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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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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完口供,俞伯伯“顺道”送我回家。俞伯伯是一公安局正局,是我老妈的下属。他见我被逮进局子了,忙向我妈请示。请示的结果竟然是“该怎么着怎么着,再这么下去,他迟早得杀人”。老太太心肠也够狠的,居然撒手不管了。好在俞伯伯人好心善,不耽误一点时间,立马放了我。效率真是高,在他身上,我看到了祖国的未来和希望。一路上,他苦口婆心地教导了我一通,我嗯嗯啊啊的应和着,心里却在盘算,我这招谁惹谁啦,实际上,我他妈什么都没做呀。
一进家门,就看见老爸老妈臭得可以和打完篮球后换下的脏袜子媲美的脸。我笑嘻嘻地热情洋溢地上前主动献殷勤,才要假惺惺地承认错误,嘴巴还来得及没张开,左边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强忍着痛,我对那位肝火旺盛的男人说了声:“让你们丢脸,我很抱歉。”父亲听我这么说话,气得将茶几上的果盘掀翻——我发火的时候也爱来这招,看来是遗传。
老妈一面劝父亲别太生气,一面朝我使眼色。她想做“和事老”,可是老爸不买账,我也不买账,僵持在客厅里,各自干怄一肚子火。凭什么啊,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
“好了,李思你先上去睡觉,这事明天再说!小子你也忒混了,看把你爸气的!”老妈想遣开我,以保证家庭的和平与稳定,繁荣与发展。我自然捡个大便宜,忙不迭往楼上奔。谁知,脚还没踏上楼梯,我的手机就像哭丧似的响了——不用回头都能感到老爸老妈锐利得可以杀死我的目光。我再大胆也不敢在这时候火上浇油,连忙摁下拒接键。偷偷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余莎。这个时候她添什么乱呢!不管了,先保命要紧。我才爬了几步楼梯,客厅的电话又响了,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是找我的。从老妈手中接过电话,我不耐烦地“喂”了一声。电话那头的余莎似乎闹失眠,都几点了,她还兴致勃勃地讲着星星月亮的童话,靠,睡不着数绵羊去,乱打电话算什么!
苦了我在俩太岁的怀疑而厌烦的眼光下,对着电话支吾了半天。这电话接得实在一个窝囊,我又不好冲人小姑娘发火,只好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只盼爸妈赶紧上楼睡觉去。不过,老爸精神勃发,他圆睁虎目守候我。看来,躲不掉了。
等我挂了电话,老妈来了一句:“余莎找你一晚上了,她有什么事?”
我敷衍一句:“哦,也没什么事儿。”
“没什么事?”老爸冷笑一声,“没什么事也能进警察局?嘿,现在你翅膀长硬了,天大的事儿也当作没事儿,杀人放火也没什么事,是吧?”
“我也没杀人放火呀!爸,您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是,我一朋友被——”我才要解释几句,父亲就暴跳如雷,他将一本杂志往茶几上重重一砸,吼道:“朋友?你都交了什么朋友!街头的小流氓也是你朋友?哼,李家的脸都让你这混帐丢光了!”
老妈眼见着家庭大战就要爆发,忙劝父亲别动怒,又转身责备我:“儿子,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懂事呢,成天都和些什么人在一起啊?你说你不存心让你爸生气吗?还不快过来,向你爸认个错!”
“认错?认错有什么用!”父亲的脸色青得像炭,他现在一定恨不能把我送进劳改所接受再教育。他就是这样的人,从我记事起,只要我做错了一点小事,他就摆出要杀了我的气势,我也一度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他亲生的,否则何必这么苦大仇深。
我耷拉着脑袋,大气不敢出地站在一边,听他上政治思想教育课。老妈是正经从政的,尚且没发话,他倒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从修身做人到交友择妻,讲了一大箩筐。好在他的语气由愤怒逐渐转向平和,我心里悬着的大石头好歹落了地。最后,他终于讲累了,撂下话:“上楼去好好反省,还有,以后不准再与那些人来往!”
他们上楼的声音对我而言无疑是解放的号角、重生的福音。虚脱般倒在沙发上,手腕、胳膊、大腿、小腿浑身酸痛,而父亲那一巴掌更是雪上加霜。受不了,他是不是我亲爹啊!生个孩子容易吗,生下来又不好好疼,还不如别生……我唧咕一阵,冲了杯牛奶,准备洗澡睡觉。手机又响了,是小D。她是看着我被警察抓走的,这时候打电话来询问我有没有事。我告诉她,没事了。她不知道,凭我们家的背景,这点“事”压根就不叫“事”。俞伯伯也说了,阿迅和小董明儿一早就能放出来。
小D说,没事就好。沉默片刻,她说,请你一定替我保守那个秘密,一定要。她几乎带着哭腔向我一遍一遍地请求。
我说,你也替我保守打架被抓的秘密,这样我们就扯平了,谁也不亏。
她使劲说好。
虽然如此,我仍然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恐惧和怀疑的心情。其实,她大可不必这么紧张,我李思一向说话算话,绝对不会出卖她。
她又说,最近常常在网上碰见凌零,她每天都一个人在家上网,你们不去找她吗?
我迟疑片刻,说,LEO他们都不在北京,我也比较忙。
她轻轻叹息,壁画的事,是我对不起凌零,请你们原谅。
我说,那不关你的事。
我不想再提这件事,那根本就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也不期望凌零会原谅我。我认识了她十多年,我知道她从来没有像喜欢许挣那样喜欢过什么。许挣这个男人简直让她疯狂,也让我嫉妒。而我却间接地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最软弱的地方。依她的脾气,她一定不会怪谁,但是我他妈就是觉得欠了她的,觉得对不起她。这种负疚感,令我几乎不敢再见她。
小D的电话早已挂断。我还是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细细一想,寒假也快结束了,整个寒假都没有找过凌零,她也没来找我。这么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思前想后,我决定打个电话问候她,顺便问她去不去滑雪。拨了她的手机,收到的讯息却是:“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笑了笑,看看表,都凌晨三点了,她早睡了。说不定,正流着口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