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浮生录》李老师家的猫

155、诵鸟

　　“宋导，我希望你考虑清楚，按照你的思路，是赚不到钱的！”邱总拍了拍宋寻的肩膀，说。
　　邱总和宋寻认识很久，为人也算正直，所以才想尽力劝一劝宋寻。
　　宋寻是一个导演，在演艺圈挣扎了十几年，终于熬到了可以出独立作品的时候，他很快组建了团队，剧本也已经打磨结束，就等投资到位开机。
　　这个世界上，只要是关于钱的问题，总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电影投资这种事情。成败太看天意，所以，不是什么人都愿意投资。尤其是宋寻这种新手导演的作品。
　　而且，他的剧本，实在太过“正能量”，给人除了有些感动，没有什么其他的/爆/点，而且宋寻列出的拟邀请的演员，都是没什么名气的新人或者老演员。顶流和有号召力的演员似乎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投资商想要塞人进来，也被他断然拒绝，于是，话题自然不容易再谈下去。
　　不过，慧眼识珠的不是没有，邱总就是其中之一，尽管他努力游说，却也独木难支。依旧没有什么人愿意投资，所以，今天饭局之后，邱总也开始劝说宋寻，放弃一些利益。
　　宋寻不是不知道好歹，但他更知道，一旦他愿意妥协，作品就会出现他不想看到的“事故”，他工作这么多年，就是盼着有这个挥洒自己创意的机会，让步是不可能的，于是，谈话有点不欢而散。
　　翌日，宋寻推掉了午餐的饭局，因为他有点事情要办，事情自然就是去山海居报道。
　　宋寻的原身，乃是《山海经》中着墨极少的一种鸟——诵鸟。
　　这种鸟不过寥寥一句而已，没有太多人知道它的存在。
　　“投资怎么样了?”喝茶的时候，浮生关心的问了一句，他和宋寻认识许久，自从浮生领了山海居的差事，着实很长时间未见。
　　“比较艰难，也预想到了。”宋寻苦笑“现在这个环境，主/旋律比不上傻白甜。”
　　浮生没有说话，因为宋寻说的是实话，这个世界越来越魔幻，很多正能量的东西反而会遭到嘲笑，反而越低俗的东西，越容易有亮眼的成绩，这种情况，跟审美降级有极大的关系，至于为什么会降级，却又要跟一些不能说的力量有关系。
　　这些力量，只在乎变现的快慢多少，并不在乎价值观之类，因为钱，就是他们绝对的价值观。更令人心寒的是，很多分辨能力不强的人，因为这种不正常的价值导向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开始不再尊重艺术，甚至开始蔑视正统。
　　真真正正搞艺术的人不被理解，反而哗众取宠越发得势，还反过来打压正统。
　　“其实，你可以适当的妥协，并不影响什么。”
　　“不，影响很大。”宋寻正色道。“我诵鸟一族，主祭祀，祭祀的，就是苍生鬼神，人间正道！一旦妥协，人间正气有损，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这话说的十分板正，让浮生无言以对。
　　“只是你的电影……”
　　“再等等吧，我相信，这样的时代终归会过去，人们的思想还是会回归正途，重新看到以往的光辉，你看，一些古代流传下来的传统和审美，不是正在复兴吗？”宋寻道。“我愿意，继续等下去。”
　　“只是这样被动的等着，也不是办法啊。”浮生忽然道。
　　“师兄的意思？”
　　“主动出击吧，只要来个开门红，自然会有人注意到。”
　　“可是……”
　　“没钱是吧？”浮生抢先道。“我们这有个大金主，你为什么不去求求他？”
　　看到浮生的颜色，宋寻立刻扭身去看红尘。
　　红尘顿时苦笑不已，浮生老板这是不把他的一点老婆本给折腾精光绝不罢休。红尘活了一千多年，主动或者被迫收藏了不计其数的珍玩宝物，很多东西，拿出一件就价值连城，他可是异兽圈罕见的大富豪。
　　就在前几天，他才整理出俩秘色瓷花瓶卖了天价。得了一笔钱。本想收一对玻璃种正阳绿的手镯，谁知道却被浮生惦记上了。
　　看着宋寻的眼睛，红尘实在没办法拒绝，只是，投资电影实在是个很烧钱的行为，他卖俩瓶子的钱虽然多，却也肯定不够。少不得还得往外掏点家底。他倒也不是心疼那些身外之物，就是觉得，这个收益大概率是真不高。
　　电影能挣钱的那一套宋寻一律避开，赔本是肯定的。但是红尘还是出钱了，不但拿出了卖花瓶的钱，还倒腾了几样其他东西一并卖了，凑了五亿给宋寻，这些钱，已经可以勉强凑够基本投资，浮生也拿出了五千万，宋寻自己抵押了房产之类凑了个一千万，加上邱总和几个看好项目的老板的投资，总共凑了两亿，七亿的基本盘，电影成功开拍。
　　“老板，你的新年礼物泡汤了。”红尘耸耸肩膀道。
　　“什么新年礼物？”浮生有些纳闷。
　　红尘没有说什么，只是苦笑一下，其实他卖掉那两个瓶子，想购买那一对翡翠手镯，是想拿它当做浮生的新年礼物。他总觉得，那对翡翠镯子，与浮生一双翠绿色的眸子实在相得益彰。
　　让红尘意想不到的是，这个电影上映之后，居然好评如潮，那一段时间，各种“自来水”充斥着各个APP，公众号的头条。一水的夸奖，更有一些观众开始给电影写非常深情且煽情的读后感。
　　某APP打分更加高至九分，电影不停的加场延期，狂收了整整五十亿的票房，可以说电影史上的一个奇迹。
　　宋寻也一战成名，成了最炙手可热的导演，从此以后，他的电影，恐怕再没有拉不到投资的困扰。他所希望的“复兴”，终于可以见到。
　　山海居，宋寻给浮生与红尘送来了分成的支票，两人留他晚餐。
　　“其实伪审美和真审美是有界限的，只要人类见到真正的美和艺术，他们体内的共情能力就会迅速打开，创造共鸣。在这一点上，你是可以信任人类的，只要你肯跨出第一步。不要停滞。”
　　“我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只能说，不是这么容易的，我是有你们肯信任我，这世上，很多有才华的人，其实是不被信任的……”宋寻苦笑。
　　“那么，就尽你所能，提拔一下他们，让大家去信任他们。”浮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