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转 ...
-
金箍棒穿天而过，再度打破了安宁。
镇守南天门的千里眼、顺风耳两位神将尚未及反应便察此巨变，，一个竖起了耳朵，一个睁大了双目，便瞧见苍穹间红光灼灼的九个大字，再衬着碧蓝的天，倒是显得格外讽刺。
千里眼禁不住揉了揉眼，前些日子天庭权利的更迭他也有所耳闻，但无奈三太子哪吒的名头太响了些，仍旧无法相信往日朝夕相处的同僚今日竟成了人人喊打的叛臣。
“顺风耳，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他顺着往下望，灌江口那处飘扬着的杨字旌旗格外瞩目，拍了拍好兄弟的肩，很不确定的开口，“我的眼睛应当没有花吧？”
顺风耳满面痛苦的摇头，“没有。而且我还听到了......大圣的声音。”
“我也看到了......”千里眼痛苦捂脸，未及开口便是一阵地动山摇，四周漂浮着的云也跟着颤了起来，凝了神稳住身探目望去，三千里外金光闪烁，细细看去，自下而上的一道光束竟是将天桶了个窟窿出来。
“那好像是......金箍棒！”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确认了彼此的答案，脑海中刹时浮现两千年前某只猴子大闹天宫的场景。当年只他一人，眼下怕是还要再加上两人，如此三个同等级的人物凑在一起......
二人交换了个眼神，转身直奔凌霄宝殿。此刻正是上朝的时辰，天庭三百六十五路正神皆依各自职位林立殿中，或出列请奏，或静立思索。
顾不上侍立殿外黄巾力士的阻拦通禀，携了三分灵力将其逼退，方一踏入凌霄宝殿，自身澎湃灵力尽数消去归入丹田半分也调动不得。二人齐齐跪下请罪，抬眼看向高座上的二圣，快语道：“陛下、娘娘，孙悟空又反了！还有、还有......”
“方才的变故便是那泼猴搞出来的？”玉帝皱眉，眉宇间蕴着不耐，又见千里眼顺风耳二人面色惶惶，似有未尽之言，忍不住蹙眉斥责，“还有什么？你二人速速报来！”
“还有三太子与司法天神，他们也与孙悟空一起反了。”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玉帝的眉毛抖了抖，“你说什么！？”
“小仙不敢说谎。”千里眼、顺风耳将方才所见一一道来，不敢有半分欺瞒。他们的头低低垂下，不敢抬起半分，自然不知天界之主的面色变了几变，更不知他是何等震怒。玉帝扶着额目光扫过殿内已失了冷静的众仙，试图从中寻找一个足以抵抗住杨戬哪吒孙悟空三人的仙家来，巡了巡最终只能悻悻地收回目光。
“一群废物!”
玉帝暗暗骂道。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自封神后，天庭太过安逸，少有的动静也不过是两千年前孙悟空大闹天宫。但彼时尚有三太子哪吒在，即便败了也有司法天神杨戬，同他们自是半分干系也没有，再加上这些年率兵四处征伐的也皆是哪吒杨戬二人，如此更加没有其他人的用武之地。
玉帝抽了抽眉，想起过往杨戬与孙悟空的丰功伟绩来便一阵头痛，哪吒虽未闹过天宫但其实力也不可小觑，何况天宫守卫、天军阵法向来是由当初身为中坛元帅的哪吒全权负责，而今的天宫对他们三人而言几可称得上是——形同虚设。
“太白，去西天请如来佛祖。”他抬手抵住额角吩咐道，眉宇间愁绪未散。玉帝并不确定西天这次是否还会出手相帮，先前的事......他半阖上眼，想起那日哪吒同他据理相争，想来自他那日心不甘、情不愿的领旨开始，今日的结局便已经注定。
可是......
玉帝陡然沉了面色，纵然要面千夫所指但也自无错！他是玉帝、是三界之主，万事万物当以天下为己任，决不可因小失大。何况魔便是魔，即便他可脱离魔身再辅以正道修炼飞升成仙，也改变不了魔族的本性。而那些凡人，既然可以被魔族利用，那必然是因为他们本身便有魔存在，更是算不得无辜。
玉帝捻了捻金纹袖袍，若有所思。
从第一重天至三十三重天凌霄宝殿的路哪吒行了无数次。不论是幼时因将东海三太子扒皮抽筋为防敖广上天告状提前行至南天门前将人截堵，又或是封神之战后受天庭敕封官拜中坛元帅，千年间天上地下来来回回不知跑了多少了。
但向如今这般一路打上三十三重天，却是第一回。
“这天军真是越发的差劲了。”孙悟空一棒子扫退一干毫无还手之力的天兵，忍不住吐槽。
“天军中的精锐还未至。”哪吒握着紫焰尖枪慢条斯理地回道，他凝眸望了望远处黑云堆积，隐有山雨欲来之势，忽的露出了笑，“这就来了。”
“呦~是老相识呀，三太子。”孙悟空笑了声，抬起金箍棒推了推，“没记错是你手下的兵吧。”
杨戬眯起眼打量飘扬的旗帜，是中坛士兵不假。他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搭在哪吒肩上，“稍后怎么打，就交给你了。”
哪吒面无表情地后撤一步轻轻嗯了声。三人谈笑间，大军已至眼前。哪吒望着领兵的副帅叹了口气，副帅是他一手提拔说是心腹也不为过。他见副帅动了动，隐隐要唤出那个熟悉的称呼，哪吒斜持紫焰尖枪护在身前，平淡道：“秦峥，动手吧。”
“元帅，为何会弄到今日的地步？”秦峥仍固执地延续从前的称呼，他不解的看过去，“是不是......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哪吒漠然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秦峥动动唇还想再说些什么挽救，哪吒却不给他机会。紫焰尖枪一挑，足下双轮火焰暴涨，当即曳着长长的焰尾向秦峥逼近。秦峥使得是柄七尺长且刀口圆若半弦月的大刀，他双手持刀架在劈下的紫焰尖枪，当即一声震耳声响，直震得他虎口发麻兵刃更是险些脱手而出，他咬牙抵住抬目看向依旧神色如常的哪吒，恍然明悟平日哪吒对他们的指导已然是留情许多。
哪吒窥他失神面色，当即撤了手反手就是记斜刺，银白枪尖紫焰萦绕，灼灼焰火擦着秦峥而过，饶是如此他仍觉得仿若置身烈火烧得他火烫。他抿唇喃喃着抬眼看去，哪吒予他冷漠的目光，又是记杀招袭来，伴着哪吒冷冽的语调，“秦峥，你没吃饭吗！？”
秦峥从哪吒的语气中察出几分恨铁不成钢来，像极了从前演练时不用心被他很批，可现在......秦峥回过神看向手执尖枪、足踏火轮傲然立于云海间的哪吒，又看向一旁同天兵斗做一团的杨戬孙悟空二人，他们二人打得畅快，纵是以二敌多也未有丝毫惧色，反是游刃有余不时出言调侃，比起身临险境倒更像是同门切磋。渐渐地，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秦峥深吸口气，中坛士兵的训练向来是由哪吒负责，不管是每个人的招式或是阵法演变，这其中的优缺点他都在清楚不过。他抬了手道了声令，尚算安然的中坛士兵登时停手后撤重整归队，秦峥目光扫过哪吒三人，沉声下令。
哪吒朝着发生变化的法阵扬了扬眉，堪称愉悦地吹了声口哨。法阵虽然看起来很陌生，但还是可以隐隐看出些旧法阵的影子，想来是他被押回天庭后临时改制，可惜改制之人道行不够，法阵的运行大体还是依托原先法阵阵眼的存在，自在细微之地有所变化。
哪吒提了枪递给那二人一个眼神，杨戬孙悟空会视一笑，三人当即一头扎进法阵之中。秦峥呆呆地看着径直进入法阵的三人一时无言，但随即反应过来，他家元帅本就是阵法一道上的行家，再加上二郎真君和大圣这二位曾翻天倒海的人物，这区区法阵自是奈他们不得。
一盏茶后，金光大射，法阵已破。
秦峥扫过四散着跌倒的一干士兵，法阵已破、士气已衰，即便是再度重新结阵想也无效。他躬身施了一礼，垂着首轻声道，“三位，请。”说罢，他侧身让出条路——通往南天门的必经之路。
哪吒半阖上眼，极缓极低地念了声抱歉。秦峥直起身，望着三人向南天门而去的背影，他想起两千年前孙悟空大闹天宫时眉眼间的桀骜张扬，想起三千年前二郎真君为母瑶姬攻上天庭的愤恨，想起凡间话本子中描绘哪吒屠龙闹海的年少恣意......
彼时他们皆是天地间的桀骜少年，不受拘束恣意洒脱。后上了天宫，皆被套上枷锁、平添束缚，再不复当年神采。现在的他们......秦峥凝眸而视，他们三人的身影已匿云海远望不见，只望得见缥缈的云彩，他喟然长叹，点齐剩余士兵后班师回军营。
千里眼顺风耳只见远处流光划过，未及反应那三人已至眼前。二人呆呆望着眼前的三人，尤其孙悟空还拿着金灿灿的金箍棒朝他们友好的挥了挥手；哪吒则是边笑边活动着腕子，金光灿然的乾坤圈在他腕上打转；杨戬微扬起颔，简洁道：“让开。”
二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但很快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手中的兵器也立了起来——是攻击的姿态。
孙悟空啧了声，杨戬亦垂下眼染声几分不耐，哪吒干脆双眉一扬，九尺红绫疾出不过瞬息便将千里眼顺风耳二人捆了个严严实实。
杨戬抬眼望着气势恢宏的南天门，嗤了声手中三尖两刃刀陡转，他在玉阶一踏借力高跃而起，三尖两刃刀挥劈直下，南天门同南天门匾额上方嵌着的枚照妖镜皆被劈了个稀碎。哪吒忍不住抚掌赞道，目光扫过四周余下些勉强称得上完好的建筑，嘿嘿笑着扬手掷出乾坤圈，乾坤圈飞旋一转哪吒伸手接住，抬眸环过已然是片废墟的南天门，满足地点头。
三人已将天庭的脸面彻底踩在脚下。
或许，在那个时刻，天庭已无脸面可言，也犹未可知？
“草头神何在？”
杨戬话音方落，一千二百草头神从四面八方纷纷而至，动作整齐划一，气势震天。此般阵仗看得孙悟空是暗暗咂舌，哪吒见怪不怪的翻个白眼，静静看他二哥吩咐草头神。
从南天门到凌霄宝殿尚需一段距离，三人走得悠哉，奉命拦截的众仙退得战战兢兢。不消片刻，三人已悠悠立在凌霄宝殿之中。玉帝看似稳坐高位，余下仙家退至角落瑟瑟发抖。孙悟空笑着挠了挠脸，轻松几个跃跳跃到玉帝身边，哥俩好般屈臂搭在他肩上，“老哥哥，好久不见了~。”
杨戬握着三尖两刃刀看向玉帝，那刃虽未抬但刃上寒芒烁人，已让玉帝想起三千年前同样的场面。只是当初是杨戬一人，而如今是三个人。他见三人未曾动手，太白金星亦未归来，心中的希望又大了三分，清了清喉咙试探道：“杨戬、哪吒，你们二人若有不满大可以提出来，实在没必要兵戎相见啊。”说罢，又看向身旁的孙悟空，补充道：“大圣也是。”
杨戬哪吒对视一眼，角落的一众仙家同外面拦截的神仙皆没有发现太白金星的身影，不消多想定是被玉帝派去西天请佛祖了，孙悟空随手拿起桌前堆放的奏章随意翻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下界各地的奏报，但皆是白纸黑字未见丝毫朱笔批奏的痕迹，看得他直呼头痛顺手丢在地上。他侧目看去，又拿起桌上的帝玺扔来扔去，“老哥哥，要不你让位给俺老孙，俺老孙也来过过玉帝的瘾。”
他这话说的认真，却又语带笑意，辨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
玉帝斟酌着语言，缓声道，“大圣......”
方起了个头，太白金星满头大汗地跑来，立在殿中礼态十足地说:“陛下，佛祖说此乃因果轮回，他干预不得。且三位皆是心怀天下的仁人之人，必不会使天下大乱。”
前半句是指玉帝，后半句是指杨戬哪吒孙悟空三人。
玉帝看了看金座扶手上被乾坤圈砸出的窟窿，忍不住看向下面立着的三人，他们皆是云淡风轻地笑着辨不出喜怒，这......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孙悟空嗤笑声翻了个斗大的白眼，佛祖就喜欢来这套故弄玄虚要不就是戴高帽。仁人？我呸!仁人之人早已死得干净，余下的不过些臭鱼烂虾，谁也不比谁高贵，但怎奈总有人标榜自己高人一等，这如何使得？他露了笑，舔着一口森白的牙齿看向高座上的玉帝，笑眯眯道：“是吧，玉帝老哥哥？”
玉帝摇头，他并不觉自己有何错处。魔便是魔，妖便是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是亘古所存，怎可朝夕所改？
哪吒将玉帝神情变化瞧得清楚，唇一扬轻嗤了声，这些年他在天庭看得清楚：玉帝早先还算担得起三界之主的名头，将民生疾苦放在心里，只是后来......哪吒忍不住思索，若说变化当是千年前魔妖两族起兵反抗，虽被天军镇压但想来也给玉帝留下隐患，开始担忧起屁股下的宝座来，开始走起了一刀切、斩草除根的作风来。
只是佛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佛祖早已算到今日之劫？
三人对视一眼却又默契地没有开口。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转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