆传扬,郡主是如何得知辰王消息的?可是有人故意怂恿?”
王舟老手,一见便觉得不对。
这时怎么会那么快传出宫外?还这么巧的传到了誉王府,国安郡主的耳里。
怕是有什么心怀不轨之人,故意教唆前来探消息来了?
贺璎鱼一愣,别开脸,遥遥头。
“没人,大将军乱想了……国安只是今日正巧求了许久的玉料才得了,想着辰王之前说过想要一方玉枕,特意送来……再,在看上最后一眼而已。”
这有些遮掩的动作王舟一眼便精准的看明白,立马眸子一沉。
“老奴愿郡主将这人说出来,好替郡主将这罪给顶了……莫瞎听人教唆!”
王舟声音已经忍不住的有些低沉,带着浓厚的情绪,但由于说话对象是贺璎鱼。
就没有以往那言语中的审责腔调,相对的柔和些。
贺璎鱼知道王舟已然发现端倪,她闭口不谈,只是绕开了身子,去雪里跪着。
就是打算听贺拂明的给辰王拖时间。
她不知道贺拂明是不是真的有办法,但是她就是要见到李清辰,亲口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儿,她该如何求情才能救得了他!
这一跪,沁凉的雪化开,将衫裙薄袄打湿。膝盖刺疼的她咧了咧嘴,蹙了蹙眉。
好半天都无法忍受。
双手捂在膝头,想将手上的热度给点在膝盖上,却将漏在外的手给冻的发红,也冷的又麻又疼起来。
浑身不过一息,就冰冷起来。
原生有的犟性子,现在倒真是支持不住了。
但就这,也不愿意起身……一是皇命,二是李清辰!
太皇太后被人扶着过来,看见如此,心疼的肝儿都疼。
连忙走过去,到贺璎鱼身前恨铁不成钢的怨道。
“你这孩子如此之不听人言,九方阁殿前一闹,苏羿本就失了颜面。现在你为了一个他国质子跪在国君面前以亲情血脉相逼,此乃大罪。苏家颜面被你尽扫,以后他如何在广陵抬得起头?今日便是祖母,也不护你了!逆子!”
说着,气息便有些不稳,上下短促。
贺璎鱼连忙扑过去,急忙唤到:“祖母,身子……”
太皇太后将她的手一拂开,触到的手已经是冰凉刺手,翻着习惯就将贺璎鱼的手一握。
就这一握,她心软的一片。
直言:“你赶紧起来跟哀家回去,看这冻成了什么样子。”
就开始将贺璎鱼往怀里拦。
贺璎鱼摇摇头,不愿起身……
太皇太后气的将她肩给打了一下,指着她的眉心。
“你这坏丫头,气死哀家了。白疼了你这么些年!”
说着就打手势让身旁的宫婢强行搀扶贺璎鱼。
贺璎鱼连忙匍匐在地,带着些哭腔,娓娓说道。
“祖母,孙儿就见一眼,只一眼!同他说句话就走……孙儿求您了。”
一脸冻的青白无色,唇色也退了不少,只是眼睛里的颜色依旧澄澈。
太皇太后一听这话,顿时更气。
直嚷:“他有什么好!他要是对你真有意,早就该承诺你这份情谊才是。人家无意与你,不知好歹的纠缠至斯,这皇家颜面你是打算一分都不要吗!”
贺璎鱼匍匐在雪地里,不少雪酥站在眼睛上,氤氲一暖,成了颗颗水珠盖在眼睑上,看上去分外楚楚可怜。
她这时心里一酸,哭腔更显,却无抽抽搭搭。
起身看着太皇太后,一字一句说道。
“辰王就是对孙儿有意,才不娶孙儿的。他说东唐陌生,离族亲太远,怕你们护及不到,怕孙儿以后思家苦深,才拒不娶孙儿的。”
这话一说,身体纵然在这雪间风霜里,突感一阵暖阳裹身,分外和煦。
太皇太后哑然,不知如何接对。
如若真是这样,这辰王对国安倒也真的算得上是有情义的。即便如此,现在这样的时机,不能见就是不能见!
皇命不可违!
见太皇太后不说话,贺璎鱼继续说到:“祖母,让孙儿再跪一会,皇伯伯会准我见上一眼的!”
太皇太后自然不肯,这么大的风雪里再跪上个几刻钟还不要她的命?
再跪下去,苏羿真的就要成为广陵絮儿笑柄,南息的笑柄了!
这婚后便会耿耿于怀此事,国安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
入了人家后宅,死不见病灶的法子多了去了。她在宫里见识的还少吗?
断不能再让贺璎鱼如此下去!
她使了个眼神,想着人将她打晕带出宫去。
结果贺璎鱼先她一步,“今日我见不到,我便明日再来,明日不让我来,我就闯出来。即便是死,孙儿也要见上他一见!不然,孙儿就不嫁给苏羿了,孙儿要嫁给辰王!”
她没磕头说‘求祖母恩德’几个字便是没将话说尽,生怕逼得太紧,祖母真会气竭……
就这话,不气是不可能。
这时,贺嘉佑从大殿里出来。
一步一步走到贺璎鱼身边,垂首一看,衣裙已经湿了大片,浑身打着颤,双手和脸冻的泛白的泛白,泛红的泛红,总之是冻的有些厉害。
他先浅给太皇太后一个礼,便对贺璎鱼寡淡冷冷说:“跪满一个时辰,让你去见上一面,然后,成亲前再也不许到宫里来!”
这话说罢,贺璎鱼正在叩谢隆恩之际,已经回了大殿,关上了门。
太皇太后着人给她再披上一件火狐裘,生怕将她冻太狠。
这时,誉王也来了,咬牙切齿的横眉怒目,上来便给了她一巴掌,扇倒在地。
“跟本王回去!”
一声厉色在她耳边晃动,却进不入耳中去。因为她被誉王这一巴掌扇的头晕耳花,除了刺耳的嗡鸣,她无法听到其它的声音。
发髻都打的有些乱,整个人趴在雪间。
没哭。
疼也没哭,冷也没哭。
只是腔调带着哭音,但一直没掉下眼泪。
好半响,贺璎鱼才撑着地起身,将陛下说的话说了一遍。
“皇伯伯说儿臣跪一个时辰,就让儿臣去见辰王一面。”
毫无惧色,挺胸昂头,直面誉王。
誉王听罢,脖子额角青筋直爆,手又扬起来,厉声先道。
“今日本王就先打死你个不准妇道的,免教你丢了爹娘,丢了皇族颜面!权当这么些年白养你了。”
这一掌还没下去,王舟上前,躬身行礼。
“陛下说,让国安郡主一人跪在这里。”
然后做了‘请’的姿势。
誉王回身看了看,这位置却是选的不对,朝着殿行了一礼。
狠狠剜了一眼贺璎鱼,再怒气冲冲的拂袖离去。
仿佛就是说:你给本王等着!
太皇太后见贺璎鱼如此执拗,为了他人,不遵黑白,不识对错,罔顾情伦,不顾妇道。
已经是无可救药,再多话也是听不进去的。
万分失望的看了看她,就走了。
贺璎鱼见祖母这样的神情,连声呼了声:“祖母――”
语调婉转,饱含歉意愧疚……
这一个时辰想当难熬,冻的她几乎要晕厥过去,好几次都摇摇欲坠倒地不醒,掐自己都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只得每每要晕之际,她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只有这样,才能熬过去原本熬不过去的东西――
李清辰,李清辰,李清辰――
我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