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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次上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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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睁眼,在陌生的环境醒来,我坐在床边,浑身有些酸疼,床太硬了,也不是没睡过硬板床,以前学校的床也很硬,只是几年间隔,初睡还有些不适应。
屋子外面有鸟叫,轻轻脆脆的山林之鸟。我打开门,确有些微凉,回屋套了件毛衫,去洗脸,这山间的自来水甚是清凉,扑在脸上立时清醒。院子里有颗大树,树下有躺椅,东屋的女子正好出来,与我擦肩,我礼貌向她打招呼,她轻轻点头并未看我,确有些冷漠。
她睡眼惺忪,长发微乱,只一眼便美到我了。她不是大众美,五官算不得精致,但一看到就会觉得很美,应该是中国风复古的美,又别具一格,像春林说的形容不来,我也无法贸然形容出来。
我在院子里打井水洗衣服。她回房间也端了一个盆出来坐在我对面。
她抬眼看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手上动作停顿,有些紧张,“我叫乐生。”
很好听的名字。她说,我叫风吟。
你的名字也很好听。我不太自然地笑着说。
是我自己取的,并不是我的真实名字。她把长发拨到一侧,编了个麻花辫。她的手指细长尤为好看。
我低头揉搓衣服。不知该如何搭话。
她看着我说,你不像城市里的小姑娘。
我抬头不明所以。
她淡然一笑。打水倒在洗衣盆里。
春林从外面走进来跟我和风吟打招呼。然后坐在旁边的躺椅上,她刚洗完头发,半干,用手拨着头发。仰着头享受着初秋刚刚升起的太阳。我把衣服晾好,在她旁边坐下来。
我悄悄耳语,她真的好美。
春林笑着,是吧。
春林邀我去她那里吃早饭,我坐在她房间里,她的房间像毛坯房,没有装修,没有刮大白,就是红砖的墙壁,脚下是水泥打的平地,屋顶的木梁上面有一只猫,慵懒地趴在那里,屋子里的摆设简单,有几幅画,几幅字,是野人派的风格,我早已见过。
与春林吃完早饭,她带我在附近散步,山间小路,落叶铺地,空气是有味道的,有树木、落叶、溪水,甚至石头都是有味道的。这味道让人身心放松。有很多东西我无法一一道来,细细形容,但若陶渊明的桃花源你不相信,那你一定要相信,这山上的风景叫你流连。
处于山林之中,自是平心静气,身心舒畅。
这便是我想要的生活。
于是在我来这里的第二天我决定留在这里。
我与春林说,我想留在这里,就租下那个房间可好。
春林笑着,当然好。
她说,等路白回来了我跟他说。
路白是谁?我问。
你的房东先生。春林说。
我摸出手机看看时间,九点钟。春林说,走,我们要下山去学校。
春林和风吟骑自行车,春林载我,下山的路很轻松一路通畅,迎着风。
山下的一间小学,风吟教书的学校。春林来帮忙上一节美术课,教孩子们画画。我坐在教室最后面,像一个大孩子,跟着春林老师学画画。春林时不时看我忍不住笑,因为我在纸上画了许多表情包故意逗她。
下午孩子们要上山参观野人派的展馆,春林领着一群孩子在展馆里解说。纵野师父的书房很宽敞,正巧他带着徒弟们在里面写字,孩子们一进来就热闹起来,纷纷要用他们手里的毛笔写字,胡画乱画,也是自成一派了。
把孩子们送下山一天就这样过去了。风吟做饭邀请我和春林一起吃晚饭。我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风吟,这女子身上定然装着一些故事,让她看起来如此与众不同。她寡言少笑,说话的语气也几乎没有起伏,她给学生上课时也是这样,只是面色会变得柔和一些,不像现在看起来空空的。
我总不敢轻易与她搭话。
近日跟着春林忙活画展的事,一天不得闲,初见春林的陌生早已消失,我和她已像闺中密友一样。她同我谈起更多的事。比如大树先生。大树先生去兰州处理家中事情,明日返回。
春林说,他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在山上十四年,一开始来的时候我把他当大师哥看待,常常跟着他学习,后来发现他很有趣,对我也照顾有加,可以说是日久生情,在我来这里的第二年我们在一起,但是我们的爱情之路并不通畅。
我大概知道是为什么,用我庸俗的思想想来,在山上十四年,春林是四年前来的,那时她23岁,大树已在山上十年,这么算来,他们之间的年纪至少差了十岁。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多大了?
春林笑着看向我,我与你实话说,他大我十二岁,今年已经39岁了,他光头,有胡子,体态还算健硕,我爱上他无关年纪样貌呀,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你见到便知道了。
即便内心是有些惊诧,我还是不露声色,春林已然已受到亲人的反对,我不想她心里再有压力,毕竟爱谁都没错。
我相信你。我说。
在一起的之后我认定了他。我觉得他就是我命中注定的人。我告诉父母,遭到非常强烈的反对,除了山上的朋友,没有人支持我,帮我。我把他带回我的家乡想让父母见一面,可是父母根本不见。我为此大吵,他一个人住在旅馆,他想见我的父母,与他们沟通,无奈,我的父母实在固执,甚至以死相逼,最后我们决裂了。我的父母不许我进家门。他说以后结婚会在我的城市买房子,开工作室,方便照顾我的父母。春林说着,泪已流下,心里好似满腹委屈,又有不甘。
我想要一份得到父母支持的爱情。可他们都不见这个人就否定他的一切,你不知道他们把他形容的多难听,他们没有见过他不该随便定义。我知道爱上一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人是让人难以接受的,可是,他并不是坏人,我只是希望我看到的他的好也被别人看到。这两年我每年还会回家,父母不见我,这个心结实在是难解。
春林看向我,这些事我并未与谁说过,现在和你说,心里好像舒服多了,憋着那么久总算有人能听听。
我拍她的肩,没事的,父母心里还是装着子女的,你抽时间回家去看他们,慢慢他们心软了自然会改观。就怕你一年回家一次像个野孩子,父母就更伤心了。
春林点头,你说的是对,我的确应该多回家,这几年是我自私了,在山上顾着自己潇洒,却没考虑他们的感受。
我们抬头看夜空,山上空气渐冷,我们裹着同一条毯子。
这里的星星真好看。我说,春林,我也与你说一件事。你知道我为何叫乐生吗?因为我母亲生我的时候我是笑着出来的,听起来很快乐的样子,所以叫乐生。你知道所有的孩子都是哭着出来的,我怎么可能是笑着出来的呢?他们说,我的哭声,像笑。后来我也慢慢发现,小时候我一哭别人就笑。后来我再也不哭了,因为我不想我明明伤心的要死哭的难受的时候听到别人的笑声,这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
春林转头看着我,我倒觉得很有意思,乐生,有时候我们自己特别在意的东西其实在别人眼里不重要,甚至没有人注意。
可是只有自己才知道那种感受。我说。
是啊,所以我们看待自己要更宽容些。春林说。
我默默地赞同,我们要学会对自己宽容。
那你想哭的时候怎么办?人生总会遇到想哭的时候。春林说。
笑啊。我笑着说,我会使劲笑,把笑当哭。
春林看着我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