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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清水芙蓉,风吹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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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元三百六十五年,天下七分八裂,商高祖收复八洲十三府,奠定下大商朝的至高之位。
一百七十年后,夷国逐渐强大,与大商连年战争,百姓苦不堪言。
商宣宗体恤百姓,御驾亲征却战死于沙场,其幼子景耀,束发登位,时局动荡不安。
此时,琼洲都郡王景辰应命而归,宛如战神降世、所向披靡,一人与十万兵马,以短短十日打退夷国百万侵兵。前皇留诏,册封其为摄政王,掌六部、拥龙符,待幼皇能独立持政之前,辅佐于其左右。
至此……大商朝不至亡国,迈入明辉帝年。
——明辉二年·秋——
“小哥哥,小哥哥!”
一声声清脆如铃,只见一个梳着丱发,穿着嫩黄布裙的小丫头端着一碗什么黑汤边跑边喊。
“铃儿,跑慢点,别摔了。”
在她身后,一个器宇不凡的中年男子紧紧盯着她的后背,三步并做两步,却依旧撵不上健步如飞的自家闺女。
他的目色里全是担忧,生怕自己的小祖宗摔着磕了。
小姑娘名叫廖清铃,年芳十二,长得好看极了。
杏眼儿圆溜溜的,瞳色是自然的棕红色,格外炯炯有神;翘小的鼻梁,小巧而润红的唇,再加上带着一点点婴儿稚嫩感的鹅蛋脸。活脱脱的轻盈灵动。
再看她父亲,立马明白这小姑娘是传了谁的品相。
眉眼温柔,五官俊秀,若是再年轻几岁,出外头走两步都能迎来一片注目。
再说这时,这父女二人跑进了山林间的一处竹屋,廖清铃很是熟练地撞开了篱笆门,手上端得平稳,脚下步伐矫健。
刚一进入竹屋,她就将手上的黑汤放到一侧的桌子上,欢腾地跑去打开一扇扇房门,声音里满是欣喜:“小哥哥,小哥哥!来喝药啦!”
可渐渐的,她的声音弱了下去。
她要找的人不在,这处静悄悄的,寻不见人踪。
“铃儿,怎么了?”廖竹青赶到时,只瞧见廖清铃有些失望地坐在桌旁。
他看了一眼被打开的几扇门,心下了然。
见廖清铃气囊囊地嘟起唇来,声音软糯,却是在嗔怒道:“那小哥哥真真是不礼貌,走得悄无声息的,连和爹爹道声谢都不曾,枉我费尽心力救他,还好生照顾他那么些时日。”
“嗤……”廖竹青被自家闺女逗乐。
哎,他这可爱的二闺女,就连生起气来,也可爱得紧。
廖竹青走了过去,半蹲在廖清铃面前,拉住她的小手,慈爱无比说道:“小铃儿,你当初救那小哥哥时,可是想着要他回报些什么吗?”
“不曾,爹爹说过,行医者,需心怀大义大爱,铃儿可记着呢!”廖清铃乖乖地回答道。
“那不就成了,你善心善意救他,爹爹很是高兴,咱们何求他人知恩图报?小铃儿莫要恼了。”廖竹青的声音轻润无比,又带着些醇厚,循循善导。
廖清铃嘟起的唇这才放下了,转而轻轻叹了口气,又说到:“其实,我也不是气恼,只是有些担忧。这小哥哥腿伤未好便离开了,这药是爹爹独有,不喝怕是会留下后遗。”
廖竹青知道廖清铃自小善良单纯,却不知对这陌生人也能善意至此,那眼神里的慈爱和满意之色快要溢了出来。
他揉了揉廖清铃的覆额前发,语气越发轻柔道:“离开是他的抉择,亦是他的自由,铃儿莫要担心了,瞧他的装束并非贫困子弟,总能治好腿疾的。”
“嗯……也是!”廖清铃仔细一想,也确是如此。
那小哥哥从初见他时,廖清铃就察觉到了他骨子里透出的高高在上,气质不凡,绝非是她这般的乡野村民。
如此,她也放心一些。
“对了!”廖竹青忽然想到什么,坐到另一边,眉飞眼笑道:“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可有想好要什么礼物?”
廖清铃微微一愣,眼神转而黯淡下去,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不知想了些什么,道:“这么快,又到我生辰了吗?”
她低着头,捻着自己的衣角,沉默了片刻后继而抬头,尽力让自己的笑显得自然一些,道:“没有呢,爹爹给我做顿好吃的,便好了!”
看着廖清铃如此强颜欢笑,廖竹青开始后悔提这一茬,他明明知道闺女八岁之后便不再过生辰了。
不由得在内心责备了自己一番后,廖竹青再次笑逐颜开道:“这好吃的必须有,礼物嘛,也得有啊。”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帕子,帕子鼓鼓的,显然是包着什么东西。
虽说廖清铃不敢奢求什么礼物,但真的摆在她眼前,她还是好奇地投去了期待的眼神。
廖竹青看着廖清铃小心翼翼的眼神,眉眼间满是宠溺。
“那爹爹打开咯~”
话音一落,廖竹青手上的帕子被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环佩。
它如此别致精美:最顶上是一扇纯白贝壳玉扇,并非是凡品,但雕刻细致,好看极了;下面两串红白相间的琉璃珠串,在不同的位置上,还分别有两个风铃草式样的装饰;最底下则是两串雪白流苏穗。
廖清铃随着父亲去镇里出诊过,自是见过这佩环,佩于腰间,走起路来环佩铿锵,叮当作响,甚是好听。
只是爹爹说过,这环佩之所以又叫禁步,就是为了提醒女子走路端正,慢行慢步,不可让环佩响乱无章才好。
那爹爹的意思是……
“不喜欢吗?”廖竹青见廖清铃的笑容渐渐冷却,试探地问到。
“喜欢!”廖清铃再次扬起笑脸,只是笑得有些勉强:“只是爹爹,我一个乡下丫头,做不到那镇里小姐般循规蹈矩,这禁步我……”
“哈哈哈,傻丫头。”廖竹青算是听明白了,直接拉过廖清铃,将环佩系于她腰间,朗声说道:“这虽是环佩,却非禁步,禁步长至膝下,佩于前后左右四方。而爹爹为铃儿特制的这环佩啊,就是装饰罢了,你转两圈试试。”
廖清铃打心眼里喜欢这环佩,退出几步,按廖竹青的话转了两圈。
只听这环佩发出的声音十分悦耳,与廖清铃听过的都不一般,即使廖清铃再怎么跑动,叮铃声也缓急有度,轻重得当,清脆无比。
“爹爹,这是为什么?”廖清铃惊喜地看了又看环佩,却看不出所以然来。
廖竹青柔声解释道:“那风铃草下爹爹放了铃铛,环佩相撞不会出声,但遇风遇动,铃铛便会叮铃作响,这样一来,就算铃儿跑得再远再快,爹爹也不会找不见我的铃儿了。”
廖清铃听到这里,似是想到什么,再次黯然伤神,喃喃低语地说道:“若是书凡也有这环佩就好了。”
廖竹青听见了廖清铃的自言自语,放在膝上的手瞬时攥紧了衣物。
他心中疼怜这懂事的闺女,却不知如何说些安慰她的话。
最终,他一把抱过廖清铃,轻顺着她的柔发,喉间发紧道:“铃儿,答应爹爹,一定要好好长大,好好在爹娘眼下长大,爹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好,爹爹。”廖清铃反抱过廖竹青,眼里有泪在环旋着,小姑娘用手一抹,笑如春风,像是不曾难过一般。
“咳咳咳!”
暗处,有人忍不住咳嗽,轻咳了两声,忙用帕子捂嘴,好不让那竹屋内的父女二人听见。
“公子,风大了。”他的身侧有一蒙面绿衣男子,听见咳嗽,不由得担忧。
“你方才都听见了吧。”男子感觉到喉间舒服了一点才放下帕子,开口轻言。
“属下明白。”绿衣男子颔首低眉。
男子这才转身,与绿衣男子双双离开这片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