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连城》陈妃宸

19、幡醒•觉情

　　第十九章

　　我果然被唐云飞初次的样子骗了，这个家伙，每日在我院外，用上内力喊：“连儿，我知道你在里面，为何躲着不愿意见我？”……“连儿，我是否哪里得罪于你，你出来应我一声啊”……“你要是不出来，我便天天在这里等你，等到你出来为止”……“连儿，我是真心喜欢你，第一眼就喜欢你了”……越说越过分，而且居然自顾地叫我为“连儿”，说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称呼，偏偏这世上还有如此厚脸皮的人。有时候湘吉儿被他吵得烦不胜烦，便和他动起手来，不过我对于他们二人一战的胜负毫无兴趣。任何人，任何事对于我已经失去了吸引力。

　　想着还有五年，我便要在长老的逼迫下，嫁人，然后再过个几年，生个女儿，然后……这身边的一切，有什么意思呢？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死吧！原来生无可恋，便是这样的心理……也不是豪无可恋，我想起那个人的笑脸，想起他的眼睛，那双浅灰色的迷蒙的眼睛，那双夜光下会闪耀的眼睛……这是我唯一的牵挂，可是，每想起一次，我的心就痛一次。所以，我唯有睡觉。睡着了便会忘记现实，就算梦见了他，心里装的都是甜蜜，没有痛楚。

　　碧儿在我的床边叹气，“小姐这又是何苦呢？”

　　“碧儿，你不懂。”

　　“碧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碧儿懂，小姐说出来，碧儿肯定懂的。”

　　我恹恹地翻了个身。

　　“小姐你说出来啊，你是不是想沈公子啊？想他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不要提他。”我已经克制着自己，不要再迁怒于我身边的这些人。

　　“那是什么事情呢？娘说，女人最在意的就是爱情了。有什么事情会比爱情更重要呢？”碧儿思索着。

　　“当然有啊，例如……生命。”我沉重地说出那两个字。

　　碧儿晃着脑袋：“生命是很重要啦，可是没有爱情的生命，不就如同行尸走肉？如果余生能和自己爱的人度过，哪怕就是几年，几个月，甚至几天，那也不枉此生了！”

　　碧儿的话一字一句，仿佛当头棒喝，让我幡然醒悟。我反复地回味她的话，是呵，如果我的命注定只能那么短，与其选择在这里虚度，还不如过我想过的生活，爱我想爱的人。

　　可是……可是……

　　“如果，自己并不是很爱那个人呢？还要选择他吗？”我喃喃地说。

　　“小姐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心爱那个人呢？”碧儿叫道。

　　“因为我更爱自己啊，我为了保命，所以才选择离开他”，我背对着碧儿。我害怕木景风真的杀我，所以，我服从他的安排，回来了。

　　“小姐已经快为沈公子丢了性命了，小姐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不到一个月呢”碧儿拿了桌上的镜子，递给我，我没有看。我知道镜子里的我一定很难看。

　　“小姐深爱沈公子，只是小姐不知道罢了……”

　　是……吗？

　　我确实，已经只懂得想他了，虽然每一次回忆都好似要将我的心剥开一般，可是我还是会想起他的声音，

　　“如果以后叫你随我浪迹天涯，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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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就做我的‘如花美眷’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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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论我是不是爱自己胜过爱他，我突然明白，这样的比较确实毫无意义。

　　我要去找他！我这样想着，身体已经感觉有了力量。

　　沈云，请你等等我，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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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暗地里开始我的出走计划。由于我当时回来的表现很顺从，木景风对我放松了警惕。要出靈教并不困难，我唯一担心的是过不了湘吉儿这一关。而且，我想要给沈云一份礼物。
　　木景风不在灵山，他此刻应该正忙于挑拨九龙帮跟陆家庄的关系。这两个大势力都是长江沿流的大势力，当然是他想要分解的对象。而那三份沈家的藏宝图，他应该没有带在身边，那样太不安全了。最安全的地方，是他房间的密室。很早以前我便开始暗中阻挠他的计划，所以当然也监视过他，我想，他也许还不知道，进入密室的方法除了他之外，还有我知道。

　　这样想的时候，我已经偷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木景风将它们用娘遗留下来的梳妆盒装着。我只拿走了那些碎羊皮的地图，并且在梳妆盒里留了一封信，说是我拿走了地图。这也是怕他气极了又滥杀无辜。

　　夜半的时候，我就揣着这些木景风最宝贵的东西出走了。本来还算顺利，可惜在我出门时碰上了碧儿，便只好带着她。

　　“碧儿，下午那番话是谁教你说的？”快到山脚的时候，我突然问。脑中闪过一张冷冰冰的脸。那个人自己不说，也没有叫绿儿来说，而是选择了被我一直当成小孩子宠爱的碧儿，只是因为，面对单纯的碧儿，我才能放下心里的那堵墙，对于对方的话才能听得下去。

　　果然，碧儿一听，叫了起来：“小姐……你怎么知道？小姐好厉害啊！”

　　我哼了一声，“我怎么知道？要是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都能说出那番话来，那我就把自己埋进这雪里去。”

　　碧儿呵呵地傻笑道：“小姐就是聪明。其实是吉儿姐姐教我说的。”
　　真的是她？

　　碧儿见我有些动摇，趁机为吉儿说话：“小姐，其实吉儿姐姐很关心小姐的，小姐不要怪吉儿姐姐了。”

　　我……我也不是很怪她。毕竟我们是青梅竹马的姐妹。在得知慕容白与双绝庄李敬的小女儿定亲了以后，我更同情她。

　　“吉儿姐姐！”碧儿一声欢呼，原来是湘吉儿出现在我们面前。难道我们走不了了吗？我的内力被木景风制住了，而且看碧儿这个高兴样儿，指望她怕是不可能了。

　　然而吉儿只是走过来，叫了声“小姐”，然后就解开了我的几个隐穴。

　　“吉儿，你……”我有些不明白了。

　　“小姐出门在外，碧儿武功又不好，若是武功受制，怕是会危险重重。”吉儿淡淡地说。所以她就为我解开受制的穴道？

　　也许，我是真的错怪了她。记得沈云曾经说过，湘吉儿站在木景风那一边，因为她和木景风都一样，都想保护我。

　　“谢谢你，吉儿。”我对她展颜一笑，我想，这是我十五岁以后，对她笑得更好看的一次。我看到她也笑了。那些猜忌，隔阂，就在这笑中散去了。

　　“还有，如果大哥回来，替我转告他，不要让我恨他。他知道什么意思。”我不能带绿儿走，因为绿儿刚刚才与白虎堂的一个护卫定了亲，我不能做这样棒打鸳鸯的事情。我想，木景风再怎么样，也是我哥哥。他不会真的杀了绿儿的。

　　吉儿点头。在她上山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什么事，然后大声叫住吉儿：“还有，帮我告诉大哥，妹妹很爱他。我不会忘了是谁给了我二十年的无微不至的关怀，疼爱，宠溺和保护。他永远是我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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