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红匪

27、第 27 章

　　店里的鱼汤确实好喝，其他菜的味道也十分不错，李晋已经很久没这样胃口大开吃过饭了。至从开始放疗，他的食量减了很多，最近甚至连味觉都变迟钝了，虽然这鱼汤十分对他胃口，喝了两碗也就觉得肚子饱了。

　　“不吃点鱼肉么？”白起看着李晋，李晋伸着脖子看了眼锅里的鱼，脸上表情有些惋惜表示：“嘴里上火，怕吐不好鱼刺。”

　　白起哦了声，直接拿筷子将最大的两条鲫鱼捞到自己碗里。他先将鱼从中剖开，轻轻提出主刺，接着动作快速将鱼肚和鱼背上的刺通通剔去。

　　李晋看着白起挑鱼刺的动作，恨不得马上从兜里掏出手机将他这段录下来，好以后仔细研究一下这挑刺的窍门和精髓在哪里。

　　他看白起剔鱼刺十分轻松容易，自己也夹了条鱼放自己碗里，结果被剔得惨不忍睹。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一碗白花花的鱼肉已经放到他面前，他猛的抬头，看见白起正一脸嫌弃看着自己。

　　“白医生……”

　　“快吃，吃完早点回去，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白起说完将李晋的碗拿到自己那边。

　　李晋看白起将自己碗里吃剩的鱼通通倒在旁边的空盘子里，一脸不服气：“诶，我都没嫌弃你，你把我挑得鱼通通倒掉是什么意思？”

　　白起冷着脸：“你嫌弃你把我的碗还过来啊？”

　　李晋三两口将鱼肉通通吃完，将碗递给白起：“还你。”

　　白起没接李晋手递给来的碗，只说了声“幼稚。”然后舀了几勺子鱼汤放进碗里，轻轻吹了两口，喝下去。

　　窗外突然噼哩叭啦一阵响，两人纷纷将头扭向窗外，外面又在下小雹子，绿豆大小的冰粒砸在玻璃上，紧接着又弹了出去。

　　“我靠，这天也变得太快了吧，白天明明还是大晴天，怎么一点预兆都没有就开始下雹子啊。”

　　白起吹着碗里的鱼汤，慢条斯理怼李晋：“人老天爷下雹子之前难不成还得向你打个报告，等你批准了才能实施？”

　　李晋就笑“呵呵，那倒不是，他不给我打报告，哪怕发条短信告知一声也是好的嘛，要等下这雹子越下越大，路上又滑，咱们这群人怎么回去。”

　　两人正聊着，店老板一把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他开口就问白起：“白医生，您的车牌号多少停哪里，外面正下冰珠子呢，我找床破床单给您去挡下车玻璃。”

　　白起赶紧放下手里碗，跟老板解释：“陈叔，这冰珠子小，砸不环车玻璃的，您放心吧，没事。”

　　“真没事吗？”陈叔一脸置疑看着白起。

　　白起肯定道：“真没事，您就放心吧。”

　　“哦，那就好。”陈叔看了眼桌子上的菜，嘿嘿笑了下：“吃饱了吗，没吃饱锅里鱼也有，菜也都是自家种的，随时摘来就能下锅炒。”

　　李晋赶紧摆手说：“叔，吃饱了吃饱了，都吃撑了，你家菜没别的缺点，就是味道太好，这肚子都撑圆了。”

　　陈叔一听李晋夸他做的菜好吃，眼睛都笑成一条缝，后来又坚持要了白起的车牌号，说万一这雹子下大，他好赶紧拿东西去盖一盖。

　　白起将车牌号报了下，陈叔拿笔 记在了本子上，记好后才出去。

　　“陈叔人真好。”李晋说。

　　白起点头：“一家子都是老实人，婶子会做很多零食，去年他听我胃口不好给我做了一大包酸枣糕送去医院，结果被王旭那死胖子抢了一半跑。待会我请她帮你做点儿，你最近胃口一直不怎么好。”

　　李晋不肯，怕给人家添麻烦。

　　白起想想觉得也是，现在正值店里生意最忙的时候，老俩口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时间做零食。

　　等等吧，等店里生意稍微淡点的时候，他再请婶子帮忙就是。

　　俩人吃饱喝足从屋里出来，店内的食客已经走得差不多，就靠窗还有两桌刚来不久的，正吃到兴头上，一个劲夸这里的小鸡炖蘑菇好吃。

　　陈叔跟陈婶都没在屋里，白起掀开门帘一出去，就看见陈叔陈婶正背着两大袋子东西往停车的地方走。

　　李晋赶紧过去帮忙，被陈叔一把拦开，他扭头看见白起，一脸兴奋道：“白医生，您帮忙开开车子的后备箱，我跟您婶子给你和你朋友准备了点菜，自家地里种的，你们拿回去吃。”

　　白起说不用，陈叔就说：“我们也没什么好东西，这点菜就当我们老俩口的一点心意，都是自己种的，不值什么钱，您别嫌弃。”

　　“陈叔，您要送用小袋子给我们装点就行了，这么两大袋，我们哪吃得完。”

　　陈叔：“也不全是菜，还有点你婶子自己做的小零食，你在家里看电视的时候随便吃吃。”

　　老人的步子迈得又大又急，李晋最近身子有些虚，跟了几步就落在后面。他远远看着老人将两大袋菜塞进车子后备箱，又看着他们跟白起推来推去。

　　“说了不要钱，别再推了，每次城城去医院复检，都得麻烦你。”陈叔说着一把将驾驶室的门拉开，将白起摁进驾驶座的位置。

　　他转身看李晋还站在车外，挥了挥另一只手说：“赶紧，赶紧上车，天晚了，赶紧回去。”

　　李晋看白起像只鸡崽似的被陈叔摁在车里，飞快转到另一边，坐进副驾驶坐。

　　“走吧走吧，这段路慢点开，上了公路就好了。”陈婶吩咐白起，白起一脸无奈跟二老摆了摆手，发动车子。

　　车子开了好长一段距离，李晋回头，还能看见二老站在寒风里，这样的场景，除了拍戏，在现实生活中这还是他第一次经历。

　　眼睛有些红，鼻子有些酸，他沙哑着嗓子问白起：“白医生，你觉得咱俩像不像回家过完年的女儿女婿，父母恨不得将整个家都塞进咱们车子里。”

　　白起半天没出声，过了许久，直到车子驶上公路，他才说：“夫人赶紧把安全带系好，前面有违章拍照。”

　　李晋：“……”

　　“白医生，你刚刚……”

　　白起扭头瞪了李晋一眼：“赶紧的，把安全带系好。”说完见李晋还想问，继续怼道：“你怎么干什么事都磨磨蹭蹭，这个习惯很不好，得尽快改掉。”

　　李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哦了声，伸手将安全带拉出来，系好。

　　车子驶过红绿灯，向右拐了个弯，李晋左思右想，他刚刚想问什么来着，怎么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窗外的雪渐渐大起来，雪花像漫天的棉絮在车外飞，好在他们已经到了小区门口，否则再迟一会儿，路上又会拥堵。

　　白起将车子驶入地下车库，李晋先白起一步下车，他打开车后备箱的盖子，试着将那两大袋菜往外拽，试了两次，袋子竟一点没拽动。

　　李晋捏了下自己手，感觉自己手上确实没什么力气，正当他怀疑脑子里的瘤子是不是已经进一步侵蚀他的身体时，手背突然被人狠拍了一下。

　　他条件反射扬手去躲，结果手咚的一声撞在车盖上。

　　“ 嗷~~尼玛疼死我。”李晋一边甩手一边拿眼瞪着白起：“白医生你这是想谋杀吗？”

　　白起瞟了眼李晋的手，一脸平静解释：“陈叔家的菜都是刚从地里摘上来的，嫩得很，被你这样一拽，我怕会拽成菜汁。”

　　李晋笑了下，一脸颓败道：“放心吧，不会成菜汁，尼玛我刚刚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硬是没拽动这袋菜……。”

　　“拽不动就对了，你还真为陈叔只在这袋子里装蔬菜？”白起说着伸手朝袋子拽了两下，一脸无奈道：“这袋子甭说你拽不动，我也拽不动，得你去楼梯间拿个拖车来。”

　　“我靠。”李晋骂了句，声音立刻扬起来：“我还以为是我废了呢，你说陈叔在袋子里……”

　　“快去，拖车就在梯楼间，我得去门口喊个保安帮我下。白起说着扭头去喊保安 ，李晋冲着白起的背影喊：“喂，你TM喊什么保安，等我拿了拖车回来帮你忙。”

　　白起听到这话眼框一阵发酸，刚刚他明明看到李晋因拽不动菜脸上表露出来的震惊和慌乱。

　　怕他会胡思乱想，所以自己才立刻上前狠拍了他的手背一下，好及时将他脑子里那些不好的思绪打断。

　　为了将这场戏演得逼真，白起还真喊了个保安。李晋向来最怕麻烦人，见保安过来帮忙，赶紧从车里翻了包好烟给人家。

　　“你抽烟？”等保安走后，白起直视李晋，李晋赶紧摇头道：“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抽一点，已经很久不抽了。”

　　白起没说话，拉着拖车进了电梯。

　　李晋站在白起旁边：“哎。”他用胳膊碰了碰白起：“白医生，你脸色怎么突然变这么难看。”

　　白起斜了李晋一眼：“以后心情不好可以找我聊聊，别再抽烟。”

　　“好。”

　　白起家的门锁是指纹的，他想着李晋得在这住段时间，所以在进门之前先将手锁调到了用户界面，点了下添加指纹，然后对李晋说：“过来，按一下。”

　　李晋也没推脱，习惯性伸出食指按了下，结果机械的女声提示，请您将手放在指纹窗口。李晋再按了一下，结果提示的女声又响了。

　　“白医生，你家门锁该不会坏了吧。”

　　李晋话音未落，白起一把拽起他的食指按在指纹窗口那儿：“门锁上有屎么，你就不能多按一会儿等它录入了。”

　　白起的手劲儿挺大的，李晋觉得自己的手指都快被他拽断了，他试着将手指往后缩了下。

　　“一会儿就好了。”白起说。

　　李晋觉得，跟自己冰凉的手比起来，白起的手明显要温暖很多，自己被他拽在掌心的手指仿佛着了火，很快，那星星之火将他整个身子都点燃了。

　　他咽了口唾液，哽着喉咙问：“白医生，好了么？”

　　“还有十秒。”白起扭过头，见李晋全身通红，慌忙问：“是哪里不舒服么？”

　　李晋抵着头呃了声，然后小声说：“快点，我要去厕所。”

　　在极度尴尬和煎熬中李晋的指纹终于录好了，他快速用自己的指纹开了门，进了门连鞋都没换直奔洗手间去了。

　　白起将菜拖进厨房，直到他将所有菜都分门别类整理好，李晋才从洗手间出来了。

　　脸上的红已经褪得差不多了，耳朵和脖子还是红的。

　　刚刚闯进心里的鹿还在撅蹄子，他又去阳台上冷静了一会儿，一直等到全身燥热通通散去，脸色也恢复正常，他才去了厨房。

　　厨房里白起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陈叔送的菜 果然很多，除了大白菜萝卜生菜等一些蔬菜，鱼和鸡鸭都是杀好单独用保鲜袋装好的。

　　李晋看了眼另一边塑料袋子里装的各种坚果，喃喃道：“这么多东西，都能吃到过年了。”

　　白起愣了下：“能吃那么久？”

　　李晋就说：“你也不看看，还有十来天就过年了。”

　　白起没想到这么快就过年，往年过年他都是在医院值班，所以并没觉得过年跟平时有什么不一样。可今年有李晋在，他在想今年过年他要不要也休几天。

　　李晋今天虽然起得很晚，但下午奔波了一下午，洗完澡头发都没吹干倒在床上便睡了。

　　白起拿着医药箱去他房间的时候他已经睡得跟头死猪一样，连针刺破皮肤扎进血管都没动一下。

　　白起给他扎好针，又拿了静音吹风帮他把头发吹干，等点滴打完回到自己房间都快十一点了。

　　想到老师说的各种药物反应，白起一夜没睡好，时不时起床去李晋房间看看。

　　李晋大抵是真累了，一整晚都睡得特别香，老师说的那些药物反应暂时都没出现，这让白起放心不少。

　　第二天早上白起是被一声清脆的打砸声惊醒的，他的第一反映就是李晋是不是摔了，等他狂奔进洗手间，洗手间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又去了李晋房间，一样没人。

　　直到一路寻到客厅，他才看见李晋正蹬在厨房的地上捡碎瓷片。

　　灶上炖锅里煮着一锅汤，大概是炖了有段时间了，已经能闻到浓郁的鸡汤香气。

　　李晋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明知道家里只有他跟白起，还是习惯性扭头看了眼，当他抬头看见白起眼下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时，一脸惊讶道：“白医生，你昨天晚上去做贼了吗，怎么这么重的熊猫眼？”

　　白起瞪了李晋一眼，闷声道：“你明知道我昨晚做了贼你一大清早的还摔碗，你这是故意的吧。”

　　“诺，你还不好意思说我。”李晋说着将自己的手背抬起来递到白起面前：“要不是昨天白医生把我的手打肿了，我能连碗都拿不稳么？”

　　白起听到李晋说“连碗都拿不稳”这几个字时，他的心脏猛的缩了下。

　　李晋的手伤昨晚他已经仔细给他检查过，除了皮外伤并没什么大碍，虽然红肿了一点儿，但完全不可能影响取东西的。

　　白起此刻担心的是李晋脑子里肿瘤已经开始压迫到他的神经，所以才会出现手抖拿不稳东西的情况。一整个早上，他的视线几乎就没离开过李晋，直到他确认李晋行走坐立，取东西放东西都没任何问题，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终于落到肚子里。

　　后来他才发现自己确实过于紧张了，李晋确实会做饭，但粗心也是真的，一早上不仅摔了个碗，筷子也经常被他碰落。

　　白起觉得待会儿下班，或许得重新买一些碗回来以备不时之需，按李晋这粗心的性子，就家里现有的这几个碗，只怕还不够他用到过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