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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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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空无一人。冲了个凉,疲惫地躺在床上,却意外的困意全无。难得的安静让思绪都慢了下来,那个女孩的一颦一笑,不时地荡漾在眼前。
“心,总是个奇怪的乐器
某些时候重重的锤击,毫无回响
某些时候不经意的弹拨,却奏出天籁般的乐章。”
……
“我相信,人是带着某些记忆来到世间的
这就解释了某些不可理喻的所谓感觉,所谓情绪,
所谓的相见恨晚
所谓的心有灵犀
……
让你砰然心动的面孔
或许正是来自于前世让你肝肠寸断的某人
只是不知道今生的缘分是一刹那的擦肩而过
还是隔世也无法斩断的一往情深……”
对不起,再次向大家说明一下,以上这些“感情饱满”的文字并非本人所作。除了迈克,我们谁也写不出这么酸倒牙的句子。他看了我写的前两章,给出了四个字的评语:没啥意思。他说不过还有挽救的机会,前面没按照他的建议写成琼瑶体也就算了,这一章怎么也得抄几段他的东西,否则这小说真没法看了。我想了想,以他多年追女生的经验,说不定还真有姑娘喜欢这一套,也就同意了。
自然的风景映入瞳孔,在心灵上投射出绚烂多彩的颜色。可人生的风景,往往都是经过内心想象的冲刷和记忆的美化之后,才变得美丽的。我那天并没有如自己所描述的那样,立刻沉浸在相逢的情境中,当然也没有迈克那么多煽情的感慨。实际上,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在片刻的浮想联翩与憧憬之后,我很快就会晤了周公。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突遭各种技法的袭击:有的拍头、有的捏鼻,有的掐腿……
不必睁眼,我就知道是哪些人在如此热烈地欢迎我的归来了。忍住不动,在那些动作迟疑地停下来时,我大吼一声,两手猛然出击,擒向魔爪的主人。
轰隆一声,有人撞得床铺直摇。我睁眼一瞧,只见我一只手扯住了迈克的T恤,另一只拉住了大尉的手臂。旁边的饭缸儿虽侥幸躲过了我的擒拿手,却呲牙咧嘴地揉着肩膀,看来撞在床铺上的非他莫属。
我虽然拿住了迈克,但他的手却仍在我的头上摩挲不停:“二胖儿,头型挺毕啊!”,听不出是真心欣赏还是假意逢迎。不管啥意思,一招亢龙有悔把他打将出去,报了惊扰好梦之仇再说。
“非洲人民都很热情吧?”说话的是我另一只手里的大尉。
这句我可听出来了不是什么好话。我捏住他的手,脸上满是笑容,手掌却暗中用力。他脸上的肌肉立刻横向扭曲,嘴里不停地求饶。
“你不盼着我死么?”我想起了他电话里的话。
“哎呦,服了服了,老大,这是激将法,我不是想让你早点回来么。”
“好吧,原谅你了。”松开手,顺势在他的背上啪地印上一个掌印,疼得他哇哇直叫。
我指了指扔在上铺的牛仔包说:“包里有吃的。”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就是这么来的。
一秒钟前还围着我的哥几个顿时呼拉散去,个个奋不顾身地冲向背包。争先恐后的劲头,我真怕吃完了东西顺便把我的背包给啃了。幸好开学时间不长,大家都还没饿疯,风卷残云之后,东西虽被消灭得尸骨全无,背包还算完好,它敞着肚子一脸无奈地躺在下铺。
“哥可没骗你,新来的姑娘都老漂亮了!”迈克拿着小镜子,翘着二郎腿,整理着他那酷似陈浩南的发型,狠狠地对我说。
饱暖思□□,果真是千百年来颠簸不破的真理。
想起来时遇到的漂亮女生,看来迈克此言非虚。只不过睡了一觉,刚才的情景在头脑里已变得有些恍惚,我应着迈克的话一骨碌爬起来。看来不是做梦,胳膊还有点酸呢。
“别激动,一会儿哥就给你介绍俩新认识的。”我的举动让迈克一愣,以为我是要付诸行动呢,一把摁住了我,瞪着眼睛说。
“就你认识的?”我不屑一顾,一把把他推倒在床上,踩着他的大腿窜上了上铺。
迈克那眼光,唉!有空再说吧。
那年的九月,秋老虎肆虐,一场食物歼灭战之后,宿舍里一片狼藉。但在我眼里,这样的景象却如此安静祥和:
我们的宿舍楼是一栋有了些年纪的老建筑。它的前身是当地矿业公司的职工宿舍。我见过其他学校的宿舍,几乎都没有我们的宽敞。两扇朝阳的窗户让宿舍采光很好。一扇窗户下面立着一张书桌——更确切地说应该是餐桌或者游戏桌。三张上下铺分落在三个角落,剩下的一角摆放了两个柜子。每个柜子被四等分,每人占据一个,还富裕两个,成了公物摆放区。
给这个空间带来更多生气的是六个少年:“太”字型瘫在床上,已经安然睡去的大家伙,绰号饭缸儿,前文里给我伪造饭票的就是他。镜子前擦着湿漉漉头发的裸体男是阿诺,我们已对他黑黝黝的身体习惯到了熟视无睹的地步。阿诺是个稳重内向的孩子,正是因为有此变态癖好,我们才觉得他和我们一样“正常”。躺在下铺,脑袋耷拉在床外的这位,不知是热的还是撑的,正半死不活地哼着自编的小调,他是我们宿舍的老小,因其姓氏的缘故,我们亲切地将其唤作小猴儿。
迈克就不用介绍了,这位哥哥还在试图纠正我对他的偏见,有一句没一句地对我描述着他所看到的漂亮学妹。我对面铺上是大尉,他在锲而不舍地清理着战场,屋里屁大点儿地方他都翻三遍了,还不相信我上缴了所有的存粮。
加上我,六个人,就是327宿舍的全体成员。我们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两年,感情笃深。
“你又长个儿没?”我打量着骨瘦如材的大尉,打着哈欠问道。
“不知道,挺长时间没量了,”他抓住床栏,大头冲下,以腰为轴,熟练地翻到下铺。从褥子下面抽出一把钢尺递到我手里,他笔直地站到了墙边,“帮我看看。”
我用钢尺在墙上找到和他头顶平行的点,用力划出一道痕迹。
“诶,还真又长了点儿。”他转过头,神情黯然。大家也都凑过来,看着墙上一溜或深或浅的刻度,唏嘘不已。
大尉的身高在两年之内疯长了近10公分,期间我们的合照见证了他的身体发展史。我们理解他的痛苦:这样的生长速度,心理和生理上都很难适应。
某天路上,我对大尉说:“我最近发现你走路晃地越来越厉害了。”
他表情复杂,眼神迷茫,沉默了半天回了我一句:“可能是有点晕高。”
烦恼,总是伴随着生命中的每个阶段,诸如大尉这样的困扰其实每个人都有:饭缸儿从入学时候的小胖变成现在的大胖,虽然一直嘴硬,但还是会偶尔流露出对自己身材不满的表情。他和大尉站在一起,一个脑满肥肠,一个瘦骨嶙峋。两人大腿上的生长纹一竖一横,对比起来煞是好看。
迈克则是个多愁善感的主儿,每一次的情感失败好像都在经历着人生的重大挫折。他死去活来,痛不欲生的样子,每次都让我们觉得他很可能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阿诺是个好孩子,性格沉稳,学习认真,除了信奉天体主义之外无不良嗜好。可他的学习成绩却总和我们这些吊儿郎当稀里糊涂的差生不相上下。每逢考试结束,宿舍里堆积的健身器材就会磨损不少,我们知道,这伙计又闹心了。
小猴儿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和“小”字做斗争,一张白白静静的小脸,鼻梁上架着一副小眼镜,再加上发育还未成熟的小身材,说他是小学生我都觉得有人会信。这样的小模样,却装着一颗不安份的心脏,成熟与幼稚交织,冷静与狂热对峙。他希望我们叫他大圣而不是小猴儿,可我们一贯不喜欢让别人顺心,他越是不喜欢这个昵称,我们越是叫得顺口。
而我呢,主人公光环套在头上,是不是可以狂笑三声之后,好好夸夸自己呢。
当然,再怎么夸自己,也无法代替别人的评价。了解别人容易,看清楚自己很难。对我个人的点评,还是留给看完文字的你们吧!
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在宿舍分享早晨发生的所谓“艳遇”。以我对这几位人品的了解,再美好的事物,不管如何客观地去描述,最后肯定还是会被他们冠以龌蹉和低俗之名。
道理浅显易懂,那时的很多快乐是建立在对别人的嘲弄与贬低之上的,当然这嘲弄与贬低毫无恶意,如果你理解不了这样的快乐,只能说明你那些年没有过兄弟。
是不是说得有些绝对?那就绝对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