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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你愿意死在我手里吗?【完】 ...

  •   “印记也不一定非得死了才会断,你冷静些。”苍白英俊的男人站在壁炉前,手里的金杖点着地面,一旁的单人沙发里坐着一个乖巧的女孩儿,看着像是刚成年,目光一直定在男人身上,偶尔会好奇地瞟向另一个沙发里一言不发的人。

      她不觉得这人有多不冷静,起码看上去面无表情、神情冷漠。
      但同样都是吸血鬼,男人却感觉得到,这个屋子现在被这人搅和得异常躁动,令他都忍不住皱起眉。

      “就算不死,也快了。”吸血鬼开口,音色沙哑得可怕。

      男人回头,“多久没进食了?你现在不对劲,别强迫自己。”

      “她什么时候到?”吸血鬼没回答他的问题,只直勾勾地看着壁炉的火堆,活似没有灵魂的木偶。

      男人无奈地摇摇头,“快了。”
      “当初他杀你,你不怪他了?”

      这个问题像是什么开关,忽然打开了吸血鬼关闭起来的情绪,那双冰面似的眼眸瞬间融化,融得腥红一片,懊悔和愤恨充斥眼眶,让他声音小幅度抖了起来。

      “他没想杀我。”

      男人一顿,挑眉看他等着下文。

      “木锥的符文被他破坏了。”他疯了一般的四处找人,搅和的公会天翻地覆,终于找到了他那个所谓叛逃公会的证据,那把沾着血的木锥。锥子上本该致命的符文被人为划坏,完整流畅的“鬼画符”拦腰截断,不残存任何效力。
      他看到那个木锥时只感觉一股股早已沉睡多年的血冲向胸口和头顶,压得他疼痛难忍。

      “我的木棺,是他故意留下的口子。”吸血鬼回想起那个愚蠢的松动,只觉得自己跟路边痴傻的乞丐没什么区别,为什么这么明显的错误都察觉不到,公会怎么可能留下这样的漏洞。

      “木棺上有血咒……”吸血鬼咽了咽嗓子,有些说不下去。

      男人却已经猜到下文,惊讶地接着他的话:“他给你……放血了?”

      “嗯。”

      吸血鬼被木锥重伤就会陷入无尽的濒死状态,要么用大量人血唤醒,要么就需要在沉睡的棺材上留下血咒并用人血浇灌,直到里面的人苏醒。
      但他是始祖,猎人或许并不知道,他不需要任何拯救,只要不真正将他杀死他就总能有睁眼的一天。

      那木头泛着臭味,那天他急于复仇没有留意,后来再回去,才从被他击碎的棺盖上拼凑出恶臭的源头——□□涸血液凝成乌黑的血咒。

      一想到那人每隔七日就要来到这里挖开土层,划伤自己将血滴满所有咒文的刻痕,再一点点埋回去……
      土早已松动得不能再松,怪不得他脱力土层时几乎不费力气……

      吸血鬼闭起眼,不敢再继续深想。

      那日他去杀他,甚至没有过多挣扎。
      他等着死在自己手里。

      男人诧异地望着吸血鬼脸颊上恐怖的血泪,苍白的脸衬得那些痕迹越发悚人。
      吸血鬼几乎不会哭,更没有人类那样清澈的眼泪,现在他却是要重新定义这个认知了。
      他是从来不会伤心的,所以同类的悲痛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收一收,我这屋子年头久,你别给我毁了。”男人无情地用手杖敲了敲他旁边的扶手,十分心疼岌岌可危的古堡。

      “啧,你这屋子好挤。”姗姗来迟的女巫一进门便忍不住抱怨,屋中一共三个人,她却说挤。
      沙发上什么都感受不到的女孩儿纳闷地歪了歪头。

      “呦,小女儿?”女巫摘下帽子,一头浓密流畅的黑发落下,精秀的面容惊得女孩愣了愣。

      “先别管我了,管管他,我看他是要疯了。”男人摆手,早就被压迫得想出去透透气。

      “哎。”女巫一看吸血鬼那副样子,叹了口气,摊手直奔主题:“东西呢?拿来吧。”

      他把一个小布包递了出去,女巫没急着打开,先开口道:“我打听过了,他的不死不灭是个诅咒。”

      “我知道。”吸血鬼没什么惊喜,只等着对方探查具体下落。

      “你知道是什么诅咒吗?你知道是谁下的吗?”

      吸血鬼一怔,没再说话。

      女巫坐到空沙发上,伸手烤了烤火,说:“三百年前的皇族里有个世子和女巫相爱,他不知道那是女巫,痴傻地想私奔,后来被追杀之际女巫身份暴露,世子的情爱立刻变了味儿,他妥协回到世族,并利用女巫的能力和付出索取本不该属于他的东西,女巫嘛,有个特点。”

      一边的男人适时道:“衰老。”

      “嗯,力量用多了,没有收到应有的补给,就会迅速衰老。世子成了国王,想娶邻国的公主和亲,但摆脱不掉女巫,又忌惮她的能力,所以派人去杀她。”

      吸血鬼渐渐坐直身体,问:“是他?”

      “是,他这人有些愚忠,被世子救过一命就要不计代价的偿还,活脱脱一条好用的狗,那时他是战功赫赫的铁骑营长,杀一个油尽灯枯的女巫其实很容易。女巫临死前把他诅咒了,那是个深海女巫,净爱咒些个情情爱爱的东西。”

      吸血鬼忽然升起一股浓烈的不祥预感,他微微攥拳,犹如等待死神落下镰刀般等待女巫的下文。

      “她诅咒他,只能死在挚爱手里,除此以外,不死不灭。”

      屋子里安静下来,男人怜悯地看了一眼缓不过神的吸血鬼,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三百年前的铁骑营长,是皇宫门口那尊雕像吗?”

      吸血鬼看向他,也想起那尊唯一一个被允许立像在皇宫的非皇族战士,一个至今都活在骑士心中的“神”。

      女巫点点头,她边说着,边打开布包,“女巫的诅咒是收不回来的,除了应验别无他法,即便女巫没死。”

      吸血鬼的身体从来都是冷的,这一刻他却觉得如坠冰窟,冻得手脚麻木,“什么意思?”

      “他没真的杀了那个女巫,但女巫并不知道。”
      “就像你不知道他根本没打算杀你一样。”

      男人敲了敲女巫的腿,这人说话一直都是这个味道,但眼下还是有必要看看氛围的。

      女巫撇撇嘴,看着布包里的东西,一团黑乎乎发臭的草,一个羊皮信封和信纸,一个沾血的木锥,一个陈旧的衣服。

      “羊皮和衣服没用,木锥如果不是他亲手刻的也没用,这草,勉强能试吧。”

      “嗯。”吸血鬼给她丢过去一个布袋子,“哗啦”一声落在桌面,听起来就知道分量十足。

      女巫没再多说,拿出工具就着火便开始操作,吸血鬼没再继续看她,而是拿起桌边的酒杯和酒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暗红的红酒。

      男人看着他,实在想不到有一天这个不可一世的始祖会连端个酒杯都能手抖。

      他们都是初代吸血鬼,但和这个正统出身的真正吸血鬼相比,他们这种源于诅咒的“小鬼”终究差了一截。

      这人是在仇恨中完成自我转化的个例,从古至今,绝无仅有。他的家族浴血死绝,他含恨睁眼,成了这世间第一个真正意义的“鬼”。他从不滥杀无辜,除了血雨腥风的复仇,他少有随性夜猎的时候,因为他知道因果和仇恨的滋味。

      但几千年行走,终有失手的时候。

      吸血鬼这些天自己探查,终于查到公会对他赶尽杀绝的原因,他曾好心送一个痛苦不堪濒死的姑娘安详离开,但那姑娘并不是什么落魄街头的难民,而是一个不愿受父母控制不愿再无意义治疗的贵族。
      她的死亡过程有目击者,他的仇恨到底还是种进了那家贵族心里,他们重金悬赏,一定要见到他项上人头。

      始祖吸血鬼,没有猎人敢出手。
      那个人敢。
      敢,却没能做到。

      猎人当着众人的面“杀”了他,却对抗不过贪婪的公会高层,一只始祖吸血鬼的尸体纵使危险至极,但其潜在价值是值得他们冒险去保存的。
      贵族被一捧灰草草打发,公会用八颗纯银棺钉给自己的私行上一层保险,银钉凝着法师的咒术,能撬动一角已经是费力至极,普通人几乎没有可能打开这东西,而猎人只得偷偷地用自己的鲜血浇灌里面长眠的爱人。

      公会的敷衍举动激怒了那家高高在上的人,他们为了交差,顺着嫉妒者的揭发用一个木锥子将猎人拱了出去,猎杀的目标就此转移。

      他避开全公会的追捕,却没避开挚爱那利落的一剑。

      吸血鬼弯下腰用手撑着额头,脑中一遍遍回闪那天见面的细节,又陷入一层层深不见底的自责。

      “还活着。”女巫拿起盖子盖在熊熊燃烧的金属小炉子上,说:“只能看到这么多了,活着,但很虚弱,感觉时间也不剩多少了。”

      她向来没什么眼色,自顾自道:“应该是身体承受不住你的印记,所以才断了,不过起码还没死,你……”

      正说着,一阵风吹过,吸血鬼已经消失在幽暗的古堡里。

      屋子里顿时轻松下来,男人松了口气,感叹着坐到沙发上:“情爱果然是碰不得的。”

      “呵,好男人和烂男人一目了然。”女巫吹灭炉子里的残火,对着对面的人翻了个白眼。

      他自得地翘起腿:“我烂,但我快活。”

      ……

      自此,吸血鬼疯魔似的四处寻人,他有的是钱,只要能找到人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树林里的那天,那人已经面露不寻常的沧桑,他却没注意。
      从放血开始,死在挚爱手里的诅咒就已经生效,那时他就不再是不死不灭之身,自己捅的那一剑……

      他不敢再深想,只能不知疲倦地不断搜寻信息。

      第一猎人的长生秘密少有人知道,那个女巫打探到的消息,竟然是从发起诅咒的女巫口中得知的,吸血鬼拿到地址,马不停蹄地找了过去,期望能有哪怕一点点的收获。

      “你是,你是他的爱人?”深海女巫一头秀丽的银发,面容青春灵动,瞧不出一丝一毫岁月的痕迹。但她此刻眼中满是愧疚,站在原地局促地捏着自己的手。

      “嗯,我在找他。”

      女巫张口还想问什么,吸血鬼直接道:“他快死了。”

      “我,我……”她低头不敢直视对方,走到自己的桌前说:“我一直在找他,想补偿些什么,但他拒绝了我很多次,上次……上次他主动找我,问我要了改良的血咒。”

      吸血鬼一顿,愣愣地看着美如精灵的人。

      “他说他的爱人是吸血鬼,复生需要的血咒不能是寻常的那种,要更强的更快的。”她匆匆瞟了异常俊美的男人一眼,带着歉意地说:“但是代价也更大。”

      “需要的,需要的……”

      吸血鬼替她说完,“需要的血更多。”他控制不住喉咙里的轻颤,沉默下来。

      女巫听出异样,看向他。

      “你还能有办法找到他吗?”吸血鬼用近乎祈求的神色望向她,决绝地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女巫久久没有说话,只出神地盯着男人悲伤的眸子。

      吸血鬼又一次确认:“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女人灿然一笑,摇摇头:“不用了,我欠你们的,不用代价。”
      “我可以预知未来,虽然只是很短暂的片段,但应该能帮到你。”

      多日来一直阴云密布的脸终于得见一丝笑意,吸血鬼激动地上前一步,女巫笑着坐下,拿出工具娴熟地摆弄起来,顺便跟他要了两滴血。

      屋子里燃着令人沉静的草药气息,不大的小木屋却异常温馨,每一扇窗边都放着绽放的鲜花。
      吸血鬼奇迹般的冷静了几分。

      不知过了多久,女巫终于出声:“屋子,人,人很多,杯子,杯子在人少的房间里,金杯,镶着蓝宝石,落在琉璃架子上,牌匾,牌匾写着名贵…名贵器具展,他在里面,你在他身后。”

      女巫睁开眼,看着面前的男人怔神的样子,又听他喃喃道:“蓝宝石金杯,是我的收藏。”

      曾经还用那个给他装过红酒,哄着人喝醉,然后放肆了一整夜。

      女巫见他有了头绪,眯起眼无声地笑了笑。

      ……

      一个月后。

      猎人拖着沉重的身子终于抵达隔壁商贸发达的大城市。
      他想离那个小城远一些,那里太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说不定哪天就又遇见对方了。
      说好了,再也不见了。

      他在旅馆修整一夜,早上起来对着模糊的镜子处理肚子上的伤口。
      这么久了还没恢复,时不时就会撕裂破口流出血水,贴着白布摩擦着简直苦不堪言,最近他已经开始吃不下东西,伤口更加没办法修复。

      他自嘲地笑笑,有气无力,不敢牵扯太大的动作。

      怕是真的快死了。
      女巫的诅咒不服不行。

      他动作缓慢地穿好衣服,手腕瘦得只剩一层皮骨,疼得忍不住颤抖。

      镜子里的人微笑着。
      也值了,爱上那样一个人。

      他现下早已提不动重刀,背着它走了这许久,全然是因为这三百年的陪伴轻易割舍不掉,要是不劳神劳力带着这个“负担”,说不准他还能多活几天。

      说实话,死亡来临的这一天早三百年前他就做好了准备,他是战士,战死沙场天经地义,却没想到半路一个诅咒当头落下,他做好的心理建设起不到丝毫作用。
      他没爱过谁,所以对死在挚爱手里这件事有些想象不出滋味儿,一直浑浑噩噩麻麻木木地活着,直到他真正和那个吸血鬼始祖正面相遇。

      那天他是打算乔装之后趁机下手的,鬼使神差的,迟迟无法行动。

      他在情感上反应向来迟钝,哪怕两个人都住在一起了他都没想起自己的诅咒,当有一天他们缠绵得狠了,让他忍不住想,就算死在当下也了无遗憾时,他猛地回想起自己确实是会死的。

      他想保住吸血鬼,想了很多种方法,唯独没想过要用先杀后救这一条。
      那家贵族下了血本,围剿那天来了太多猎人,根本不止屋子外能看到的那些,宅子顶,宅子后身的山上,甚至小镇里全都是猎人,按照公会资金充裕时的作风,吸血鬼所在之处方圆几十里,应当是天罗地网逃无可逃的。

      所以诅咒应验了,他没得选。

      好在,到自己死对方都是恨自己的,那就好了,他们之间还不至于弄得太过凄惨。
      总归仇人死要比爱人死好上一万倍。

      他不想默默死在这方寸的小屋子里,临死前出去走走吧,虽然三百年里这地方他来过无数次,但每次都有新变化,这次不知道会怎样。

      他走到集市上,还是和从前一样热热闹闹,但有一处门店口格外受欢迎,好多人围在外面向里眺望。

      他挪着步子走过去,隔着人群抬头一看,名贵器具展。

      贵族多的城市里确实有不少这样的店铺,“展”是名头,拍卖才是根本,贵族多,没落的贵族更多,有的虽然看上去显赫,背地里却要靠出卖家财维持生计,这种店算是一个上流社会心照不宣的看戏园子,进去能看到不少家族的兴衰,感叹几句,顺便买走一件两件,彰显一下自己的地位,姑且满足一下虚荣心。

      这家这么热闹,看来是又有哪家贵族倒了。

      猎人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事,对这些还真没什么兴趣,为避免被人群拥挤得当场暴毙,他转身想要离开,视线滑过奢华的琉璃窗子,突然停了下来。

      黄金镜。

      是吸血鬼家里那块黄金镜,他记得清清楚楚,上面的宝石和刻印,又俗又精致,自己还曾嘲笑过他“金灿灿”的审美,说他像个突然继承遗产的乡下佬,后来被象征性地咬了咬脖子权当惩罚。
      但其实他自己也挺爱照那个镜子的,原因无他,够清楚,几乎是他照过的最清楚的镜子。

      他惊诧地走进去,被门口的小伙子拦住,大概是自己衣着太过普通,一看就不是什么上流人。
      他顾不上那么多,掏出一把金币就塞他手里,加快脚步走进去站定在镜子下。

      没错,就是那一面,纹路、图案、珠宝,都是他熟悉的样子。

      为什么会在这?
      吸血鬼活了几千年,何至于卖东西筹钱?

      他四处张望,环顾其他展品,一些正在参观的贵族嫌恶地用手帕和扇子捂住口鼻,纷纷离他远了几米,有的甚至去叫人想将他轰走。

      猎人没心思考虑他们,他一一确认展品,又看回那面镜子。
      没有,只有这面镜子是他的。

      猎人仔仔细细看过一圈,确认没有其他那人的痕迹后,又看了看更里间的小屋子,径直走了过去。

      这屋子里全是各种各样的餐具和木头镜子,应该是已经卖出去不少,剩下的都是不怎么值钱或者前主人身份不够有分量的,零零散散放在琉璃架上和墙上,屋里也根本没有人,连看管的人员都吊儿郎当地歪在一边。

      他一眼就看到最扎眼的黄金杯,熟悉的审美熟悉的颜色,但自己脑中却回想不起太多关于它的记忆,毕竟那人家里太多黄金,看得眼花缭乱,哪里记得住那么多款式。

      他走上前拿起那个近在咫尺的杯子,看管的男生瞟了一眼,也不制止他擅自乱摸的行径,随口道:“那个不卖。”

      像是说了很多次一样,懒踏踏毫无生气。

      紧接着,男孩被屋外的人叫走,猎人回头看看他,屋子里只剩下自己。
      这地方的看管真是不怎么样,竟然放任客人一个人呆在屋里。

      猎人低头看着杯子,刚一抬头,面前的七八个镜子突然多出一个人。
      他手臂一顿,定定地看着镜中站在自己背后的男人。

      始祖吸血鬼缺少很多限制,能照到镜子就算其中一项。

      两人的目光透过镜子交汇,猎人立刻错开视线,他沉重地吐出一口气,手上止不住地颤抖,他将杯子勉强放回原位,低下头看也不看那人,向着门口走去。

      “我一直在找你。”

      猎人脚步停住,没回头,佝偻瘦弱的背影像斧头一样深深地凿进吸血鬼的胸口,比当初那个锥子还要痛苦难忍。

      一个月而已,竟然瘦成这副样子。

      猎人轻笑,低声说:“不是不见了吗。”

      吸血鬼心尖一缩,走向他几步,站定在背后半步远处,“我都知道了,你的诅咒。”

      身后覆上来没什么温度的怀抱,后颈的脊骨上落下冰凉的吻,猎人没挣扎,他闭上眼,对抗不过本能,痴迷地感受那个令他沉醉的嘴唇。

      “你身上有血味儿。”吸血鬼长嗅了一口,音色异常沙哑地说:“是,伤还没好吗?”

      猎人睁开眼,惊讶地看着镜中眼角落下血珠的人,抖着声音问:“你不恨我吗?”

      吸血鬼笑了笑,“我根本就没恨起来过。”
      “我怎么可能恨得动你。”

      猎人眼眶泛红,泪水积蓄在眼底摇摇欲坠,他听背后的人问:“你还爱我吗?”

      肚子上的伤口被大手轻柔地罩住,猎人喉结滑动,低沉地“嗯”了一声。

      “那你愿意,死在我手里吗?”吸血鬼微微笑着,温顺地吻上他颈侧不断鼓动的血管。

      猎人一愣,明白了他的意思,沉默片刻后低头抓住身前的手,牢牢攥紧,点下头:“愿意。”

      “我愿意死在你手里。”

      ……

      一天后。

      猎人仰面靠在吸血鬼的怀里,面色格外苍白,嘴唇却依旧红润,他身上没穿什么衣服,现在也感觉不出太多环境里的温度。

      原本羸弱不堪的身躯已经恢复如初,肚子上骇人的伤口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微张着嘴,懵懂地看着天花板。

      吸血鬼点了点他漏在外面的牙尖,笑着问:“收不回去?”

      猎人眸光回笼,生疏地舔了舔,说:“不会收,怎么收?”

      吸血鬼笑了笑,扳过他的下巴魅惑地说:“我教你。”说着,舌尖不请自扰地探进去,放肆地轻舔他的上颚。

      也亏得做鬼不用呼吸,不然就他这个亲法,做人时即便是不死不灭的猎人也未必受得了。

      堪称猛烈的吻刹了闸 ,吸血鬼拉开他的下唇查看,牙齿还真的正常了。

      猎人失神地望着眼前笑着的人,低声问:“我现在,是不是得叫你父亲?”

      吸血鬼一愣,新奇地睁大眼,盯住对方同样血红的眼仁,“你叫一下我听听。”

      “不叫。”
      “叫一下。”
      “不叫。”

      猎人被他困在怀里挣扎不得,只得转移话题:“为什么转化不能穿衣服?”

      现在身上连个被都没盖,感觉有点奇怪。

      “可以啊,转化和衣服没关系。”吸血鬼抚摸着他冰凉的皮肤和毫无脉动的脖子,拇指擦过喉结,像在把玩艺术品的收藏家。

      猎人挑眉:“那你怎么不给我穿衣服?”

      吸血鬼笑着亲了他一口,“反正都是要脱的,何必多此一举。”

      说完,不由分说地再次吻了上去。

      但到底,直至天边亮起橙黄的曦光,吸血鬼也没听到一句自己纠缠一整夜的“父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你愿意死在我手里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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