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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慌乱失控 ...

  •   此情此景,不能不让人多想,此时此刻,伏宗主的表情控制不住的变冷了。
      看到这一幕的胜冰也咬牙暗恨:朝玄茗之啊朝玄茗之,你到底还有多少红颜蓝颜?!你对得起我家宗主吗?!
      但这实在是冤枉朝玄宗主了。
      ……
      逆天之战前,除了朝玄茗之和两位隐世的老前辈,风云榜宗师位上的高手跟如今完全不同,当初那几位宗师都是宗国武道纵横了几十年的人,生前都是叱咤一方风云的人物。
      彼时中州大陆最强的宗国是苍临和宸方,凤启后来居上,靠着朝玄茗之的四方征战也踏入强国之列,那几年,朝玄茗之先灭宿敌西檀,再征沙掩,最后把目光瞄准了曾出兵帮助沙掩并强/辱凤启王室的宸方,可宸方毕竟是强国,狂傲如朝玄茗之也不得不谨慎,所以他放下对伏千钧的成见,寻求与苍临的合作。
      凤苍联合,兵力强盛,朝玄茗之不仅是武学上的天纵奇才,也是作战奇才,每每都有奇谋,大军势如破竹而下,很快就攻破了数座城池。
      而宸方国武宗由一位宗师级高手领兵抵抗,这名宗师乃宸方国武力最强之人,一向嚣张自大,根本没把朝玄茗之和伏千钧放在眼里,且喜好淫/乐,朝玄茗之攻打到他的营帐前时,他还在奸//淫几名少男少女,之所以说“奸”,是因为那几个孩子都崩溃哭着说不愿,其中有一名少年哭的最狠,他就是方摩。
      没错,一国王室公子正在遭受本国武宗高手的强/辱,武宗过强时,王室只能唯唯诺诺,这一点可以参考凤启国,不过朝玄茗之并没有做那种禽兽事的兴趣,也看不得这种事情。
      他很生气,制伏了那宗师高手,用了些手段把人折磨死,然后放走了包括方摩在内的几个孩子。
      到这里,他其实还并不知道方摩是谁。
      几个月后,凤苍大军诛灭宸方国武宗,攻入宸方王城,在王宫的某个角落里朝玄茗之才又见到了方摩。
      数月大战,朝玄茗之有些疲倦,他压力大或情绪不好的时候喜欢下厨,但王宫到处都乱糟糟的,显然没有做饭的条件,他只好随意转了转,在花园里听到哭声,看到了角落里的少年。
      浑身脏兮兮的,满脸青肿,像个没人要的小可怜,朝玄宗主从他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曾经的自己。
      于是心里难得的生出一丝怜悯,走过去道:“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方摩抬头,怔怔的看着他,好半天才想起来回答:“我哥哥和姐姐。”
      朝玄茗之感到奇怪,他还以为是凤苍两军的人违背他的意思欺负人了呢。
      “为什么?”
      方摩有问必答:“因为我娘……母妃出身不好,因为我的梦想,他们讨厌我。”
      朝玄茗之笑了,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脑袋:“出身有什么?不都是人吗?你应该打回去。至于梦想,只要不是伤天害理,谁都不能侮辱。”
      宸方王的口味丰富多彩,据说他的后宫都快装不下女人了,孩子也多的很,像方摩这样的,大约是没有地位的。
      方摩止了哭声,抽噎道:“可我是王族人……我的梦想却是成为一名舞姬,穿……穿着好看的舞衣跳舞,他们都看不起我。”
      朝玄茗之惊奇了一下,并不嫌恶:“你好有想法,有梦想就去努力嘛,怕什么?反正宸方国都灭了,王族有什么?不用怕,去努力吧。”
      方摩想了想,是这个道理,可又有些担心:“凤凰天都来了,王族都会被杀吗?”
      朝玄茗之:“无罪者不杀。”
      方摩:“什么是无罪?”
      朝玄茗之:“就是没有惹我不高兴。”
      方摩看着他,怯怯道:“我认识你,你救过我,那……我相信你的话。”
      朝玄茗之哈哈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这时旁边池塘里扑通一声响,朝玄茗之凑过去看了看,惊喜道:“鲤鱼啊,捞起来烤了吧!”
      于是就捞起来烤着吃了,方摩幸运的蹭了一顿朝玄宗主的手艺。
      他很激动,边吃边道:“我想报答你,怎么才可以报答你呀?”
      朝玄茗之沉浸在肥美的烤鱼宴中,道:“随便吧。”
      方摩想了想道:“我娘虽然出身不好,但她那一族会一些稀奇的小术法,如果你……”
      那时候朝玄宗主还狂傲自大的不行,根本看不上任何神兵之力、玄阵邪/术之类的东西,也就没仔细听。
      烤鱼吃过后,他就离开了,他的事情每天都很多,闲散不了多久。
      后来凤凰天都与斮行盟宗协商之后决定,把宸方王族幽禁在凤启国,归朝玄茗之处置,说是幽禁,其实也没怎么管他们,朝玄茗之后来只召见了这些宸方王族一次,认出方摩,想起他勇敢的梦想,觉得有趣,还让人给他找了一个教习舞蹈的老师。
      此后就再也没见过了,这小公子于他来说不过是匆匆过客而已,他救过的人杀过的人那么多,不会为谁特意留心。
      ……
      这日的盈乐天圆满结束,下了避轻台方摩似乎还有话对朝玄茗之说,朝玄茗之却先去找伏霜泽的身影,没找到,略急,还是胜冰过来道:“我家宗主收到一份邀请,赴宴去了。”
      朝玄茗之点了下头,没说话。
      胜冰虽然心里对他腹诽一万句,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恭恭敬敬的行礼告退。
      朝玄茗之看向还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方摩,领他去了一个茶馆,坐下便道:“你身份特殊,这时候不适合出现在麒麟城,回去吧。”
      方摩道:“好的。”听话的很。
      朝玄茗之微顿,还是多问了一下:“为何来麒麟城?”
      方摩:“几个月前听闻青冥宫出事,我想帮你,就逃出行宫了,可也没能力做什么,到了云衡又听说你平安无事,就想着不如去群英会盈乐天上跳舞吧,那可是最大的舞台啊,然后就被选上了。”
      朝玄茗之:“……跳的很好,继续努力。”
      方摩一喜:“好的!”
      朝玄茗之:“不过还是不要在这里久留,不是好地方。”
      方摩点头:“嗯,反正我的梦想也实现了,我满足了。”
      朝玄茗之起身:“我让手下送你。”
      方摩又点头,点到一半,犹豫着紧张道:“……朝玄哥哥,我送给你的鲤鱼坠子你有收到吗?”
      朝玄茗之愣了一下,旋即明白,应该是谢瑾帮他收起来了,他道:“谢谢你,不过我不需要那些东西,还有今天的花瓣,以后不要有了。”
      方摩有些失落,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自己:“我知道了,以后绝不给你添麻烦,朝玄宗主没事我就很开心了。”

      回到镜花水榭,热水都已备好,除下衣物,朝玄茗之走入浴池之中,不必再三日一拔毒,他身上已经没什么伤痕,除了面具下自己亲手所刻的渊奴印记。
      擎持端着一沓信函谍报进来,因他们宗主喜欢在沐浴时顺便处理杂事。
      朝玄茗之先灌了几口酒。
      擎持就在一旁立着,那些文函有些需要他来念,有些是朝玄茗之自己看。
      处理事务时朝玄宗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提不起兴致,却又是必须做的,直到看到一份情报时他才有所动容,眉头缓缓皱起,接着勃然大怒,一拳捶到浴池边上,瞬间捶裂了一条大缝,池水都灌了过去。
      “主上?”擎持跪地请示,想问有什么需要自己去做的。
      那团纸早已被朝玄茗之揉碎,他携着怒气起身,热水四溅开来,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静了一会儿,随手抄起一件衣服裹在身上,从窗口掠了出去,依然是怒气冲冲的。

      及至夜深,九州馆却仍不见安静,有人江湖意气,与新友旧朋把酒言欢,有人忍不住技痒,挥剑舞出风流剑式,有人则按耐不住恩怨情仇,止战规则之下也要与旧敌论一个长短……好在九州馆足够大,各处喧嚣被重重花木假石阻隔之后,已似远在天外,听不真切,便不会觉得烦扰。
      伏霜泽踏进斮行盟宗所在的院子,前一刻还在思虑重重,下一刻突然抬起了眼,他敏锐的察觉出了一点异样,匆匆加快了脚步,转过门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朝玄茗之靠在他的房门外,发冠未束,只披了一件暗红色的内袍,长袍落至脚踝,其下露出未穿鞋履的足面,浑身带着湿意,发梢和衣角还有水珠落下,他微微垂着头,情绪似乎都藏在了睫毛下,抱着手臂,手背上青筋隐隐暴起,即使相隔尚有一段距离,伏霜泽还是看出了他身上极力克制却仍旧翻涌而出的怒火。
      胜冰在旁边惊慌的赔着笑脸,一见到伏霜泽就急忙道:“宗主,朝玄宗主来寻你,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朝玄茗之抬眸,优美的眼尾此刻携着冷意,目光锋利异常,冷冷的看了过来。
      胜冰吓的一哆嗦,感觉他的眼睛能杀人。
      伏霜泽脚步一顿,但只是很短的时间,他边解身上的披风边向朝玄茗之走过去,关心道:“冷不冷?”
      朝玄茗之不答,待他走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携着寒霜冷意逼问:“你去了哪里?”身上还有淡淡的酒气。
      手上极其用力,连伏霜泽这样身体强健的武者都感觉吃痛,那件原本要为朝玄茗之披上的披风也落在了地上……“有人相邀,我去见他。”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握住他的那只手钳的更紧了,几乎要把他的骨头捏碎,朝玄茗之眼睛里怒焰翻腾,不待他解释,便拽着他撞开房门,几步奔到了内室。
      他很生气很生气,瞳孔有一瞬间变成了赤红的颜色,不过消失的很快,狂怒的戾气压制不住,却也一时不知道该问什么,该做点什么缓解,害怕真的问出自己最不想要的结果,如此拽着伏霜泽进了屋,嘴里说着“连你也要如此!连你也要如此!”最后实在又痛苦又生气,几度涌上来悲伤之色,却又不知拿这个人怎么办,悲怒错乱之下把人按在了椅子里,愤然道:“为什么连你也要这么对我?!”
      “朝玄茗之你要干什么?”胜冰焦急的追上来,这人若不是朝玄茗之,他一定叫人把他乱箭射死,敢对宗主如此施为!
      “滚出去!”朝玄茗之看也没看他,大掌一挥,胜冰就感觉面前像是袭来一股龙卷风,毫不留情的把自己卷了出去,紧接着房门也被风卷上了。
      他不放心,拍门道:“宗主!宗主!朝玄茗之你不要乱来!你怎能如此忘恩负义?你忘了宗主对你的照顾爱护了吗?”
      “退下!”这一声是伏霜泽说的,胜冰犹豫了一下,退到了一边,却不敢走远。
      屋内。
      伏霜泽被钳制在椅子内,朝玄茗之双臂按着他也就算了,膝盖也犯了过来,重逾泰山般压着伏霜泽的大腿,此刻朝玄宗主身上只有一件柔软的长袍,里头什么都没穿,这么大动作之下早就衣/衫不整了。
      不过现在他们之间却没有半分旖/旎的氛围,朝玄茗之脸上仍旧是又怒又悲,那双清泉般的眼睛渐渐深如幽潭。
      伏霜泽勉力用另一条胳膊支撑起身体,道:“你听我解释。”
      朝玄茗之咬牙:“解释什么?你去见了阜兰延承!”
      伏霜泽:“他约我见面,说有要事相谈。”
      “他约你见面你就去见?为什么要去见他?难道你不知道他背叛了我、我很讨厌他吗?”朝玄茗之怒不可遏。
      这话若是胜冰听见,恐怕会反问他:你不是也知道我家宗主跟古江晴是仇人?你怎么还跟她关系那么好?谁也别说谁!
      可惜伏霜泽不是会计较那种事情的人,而且这两者本身也并不一样,他蹙起眉头,朝玄茗之的反应强烈的让他心慌。
      朝玄茗之现在更想不到那些问题,他只感觉心脏快要爆炸了,又慌又怒道:“他跟你说了什么?他用什么蛊惑你?你是不是也要跟他合谋算计我?你是不是也要背叛我?你们是不是都要我死了才好过?!”
      “究竟……究竟有什么是我能够得到的?!”
      他对谢璇有恩,谢璇却用玄铁穿过他的四肢,凤与记得昔日臣服于他的誓言,却与阜兰延承合谋围困青冥宫,陆子萸口口声声说爱他,却给他下束筋缚骨令他痛苦万分的束筋散……
      他现在恐慌大于愤怒,因为他不确定伏霜泽会不会也背叛他,因为他深知阜兰延承蛊惑人心的能力。
      最可恨的是,他不能拿阜兰延承怎么办……
      伏霜泽一错不错的看着他的眼睛,很快也想到了那些事,虽不知具体,却也明白他创伤很多,心内焦急不已,他道:“不会,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伏霜泽一如既往,不怎么会表达感情,言语中也甚少有甜言蜜语,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朝玄茗之的火气奇迹般的消退了下去。
      “当真?”他问,有些迷乱与惶恐。
      情绪却稍微稳定了一些。
      伏霜泽:“我不跟你说假话。”
      朝玄茗之定了定神,望着他,信了他,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伏霜泽这样说,他就毫无理由的去相信了,那一腔慌乱纷杂的情绪却似无处安放,轻飘飘的落下来,让他大脑有些空乏,迟来的酒意上涌,促使他的脸颊红润起来,神情有一丝迷离。
      “陆离?”伏霜泽唤他。
      朝玄茗之的大半个身体还压在他身上,嗓音微哑,透着几分熏然:“陆离已经死了,叫我朝玄……”
      伏霜泽:“好。”
      顿了顿,他却道:“‘茗之’可以吗?”
      “……随便你。”
      朝玄茗之微微俯身,把脑袋抵在伏霜泽肩膀上,低声道:“对不起。”
      如果说他刚才愤怒失控时像一只发狂的野狼,此刻就是一只受了委屈求安慰的大狗了。
      伏霜泽从他的压制中腾出一只手,轻轻的、有节奏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带着安抚似的:“该我说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有这些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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