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爷飞》南烟墨奴

4、第 4 章

　　陈流水拿出一叠老照片，照片有些泛黄，大多都是脏兮兮的破破烂烂的，照片上的人像模糊，却依稀可以看到照片上的女人抓着一侧麻花辫，笑靥如花，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婴儿。
　　美人儿旁边站着个戴着墨镜，留着山羊须的男人，他脸上挂着一抹笑，肩上还扛着把菜刀。像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似的。
　　“儿子，要不你直接就住我这儿吧，咱父子俩还可以喝点小酒，聊会儿天。”
　　陈流水拉住江川的手臂说。
　　“我先走了，”江川抽出手臂，拿起那两件衣服随手抓了个袋子放进去，提在手上转身开门：“有缘再见。”
　　从一栋破烂居民楼里走出来。
　　雪停了，刺骨的寒弥漫着整个空气。
　　江川被冻得直咳嗽，这鬼天儿让江川提前体验到了在阴间的感觉。
　　脑瓜子一阵一阵的疼，这下绝对得感冒了，感冒还算轻的，等会儿冻出个脑膜炎，那就真成智障了。
　　江川在刚入冬的时候就备好了感冒药，毕竟在打零工的时候突然间感冒发烧，钱就飞走了。
　　这条破街，真他妈有超市？
　　江川一路看着店门向前走。
　　结果，还真的有超市。
　　不过江川分明看到前台玻璃柜里齐刷刷地摆着几排烟。
　　不像是超市，这看起来分明就是一烟酒店。
　　江川却还是选择进店看看，里边有一个货架，最底下的那层摆着矿泉水。
　　江川身上只有两个钢镚儿，一瓶矿泉水一块五，跟要了大半条命似的。
　　突然间不知从哪钻出来一个脑袋。
　　“艹！”
　　江川愣了一秒，眼前这个人穿着黑色T恤，戴着一根不知是银还是铁的的项链，蓝白色的校服被他系在腰间，穿的不是秋裤，而是破洞裤。
　　不过那人长着和周赛一模一样的脸，连锁骨处的那颗痣都一模一样。
　　“周…赛？”
　　江川盯着那颗痣看。
　　“哥，好巧。”
　　靠！真他妈晦气，这小子阴魂不散呐！
　　“巧个屁！”
　　“哥，是来买…”，周赛笑了笑，他蹲下拿起矿泉水旁的那一串BYT。”
　　“靠！”
　　江川抡起矿泉水，走到收银台准备付款。
　　他突然感到一个小爪子一样的东西扯着他的裤脚。
　　“江哥哥，那个大哥哥给我吃了好多好吃的。”
　　啾啾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扑棱扑棱的转，嘴里奶声奶气地呢喃道。
　　“这是你妹妹啊，我就说嘛，和哥一样可…，好看！这是我家开的店，哥想要什么都可以拿，没事儿。”
　　周赛把那串BYT往江川口袋里塞。
　　“哥，别这么见外。”
　　“我艹你祖宗！”
　　江川把那串避孕套甩在地上。
　　“别啊哥，我祖宗埋坟里少说也有千百年，都臭了。”
　　“没事儿的，哥。真，没事儿。”
　　周赛捡起地上的BYT，“哥，我不要你钱。”
　　“我今儿是没带钱，给你带了件衣服，应该是你的号，欠你的钱下次还你。”
　　江川剥了两粒感冒药丢进嘴里，喝了几口水，药的苦味儿散开，江川皱了一下眉，索性往嘴里灌了大半瓶的矿泉水。
　　吃完药，江川把啾啾拎起来抱怀里。
　　周赛把那件黑T恤往上一拽，拿起卫衣就往身上套。
　　“哥，我穿着挺合适的，谢谢川哥！”
　　周赛又笑出两酒窝。
　　“哥，我晚上可以和你睡一起嘛，我刚放了寒假，宿舍不让睡了，哥，我害怕，我昨晚趴地上睡的时候有几只小强往我脸上爬，我大腿内侧还被老鼠咬出个红印子。”
　　周赛用那种“全世界我最惨”的表情盯着江川看。
　　“来两包烟！再来包槟榔！”
　　“没人？这下赚大发了！”
　　只听见“哐当！”一声巨响。
　　啾啾被吓得“哇”得一声哭出来，江川向后望去。
　　“哟，这不三哥么！嘿，好久不见！”
　　柜台前是个高壮的人，他一手拎着榔头，一手还抱着一大把香烟。
　　江川认识他，那个莽夫名叫鲁达，和《水浒传》里的鲁达同名，更奇特的是他的个性也和鲁达一样，鲁莽冲动、有情有义。
　　这家伙看上去壮硕可怖，一副“□□老大”的样，实质上是一个被人群殴到半死还不求饶死命硬抗的纸老虎。
　　这胖子是个连小学毕业证都没有的文盲，他认不得“川”字儿，只知道这是三个竖着的1，江川变成了“江三”。
　　“三哥，来包烟不？”
　　鲁达咧开嘴大笑，他丢了包烟过去。
　　“你谁啊？”
　　周赛擦了擦眼镜，“我他妈的问你，你谁啊！他妈的砸老子柜台？三什么三，哥什么哥？我哥也是你能随便认的？”
　　周赛抄起一个绿色啤酒瓶向前走去。
　　“他妈的！老子柜台碎成这个鸟样，你打算怎么赔？”
　　“三哥，三哥！救我！”
　　鲁达急了，他两只手紧紧攥着榔头，十几包香烟全都撒在了地上。
　　周赛捂住啾啾的眼睛，“大人打架，小孩子不可以看哦。”
　　周赛搬了张小凳子，“啾啾，乖乖坐这儿，哥哥去处理点事儿。”
　　“哦耶，哥哥打怪兽，哥哥是奥特大超人。”
　　啾啾的小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她用小手比了两个“耶”，笑得口水都从嘴角流了下来。
　　“妈的！”
　　周赛抡起啤酒瓶就往鲁达头上砸，“啪嗒！”一声，鲁达的脑瓜子直流血。
　　“惹事？”
　　鲁达双手抡着榔头向周赛砸去，周赛一个闪身，榔头重重砸在了玻璃柜上，这下整个柜子都碎成了渣。
　　“你他妈找死？”
　　周赛抄起拳头就往前飞。
　　“住手！这玻璃柜多少钱？我替他赔！”
　　江川叹了口气，“我他妈，我来赔！”
　　“哥，不关你事儿，你躲远点，小心我误伤。”
　　周赛说。
　　“我晚上不收留你了！你就跟老鼠睡去吧你！”
　　江川放下狠话，他冲着周赛吼道。
　　“别啊，哥。”
　　周赛一边回答一边往外飞拳头。
　　“我认输…我认输…别打了，要死…人了。”
　　鲁达趴在地上，嘴里喘着粗气，他浑身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饶命啊…饶命啊…。”
　　一辆辆电瓶突然冲过来，从车上下来三个人。
　　两个黄毛中间夹着个粉毛，两个黄毛一身黄，中间的粉毛身材矮胖一身粉。
　　“肉夹馍？”
　　江川盯着那三人看。
　　“肉夹馍三人组”中间的那一大块肉像极了智障少年李娇娇。
　　“好久不见啊，江川！”
　　“你就是上次那个找我哥事儿的？”
　　周赛揉了揉拳头。
　　“不急，先等会儿，我还有弟兄没到呢！”
　　李娇娇扭动着肥胖的身体，冲着店门大喊。
　　不一会儿，不知从哪窜出来一群电瓶车，电瓶车飞速闪过，江川看到了一片五彩缤纷。
　　杀马特家族崛起？
　　那群五彩缤纷下了车，手上拎着棒槌的，拿着小刀的，还有提着两袋水泥的…，五彩缤纷的人儿配上各式各样的武器，一个字“绝！”
　　“大哥！！！！！！”
　　那群“彩虹糖”异口同声地高喊。
　　“葬！爱！家！族！崛！起！”
　　声音异常高亢洪亮 。
　　“三哥，俺来帮你打他们！”
　　鲁达抹了抹嘴角的血，强撑着地面起身。
　　“兄弟，咱先保护三哥。”
　　鲁达冲着周赛斩钉截铁地说。
　　“废话。”
　　周赛做了个热身运动，进入战斗模式。
　　鲁达捡起榔头，扛在肩上。
　　“弟兄们愣着干嘛？撒！水！泥！啊！”
　　李娇娇发话，那群“彩虹糖”纷纷拿出小刀割开水泥袋子。
　　“ 音响放好，准备开战！”
　　两个黄毛蹲下来调整音量。
　　“兄弟们，冲！”
　　“凤！舞！九！天！”
　　那群五彩缤纷发了狂一样的带着泪冲过来。
　　场面极度混乱。
　　啾啾坐在小凳子上拍手叫好，江川陷入混战当中。
　　“你先抓着这只绿毛鹦鹉的头！妈的！你榔头差点儿打我裆那！”
　　周赛嘶声力竭地高喊，脖子那儿青筋暴起。
　　“鲁达，你先挡阿赛前头，他还是个初中生。”
　　“三哥，我可是你兄弟啊！”
　　鲁达拿着榔头在空中乱甩。
　　伴随着副歌的冲动，这群人好似被打了兴奋剂。
　　“阿赛，你往后退。”
　　“周赛，你他妈的往后退啊！”
　　江川挡在周赛前面，他把周赛往后猛地一推。
　　“啊！”
　　江川被围攻，那群人像一群恶狗，扑上来撕咬。
　　“哥！”
　　周赛冲出去。
　　“都给我，他妈的，滚！”
　　周赛夺过鲁达的榔头，他把他的川哥护在身后。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周赛渐渐体力不支。
　　鲁达早已被打趴下 ，榔头被李娇娇抢走了。
　　前面有个胡同，死路。
　　“哥，没事的，别怕，别怕。”
　　周赛半撑着用身体护住，“哥，你欠我的这次，以后用别的还我。”
　　“打啊，愣着干嘛，打啊！”
　　李娇娇发号施令。
　　他们蜂拥而上，跟打沙包似的，周赛不是没有痛觉的物品。
　　冰天雪地下被群殴的刺骨的疼，千刀万剐也不过如此。
　　“咳咳，”周赛咳嗽了几声，“哥，冷不冷，抱紧我就不冷了。”
　　“阿赛，你闪开，你疯了，其实你什么人你要护着我，这他妈的值得吗？”
　　江川哭了，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眼泪掉下来，他觉得心里难受，他的泪和雪花融在了一起。
　　“阿赛！”
　　江川紧紧抱住他。
　　“二傻子！”
　　江川想要推开周赛，可任他怎么推怎么扯，怎么挣脱，他还是被周赛弟弟的护住。
　　“艹！这两是同性恋吧！”
　　“晦气，真他妈晦气！”
　　“这两粘在一起，真恶心！”
　　“我艹！不会有艾滋吧！”
　　李娇娇听到“艾滋”二字赶紧往后退了一大步，“咱们走！艾滋病人的血是有毒的！快，快，快！撤退！”
　　“算你走运！”
　　李娇娇朝着地上“呸！”了一下。
　　周赛转头看了一眼，确认那群人全部消失后，他缓缓起身
　　“哥，这儿冷，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周赛抱住雪地里的江哥。
　　“好，我们回家。”
　　江川抱起啾啾，周赛跟在江哥身后，他们向着一片白茫茫走去。
　　鲁达：“来啊！打架啊！我，我不怕你们的！”
　　鲁达把眼睛睁得溜圆，他才发现这片白茫茫的雪地上只剩他一个人。
　　走了一会儿后，他们踏进这间小破屋。
　　“这儿怪冻人的，不过总比门外的“阴间”要好。”
　　江川把门关紧。
　　啾啾在江川怀里沉沉睡去。
　　“这小家伙，一天到晚不是玩就是睡。”
　　江川把啾啾放到一张小木床上。
　　“阿赛，你确定不去趟医院，我送你去，靠！我当时脑子一片懵，我，我还有点积蓄。”
　　江川说着，他打开衣橱，蹲在那翻啊翻，翻了个底儿朝天，只找到了三张一块的钞票。
　　“要不，先…先去洗洗，我家里有治跌打损伤的药膏。”
　　江川结结巴巴地说。
　　“好的，川哥。”
　　周赛把衣服一脱，朝着厕所走去，他打开水阀，准备洗个舒服的热水澡。
　　淋浴头的水“哗！”地喷出来，寒气十足的冷水冰到了心头。
　　周赛调节温度，他把温度调到了最热，水反而变得更加钻心刺骨。
　　周赛把水阀关上，以最快的速度套上衣服。
　　“哥，我洗好了，热水澡很舒服，你这月的水费没了，我回头给你充。”
　　周赛打着寒战颤抖地说。
　　“是嘛。”
　　江川干笑了几声。“那，涂点药膏，先睡吧。”
　　“嗯，川哥。”
　　周赛把衣服往上拉拉，随便抹了几下，这种伤对于周赛来说不痛不痒。
　　江川咬了下嘴唇。
　　饿，很饿，江川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也许睡一觉就不饿了。
　　“哥，晚安。”
　　“臭小子…”
　　江川连续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