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上）》二柒拾肆

7、真正的凶手

　　日子照常过着，然而不出一个月，继圣所和骑士团的到来之后，又一件大事发生了——KDS竞标系统预启动公告的发布。
　　每一届即将毕业的觉醒者们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无疑，他们面临着被明码标价、任人挑选的局面，一旦通过KDS平台交易成功，他们将从坎迪斯这个偌大的监狱进入到一个狭小、也许环境更恶劣的牢笼中，被某个不知名陌生人就这么豢养一辈子。
　　当然这批向导中也不乏面露期待和喜悦之色的人，那些往往是早已被坎迪斯内部高层哨兵选中，确定了结合关系的幸运儿。对于大多数觉醒者，从现在开始，他们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将活在忐忑与不安中，天生敏感的自尊心令他们饱受折磨，可他们别无选择，那些滚动的数字条如此轻易地决定了自己的一生。
　　罗伊不是幸运儿，撑死了也就是坎迪斯团长聊以解闷的小玩意儿，还见不得光，所以乔奕的离开到目前为止又多了一重阻碍。万一他被重金拍下却擅自逃离，恐怕坎迪斯高层和那个出价者都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要是乔奕走了狗屎运，竞拍者还是个有些权势的人，那他以后的人生就只能用“呵呵”俩字来形容了。
　　至于此刻，乔奕正一脸苦逼地和同届觉醒者们坐在明亮宽敞的讲演厅中，看着坎迪斯高层会议的三维影像，听那些领导唾沫横飞地讲述往届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歌颂坎迪斯训练营存在至今的伟大意义。
　　呸！全是狗屁！！
　　乔奕在心底恨恨地骂，这群万恶的资本家，真是应了那句话，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而就在他恨不得用眼刀子剜死这些丑恶的家伙时，主位上的男人突然幽幽地冲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是饶有兴味的表情。
　　乔奕皱了皱眉，正欲躲开那人讨厌的视线，突然灵机一动：
　　坎迪斯是团长，在这里应该算是最有权力的男人，如果他对哪个向导明显有意思，那负责KDS竞标系统的程序员就算再傻也不会把这个人编进去吧……
　　乔奕顿时有了主意。坎迪斯这个表现，明显就是对他还有兴趣：不如，利用这个机会搏一搏，想到此便不再躲闪，迎着男人的目光看过去，嚣张地挑了挑眉。
　　坎迪斯一怔，眸色转深。
　　******
　　“罗伊、罗伊……快醒醒！”
　　被身旁的向导推了一把，乔奕悠悠转醒，他边打呵欠边抹掉嘴角的口水：“发生了什么？那老不死总算消停了么。”
　　刚开始是想吸引坎迪斯注意来着，奈何发言的老家伙太墨迹，等他那眼神递得都快抽筋了还没个完，乔奕实在没那个精力和坎迪斯继续周旋下去，索性两眼一闭睡了过去，补个觉。
　　“罗伊，你真够胆，刚刚副团长还发话严肃批评某些人藐视上级，估计说的就是你。”
　　乔奕眼都没抬，波澜不惊地“哦”了身，“副团长么，我有点印象，好像也是个向导吧，长得倒是挺拉高坎迪斯平均水平的。”
　　对方闻言笑了，“副团长是团长的亲弟弟，据说特记仇的，整个训练营没人敢招惹他，你以后见着了可得小心点。”
　　乔奕冲他点点头，“谢了，我会注意的。”
　　那人邀请乔奕一同离开，乔奕婉言拒绝了，他想赌一赌，赌坎迪斯会来这儿找他。
　　讲演厅的感应灯一盏盏熄灭，不消片刻，只留下乔奕头顶孤独的一抹，他轻轻闭上了眼，在心底默数，果然，还数没到一百，那印象中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响起了，而且越来越近。
　　乔奕冲着光源的方向笑得像只狐狸，“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坎迪斯团长么，请问有何贵干？”
　　坎迪斯在他面前站定，墨绿色的眸子溢满了某种不知名的情绪，他俯身，只手撑在乔奕上方，修长健硕的体型在幽暗的灯光下看起来尤其危险。
　　“你最近的表现让我有些意外。”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乔奕避开男人极具压迫性的目光，“KDS竞标系统就要开放了，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哦？”
　　坎迪斯抬起手，如情人一样捏着乔奕下巴在他饱满的唇边呢喃，“也许应该再把你养胖些？这两天瞧着顺眼多了。”
　　乔奕有些膈应他的亲昵举动，偏头避开坎迪斯的手指。
　　“坎迪斯团长，我的模样您顺不顺眼无所谓，只要拍下我的人看得过去就行，不是吗？”
　　“啧，你这只小野猫究竟在动什么坏脑筋？”
　　男人将手放在乔奕制服的暗扣上，意思不言而喻。
　　因为紧张，或者是别的，乔奕的胸膛剧烈起伏起来。
　　“商品一旦拆封可就不值钱了，除非您想自己用。”乔奕笑得僵硬。
　　“那得看你的本事了。”
　　坎迪斯岔开腿大大咧咧地坐在铺了羊绒毯的地上，将乔奕一把从椅子上拽了下来，扣住他的后脑压到了自己胯部。
　　乔奕握紧了拳头，“……您这是要先验货的意思吗么？”
　　男人被乔奕狼狈的臣服姿态所取悦，低低地笑了起来，他解开皮带，手指探进乔奕嘴里搅了搅，强烈的暗示意味。
　　“留不留得下，看你的本事了。”
　　男人玩味地摩挲着乔奕的后颈，宛如不可一世的帝王等待着侍奉，一双幽碧的眸子写满了欲望。
　　乔奕完全没想到坎迪斯会来这手，他以为凭罗伊和男人之前的交往，起码能暂时保自己一手，结果这男人满脑子废料，竟然想直入主题。
　　“等等…团、团长，能不能打个商量，”乔奕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等我成年了行么？你现在的行为属于强迫未结合向导，可是犯法的。”
　　“犯法？”坎迪斯嘲弄道，“在这里，我就是法律。”他略一使劲，乔奕的头又被压低了几分。
　　“我操你妈！放开我！！”乔奕难堪极了，双手按在地上努力将自己的头往上抬，
　　与此同时，系统发出了红色警报:
　　【检测到非攻略任务信息素浓度过高，危险、危险！】
　　“咔”地一声，等不及的坎迪斯单手解开了自己皮带，双眼写满了欲望。
　　FUCK！
　　乔奕狠狠捶了下地面，决定孤注一掷。他偏头对上坎迪斯的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了高强度共感力，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的坎迪斯未能第一时间警觉，精神屏障就这么轻易地被他突破了，所有的意识、思维、和精神状态都完完全全暴露在他的控制范围内。
　　乔奕没料到这么容易就得了手，顿时狂喜不已。
　　“听着！忘掉刚才发生的事，你今天没有接触过我、没有接触过罗伊。”乔奕死死盯住坎迪斯的双眼，意识流探入他精神图景的最深处，企图清除掉男人这段时间的记忆。
　　可事情的进展并不如他预想得那么顺利，中间出了意外，有人突然出现斩断了他的意识流，乔奕不得不在停手前给坎迪斯的神经中枢施加了些刺激，先令他昏了过去。
　　来人明显不善，阻断他的计划后就恶意发动了精神力攻击，尖锐的刺痛顿时在乔奕脑中炸开，勉强建立起的精神屏障也碎裂成片，乔奕两眼充血红得吓人，面色却惨白如纸，那种熟悉到令人灵魂战栗的痛令他五官扭曲。
　　是他！！！
　　那个令罗伊煎熬至死的人。
　　乔奕趴在地上，拼命抵御这种精神上的折磨，那人走到自己面前蹲下身，逆着光的脸变得清晰——竟然是副团长亚特·艾尔伯特，坎迪斯·艾尔伯特的亲弟弟。
　　亚特一把拽过乔奕头发，冲他的脸啐了一口：“垃圾，在我精神力攻击下能勉强活下来，是不是就觉得我能耐不了你了？”
　　乔奕嫌恶地抹掉脸上的污秽物，从没被如此对待过的他彻底火了。
　　“啧，这小脸长开了倒是有几分姿色，果然和你那老不死母亲一样都是爱勾引alpha的贱人！”亚特骂得正起劲，一时不防竟被暴起的乔奕狠狠一拳揍中了鼻子，然后是突出的颧骨。
　　亚特精神力虽然极为强悍，可身体素质和普通向导无二根本就是个弱鸡。
　　“你敢打我？！”亚特痛苦地捂住鼻子，难以置信地望着乔奕，乔奕那不逊于普通哨兵的力道令他耳鸣和晕眩。
　　乔奕摇摇晃晃站起来，狠狠踹向亚特的肚腹部位，亚特哆嗦着蜷缩起身体，拿瞧死人的眼神睨着他，在乔奕抬脚准备踹第二下的时候猝然释放出了自己的精神体。
　　那是一条两指粗、七尺多长的花斑蛇，它吐着信子灵活迅速地缠上了乔奕的腿，疾如炸雷般张开血盆大口咬了下来。乔奕根本来不及躲，小腿一阵剧痛后便浑身麻痹，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亚特捂着钝痛的脸站了起来，他生来就具有常人难以匹及的觉醒者力量，这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对他！
　　如果不是哥哥以团长的身份给他下了死命令，亚特根本控制不住心底杀戮的欲望。
　　“默顿，给我弄瞎他的眼！”
　　那蛇得了指令，吐着鲜红的信子缠上乔奕脖颈，尖尖的脑袋对准了他的右睛。
　　乔奕真以为自己死定了，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丑陋的蛇头俯冲下来，可意料中的惨痛却并没有到来。
　　一道银色的闪电救了他，是拉姆尔！
　　它用锋利的翼刃划伤了蛇眼，极为机敏地将蛇从乔奕身上引开，乔奕躺在地上紧张看着它们缠斗在一起，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那蛇的毒液有极强的麻痹作用，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比煎熬。
　　拉姆尔飞行的时候有点古怪，左翼笔直，右翼却一直在微微轻颤，乔奕知道，那是自己带给他的旧伤发作了。第一次见面，伴随着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拉姆尔还是那么的脆弱，可作为它的主人非但没能细心地照顾好它，反而一直在嫌恶和责怪它。
　　对不起，拉姆尔，对不起……乔奕此刻的内心被痛苦所充斥。
　　“垃圾，你不是个精神体残废么？”亚特咬牙，他真不该小看这个男人，竟然能伪装得得这么好，“不过，既然外界都这么传，不如坐实了怎么样？”
　　“默顿！三点钟的方向，给我把它的右翼撕下来！”
　　拉姆尔本就飞得不稳，因为默顿眼瞎才能够和它周旋这么久而不落下风，现在亚特成了默顿的眼睛，不够敏捷的拉姆尔根本躲不开它愤怒的攻击。
　　“拉姆尔！”
　　乔奕失声痛呼，被默顿蛇牙咬住的那刻，他甚至能够听到拉姆尔右翼折断发出的骨裂声，感受到那种皮肉被撕扯的痛。
　　乔奕从未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深刻地体会到：他和拉姆尔是一体的。
　　【回去，回到我的精神图景里去。】
　　蛇口下的拉姆尔不情愿地挣扎了一下，气息渐弱。
　　【我命令你，回去！……放心，我不会有事。】
　　拉姆尔终于不再挣扎，银白色的身体变得模糊，缓缓消失在空气中。
　　失去攻击目标的默顿下一秒茫然地原地游移起来，动作靡顿萎顿，亚特也知道自己的精神体撑不了多久，脸色难看地将它收了回来。
　　他踢了踢毫无反抗之力的乔奕，恶意嘲弄：“没用的孬种！”
　　乔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在看某个根本算不上东西的东西。
　　亚特被他这不咸不淡的模样气得窝火，俯身凑近他耳边，用那种得意的、令人恨得牙痒痒的语气轻声说，“罗伊，你以为爬上坎迪斯的床就能拴住他的心吗？就不用在被KDS竞拍名单里吗？”
　　“做梦！”
　　亚特眼神阴毒，漂亮的脸蛋瞧着可怖：“你不是爱勾引人吗？方心，我一定给你寻个好归宿！”
　　乔奕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安静的诡异。
　　亚特将他拖到了座位下的死角，发狠道：“最好不要出声，否则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乔奕皱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动弹不得，可对方却既没用精神体也没用精神力对付他，简直是不可思议。
　　他注意了一下亚特的动向，发现他居然走向了昏迷过去的坎迪斯，还把男人弄醒了。
　　亚特不知是什么用意，将自己拖到这个位置，从乔奕现在的视角，可以将那两人脖子以下大部分的动作纳入眼底，可自己却很难被对方察觉到。
　　他当然不会傻逼到自己出声，坎迪斯这家伙，现在在他眼中比亚特还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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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你觉得怎么样？”这是亚特的声音。
　　坎迪斯的声音要更加低沉磁性些。
　　“亚特？你……我怎么会在这里？”
　　亚特一怔，随后想到了什么，轻笑：“你不记得了么？不过也是。你答应让我试一试，这次我可是突破了你精神屏障哟，不过不小心清除了你的记忆。”
　　“别对我说谎，你知道我听得出来，亚特。”男人浅浅地叹息，连乔奕都能听出那话语里宠溺的意味。
　　亚特不作声了，好一会儿才埋怨道：“哥，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妈了鸡，这撒娇的语气令乔奕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
　　又安静了片刻，空气中响起了暧昧的接吻声，乔奕眼角抽了抽：操！这对狗兄弟……
　　“哥，我想要你。”亚特轻声呻吟，那性感的声音听得他一脸冷汗，简直无法眼前这个弱受和刚刚丧心病狂的蛇精病联系在一起。
　　亚特这家伙，不仅是个精分还是个变态，竟然连他哥哥也敢搞？！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亚特被坎迪斯压在了地上，乔奕呼吸有点乱，从他的位置能清楚地看到两人在干的事。
　　亚特搂住坎迪斯的脖子，向乔奕的方向递过去一个透着轻蔑和耻笑的眼神，像是在迫不及待地宣扬男人的所属权。
　　乔奕原本想着闭上眼，省得辣眼睛，可对方这么不要脸的挑衅，闭眼的话反而落了下风，干脆微微勾唇，冷眼旁观起来，他和坎迪斯本来就是逢场作戏，亚特根本没必要这么做，除了感到恶心，他的情绪几乎没什么太大波动。
　　“唔……哥，能不能把罗伊送走？”亚特在坎迪斯耳边蛊惑道。
　　男人动作缓了下来，“怎么忽然提起这件事？我们当初不是说好的吗？”
　　亚特捋起男人性感的被汗湿的额发，望进他深邃的眸子里，“如果只是为了缓解你的狂躁症，我也可以。”
　　男人摇了摇头，“我们不能结合，我不能让整个艾尔伯特家族蒙羞。”
　　“可是我们……”这么多年了，明知会是这个结果，亚特仍然不死心地想要改变坎迪斯的决定。
　　男人摸了亚特他的脸，温柔地将他抱进怀里，“我已经三十多岁了，继续服用小白片恐怕活不过四十岁。亚特，听话，我留着罗伊只是因为他的信息素能安抚我狂躁的情绪，如果你不愿意，我甚至可以保证不去碰他。”
　　男人顿了顿，继续道：“亚特，只有你是永远不可替代的……你是我最亲的人。”
　　亚特满意地微笑起来，“也是你最爱的人。”
　　……
　　啧，真残酷……
　　乔奕闭上眼：一场交易，因为嫉妒，害死了一个无辜的生命，没人知道，自然也没人惋惜。可罪魁祸首，难道不应该付出代价么？
　　他比罗伊聪明些，早在萨鲁对他无故示好的时候就猜到了——信息素的问题，不过真相比他预料的还不堪……所谓的喜欢现在看来仅仅是利用而已，甚至连冲动都不算，多么可笑。
　　乔奕忍不住叹息……罗伊啊罗伊，你的灵魂现在在哪儿？会感觉到愤怒吗？
　　他刚感慨到一半，脑中突然跳出个提示音：
　　【叮！现在解锁支线任务——来自罗伊的教训，请宿主在十秒内做出选择是否接收。】
　　啥玩意儿？乔奕眉头皱了一下，在极短的时间反应过来后果断点了确认。
　　【提示：任务发布如下，宿主需要在系统限定时间内给亚特或坎迪斯以不限形式的教训，并得到其中一人真心的歉意和悔过，附赠技能“S级共感力”使用权限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