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Distrus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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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已至，我在病床旁的白木桌上留下了林枝榆最爱喝的巧克力豆奶后，便挎上今早带来的单肩帆布袋离开了她所在的病房。
待到走出了医院后，我才打开那被我静音了一上午的手机。微信右上角那标红的两位数，一时间看得我不由得生起了那么一刹那的恍惚。
恍惚散去，我点开了微信。
「葭葭，你在学校吗？能不能别不理我呀？」上面一连串的都是然然发来的信息。
「不在。」她发过来的二十多条信息，却只收到了我两个字的回复。说实话，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过于不近人情。
「那你是在医院吗？」然然很快地回复了我。
「嗯。」
「你吃饭了吗？」
「还没。」
「那跟我一起吃可以吗？我过去接你。」
「谢谢，不用了。」
「哦哦。」
「那你下午有空吗？」然然仍是不死心。
「有。」
「那我可以约你一起去万宏广场喝下午茶吗？」
「不用了，我有点累，想睡一觉。」我并不是在刻意地拒绝她，我是真的感觉到了疲累。
她没有用文字答复，只是发了个“好吧”的表情包。
「明天可以。明天我有时间。」
「嗯嗯，好的。」
「那我晚上再来问你明天几点在哪里见面。」她一连回复了两句，可以看得到此刻她的心中是略带童稚的欢喜。
「行，晚上再说。掰掰。」发送成功后，我退出了微信。
确实，就算这三四年来，林枝榆和我的感情再怎么的深厚，但也抵不过我和然然这十几年来共患难的真情。
所以然然，我原谅你了。
至于我这三四年来为何会如此地替林枝榆打抱不平，一是因为我与她多年来的师姐妹情谊；二是一贯热衷于让秦家鸡飞狗跳的我，怎么可能会随便放过任何一次能让秦烟萝不舒服的大好机会；三则是我受了某位故去多年的老友的嘱托。
当然，这可是有回报的。
路氏10％的股票，傻子才不想要。
昨晚偷拍的那些莺歌燕舞、灯红酒绿的照片，回到宿舍后，我可是第一时间就将它们一张不落地给认真打包好。打包好后便用了个陌生号码，趁着午夜来临前全数发送给了秦烟萝。
Sorry咯，许羌活。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那么的招蜂引蝶，把秦烟萝这只毫不知羞的狂蜂浪蝶给引了过来。还有，你让我亲自去问林枝榆当年路拾生去世的真相，其实这一点必要都没有，真的。
因为，我早就知道了真相。她亲笔写下的遗书，可不止你和林枝榆收到了喔。而且，除了她和我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我也收到了遗书这件事。
顺道再提下，我昨晚来赴宴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来拍你的不安分照，顺便再搅和下你的单身狂欢派对。这么好的一次搞事情的机会，不搞白不搞。
“爱情系 我唔信你 我信乜都无用”
……
嗡嗡——嗡嗡——
好烦，又是谁打来的电话。
“喂，你好，请问找我有事吗？”我尽量保持着礼貌、温柔。
“诶，葭葭啊，晚上出来跟妈妈吃个饭呗。”怎么是程女士这祖宗的电话，早知道就把手机关机好了。
“你是不是疯了？我人在漓川，我怎么跟你吃饭？”
“哦对了，忘了跟你说了，我和你爷爷今天中午就到了漓川。”
“我丢，你们是不是有病？大周末的没事干跑来漓川干嘛。”
“来看你啊。还有——”
“还有什么？”有毒，还卖关子！
“同行的还有你爷爷的一位老友的女儿，她顺道也来看看她儿子。”
“哦，所以呢？”我很是无语。
“所以就出来跟妈妈吃个饭呗！”
“没空！”
“怎么就没空了，今天不是周六吗？”
“谁说周六就一定有空的？”
“葭葭啊，你给个面子出来吃个饭，好不好？妈妈上个月欠的赌债还没还清，要是这个月还还不上，你就连妈都没有了，你不能这么没良心的。算妈妈求你了，就出来吃个饭，其他什么都不用做，你看行吗，嗯？”呵呵，又用亲情来道德绑架我，下次能不能换一招啊，我亲爱的“程女士”？
“欠了多少？”
“怎么，你想帮我还？别傻了，你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程女士一副不屑的口气。
“多少？说了实话，我才跟你出去。”
“这么说你答应了？呃……不会很多，大概二十万左右。”
“二十万？卧槽，程月夕，你tm是不是脑子有大病！”
“手气不好而已啧。下次，我下次一定会连本带利赢回来的。”
下次？还下次！这话听得我肝火都旺了。
“我现在不想跟你讨论这个问题，赶紧把时间和地址发过来。我还要补觉，没空继续跟你废话。”
“好好好，你今晚记得穿裙子，打扮得漂亮点过来。”
“哦哦，还有，今晚穿的裙子、袜子和鞋子都不能有黑色，就连花纹有一点点的黑色都不行。”
“行了，挂了。”
不让我穿有黑色的衣物是吧，那我偏要和你们逆着来。
晚上7点整，棠梨居门口。
“你怎么回事儿？不是让你叫她不能穿黑的过来吗？你看看她现在这样子算个怎么回事儿？”站在棠梨居门口处的那位气急败坏、对着程女士颐气指使的老人就是我的爷爷，秦家的现任家主。
“爸，爸，您别生气。都怪我，怪我没跟葭葭说清楚，您别再气了，气坏了身体可不好。”艾玛，程女士今晚不错嘛，还知道袒护下自己的女儿。
“我看你们母女两个今晚就是想气死我！”
“谁想气死你喔？气死你了还得送你到医院去，送你去医院还得浪费我钱，我可没那个钱免费做慈善。”跟这种给台阶还不肯下的傻逼，没必要句句话都顺着他来。
“你你你……你就跟你那不成器的爸一个烂样！”
“你不知道今天忌穿黑色吗？黑色破坏一切的财运和姻缘，你明不明白？从前，我就叫你多看点贾大师的《理气时运》全册，你半点儿都没听进去就算了。你看看你今晚的所作所为，你到底还把不把我这个爷爷放在眼里了？”
笑死，只会拿我爸说事儿。我爸是不成器，就一老老实实的出家人，哪像您，迷信风水、作奸犯科、逼良为娼，做出来的事，件件都可以送进去蹲个好几年。
“秦葭！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在听？”
“知道了，我听着呢。”
“好了好了，爸，您消消气，消消气。”程女士又出来和稀泥了。
“葭葭那边我会去批评她的，咱们先进去吃饭，好吗？宜宁姐和小许他们已经到了，正坐在里面等着我们呢。让人家等急了可不好，您说对不对？要是对的话，那咱们就快进去吧。”
程女士朝我使了个眼色，“葭葭，快去跟爷爷认个错！”
“爷爷，我知道错了。”话虽说了，但我并没有半点认错的态度。
“哼！”
我本以为程女士和秦老爷子特地来漓川看我就已经够魔幻的了，没想到进了包间后将要面对的事情还更加的魔幻。
程女士，你，牛逼！
“葭葭，听你妈妈说，你也在N大上大学对吗？”面前那位穿戴得雍容华贵的妇人一脸和善地看着我。
“嗯。”
“读的是什么专业？”
“神经科学。”
“哦，神经科学啊。这专业听上去挺有意思的，应该是门抢手专业来的吧！”
“呃……呵呵。”对于贵妇人那一通乱吹的彩虹屁，我只能回以礼貌的微笑。
“我们家小羌也在N大读书，读的是电子信息工程。”说罢，贵妇人用胳膊碰了碰她儿子，“小羌，同一所大学的校友喔，还不快去认识一下人家葭葭妹妹。”
“哦，不用了，我跟她早就认识了。”坐在贵妇人右手边的许羌活给人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时不时地还传来他打哈欠的声音。
“对啊，许学长那么有名的人，我想不认识都难！”
“啊，原来你们是认识的啊！”贵妇人和程女士异口同声道。
“妈，我读高中的时候不是跟你提到过好几次一个很坚持己见的学妹吗？呐，就是她了。”许羌活说完后，还不忘用眼神示意下他嘴里的那位“很坚持己见的学妹”就是我。
呵呵，坚持己见。我怕你莫不是在损我。
“哎呀，原来你们读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呢，那可真是太好了呀！”双方母亲对此很是欣喜。
“看来，缘分天注定啊！”秦老爷子感慨道。
不好，不好，这一点都不好。我在心里嘀咕着。
他们三个大人后面又陆陆续续聊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我都没耳朵听，只顾着在一旁悠哉悠哉地吃着我的饭。除非他们问我话，不然我可以保持全程都是个安静的透明人。
“葭葭，等会就让你小羌哥哥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了，谢谢阿姨。我刚才已经约好车了。”坐许羌活的车回去？别了，这顿饭吃得我已经够尴尬的了，我可不想待会回去还能再用脚趾抠出座城堡。
“你个傻女，那么好的机会你都不把握住。”程女士用脚踹了我一下。“听话，快去把车取消掉。”她凑近了我，小声地说。
我只好对程女士回以白眼，并顺道接受许羌活母亲的好意。
“宜宁阿姨！”
“不好意思，我约的车刚刚被司机给取消掉了，所以我想……我想，我可不可以坐许学长的车回学校？”
“嗐，那当然可以啊！”刚说完，贵妇人便侧过脸去叮嘱许羌活，“儿子，一定要把葭葭妹妹安全地送回到宿舍楼下喔。”
“哦，我知道了。”想必许羌活此时此刻的心里也是跟我一样的抓狂吧。
许羌活今晚好像真的是没有精神吧。一向喜欢怼我的他，现在在车上居然对我格外的客气，而且还不主动找我搭话。不错，这可真不错！
“诶，许羌活。”我突然想起有些重要的事情还未跟他说。
“你要真的是对然然没感觉，就别去招惹她，行不？”
“哦。”他懒懒地应了声。
“你又知道是我先招惹她的？”他后面这话，我就听得不太明白了。
“哈，难道不是吗？”
“呵呵，你要这么觉得就这么觉得吧。”不是吧，哥，怎么搞得是我故意冤枉了你似的。
“我……算了。”
车厢内又重归静默。
“秦葭。”
“干嘛。”
他看上去似乎很是疲累，“我们……要不要在一起试试？我妈她……还挺喜欢你的。”
“不要！”
“我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
“你有男朋友？”
“不会是你那个姓‘程’的竹马吧？”他惊讶得一连三问。
“对啊，就是他。”
“哈哈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来。“他都死了多少年了，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愿面对现实。”
“你放屁！你胡说！他根本就没死，他昨晚还带我去参加了你的狂欢party了呢。”我同许羌活急了起来，“他一直都还活着，只是那六年里他不在我身边而已。”
然而，许羌活还是在笑着。“你啊，就跟你表哥说的一样——”
“一直都活在梦中。”
“不，不是的，我没有……”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是清醒的。
“好了，到门口了，你下车吧。”
“你不回学校吗？”
“不回了，我还有事没办完。”
“喂——里面的同学，要进来就赶快进来，学校的门禁时间就要到了——”门口的保安走上前来催促道。
“哦，那先拜拜了。晚安，许学长。”
“晚安。”
“唉，小同学，不是叔叔我说你，玩到这么晚才回学校，一点儿都不安全。还好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个人是个好人，要是是个坏人，唉，你后悔都来不及！”
“哦哦，叔叔，谢谢您的关心。”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算了，下周就要封校了，你们也嗨皮不了几晚了，快回宿舍去吧。”
……
“喂，葭葭啊，我跟你说，你宜宁阿姨很喜欢你，对你可是赞不绝口啊！就在我们回宾馆的路上，她还在不停地夸你。依我看啊，你和小许这次绝对有戏！”
“哦。学校下周就要封校了。”
“封校？封校好啊，这样你们就有更多见面的机会了！”
“妈。”
“嗯？怎么了宝贝？”
“我那学长——”我不想让程女士再继续做着这一黄粱美梦。
“可是会家暴女朋友的喔。”
“啊？”
“他前女友人还在医院里躺着，你知道——”
“这是为什么吗？”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在那遥远的从前：
“阿葭，黄粱一梦终须醒。”
是啊，黄粱一梦终该是要醒来的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Distrus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