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红匪

26、第 26 章

　　老远就听到前面有人在争执，有道女声听起来竟十分熟悉，李晋定晴一看，果然是小余，她站在离李晋病房几米的位置，旁边还站着位黑衣女子。

　　“我来找我儿子，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女人一出声，李晋便听出穿黑衣的是黄玲，她果然没死心，又跑到他病房门口来堵人。

　　李晋后退两步站在墙角的阴影里，听小余说：“你要我跟你说几百遍，李晋转院了，现在医院没这个人。”

　　“那你让我进去看，我要看了才相信。”小余哪是黄玲的对手，黄玲趁着小余不注意，几步冲过去一把扭开李晋病房的门。

　　她一看病房里空空如也，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头柜上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立刻换了副讨好的面孔转身问小余：“护士，你知道李晋转到那所医院了吗，我是他妈妈，是特意来照顾他的。”

　　小余冷冷看了黄玲一眼，胡说八道编了个地址：“你儿子转去北京了，他现在还欠着医院一大笔医药费呢，既然你说你是他妈妈，那你跟我把他的医药费补缴一下。”

　　“他欠医药费。”黄玲一脸不敢置信看着小余，大声说：“我儿子怎么可能欠你们医药费，他可是大明星。”

　　“那我怎么知道，反正他就是欠咱们医院钱了，你要不交钱，我就报警。” 小余说着从兜里摸出手机，黄玲立刻从病房逃出来。

　　“喂，你别跑，你给我站住……”小余扯着嗓子吼了两声，吓得黄玲连电梯都没敢坐，三步并作两步直接下了楼，跟身后有猛鬼追似的逃出医院。

　　李晋见黄玲走得都没人影了，他这才从墙后的阴影里出来。

　　病房的门大开着，小余正往柜子里放东西，听到脚步声她猛的回头，看见是李晋，长吁一口气说：“晋哥，你走路都没声儿的吗，我还以为你那个妈又回来了，吓死我了。”

　　“呵呵。”李晋无奈笑了笑：“她有那么吓人么？”

　　“可不是，都跟她说千八百遍你转院了，可她还是一趁着我们不注意就偷偷跑来这堵你，刚刚我还以为你在这呢，吓得要死。幸好你不在，否则还不知道她要闹成什么样子。”

　　李晋就说：“让小余护士多费心了，我这段时间先在家里待一阵子，等黄女士离开申市，我再回来。”

　　“那怎么行呢。”小余说：“你每周五次的放疗怎么办。”

　　“放疗先停段时间。”微微沙哑的男声，李晋扭头，看见白起站在门边。

　　“白医生，您来了啊？”小余护士至从上次表白失败后，现在每次见到白医生都低着头，不敢面对这个男人的视线，她害怕在白医生眼里看见鄙夷和轻视的目光。

　　小余刚打定主意偷偷溜走，白起突然出声说：“小余，麻烦你现在去帮李晋办理下出院。”

　　“啊。可是白医生，晋哥他……”

　　“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爱豆”有事的。”白起瞟了李晋一眼，冲着小余说：“等忙完这两天，得让你晋哥请咱们去吃大餐，为了防他那个妈，你跟王旭都快谎话……不是，应该说你俩都快成演员了。”

　　小余护士小声反驳：“哪有。”

　　她抬头，突然撞见白起看着李晋温柔如水般的视线，小余心中一阵慌乱，她胡乱说了句，我先去趟洗手间哈，紧接着匆匆跑出李晋病房。

　　“小余这傻姑娘，还真不拿咱俩当外人，去洗手间都说。”

　　白起解释：“人有三急，这种事一急起来脑子都是乱的。”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笑了。

　　李晋出院，病房的东西一样都没带走，暂时存放在白起办公室了。

　　从医院出来，车子刚开上二环，就堵住了。

　　来的时候太匆忙，白起都没来得及细下看李晋的车，现在车子堵在路上，他才发现李晋车里挂着串桃核。

　　桃核被盘得油光闪亮，外面包了层厚厚的浆，看样子被盘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还是当年那串么？”白起指着桃核问李晋。

　　李晋摇了摇头说：“阿姨做的那串早几年去香港的时候弄丢了，这串是我后来去云南的时候在路边上的买的，第一眼看是不是跟阿姨做的很像。”

　　“确实挺像的。”白起说：“以前我妈每年到了吃桃的季节都会给我串这个，串了不知道多少串，后来搬了几次家，都丢光了。”

　　李晋就说：“我家楼下院里有几棵毛桃树，等明年吃桃的季节，我打点桃子下来给你做。”

　　“好。那我可就等着了。”

　　车子在二环上堵了大半个小时才通，李晋看着窗外的景色，突然问：“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去我家。”

　　“那怎么行？”李晋赶紧说：“我在你家住不习惯，你要回我自己那。”

　　白起扭头看着李晋，轻叹口气说：“你妈连你住在医院哪层几零几都打听得到，你觉得她能问不到你的房子的地址。”

　　李晋愣了下，头微微垂下去。

　　白起：“让你住我家也不完全是防你妈，这次我去找我老师拿了些药，你这段时间先试试药物治疗，这种靶向药应该对你的病有很好的疗效，不过注射过这种药后人的食欲会变得非常不好。所以我只能选择晚上你临睡前给你注射这种药，你住我家，我方便不少。”

　　李晋考虑良久，才说：“那就麻烦白医生了。”

　　“不麻烦的，要我妈现在还活着，看到咱俩关系这么好，她应该会很开心吧。我小时候不肯带你玩，她就一直说我没个做哥哥的样，现在她要看到我将你照顾得这样好，应该会欣慰不少。”

　　车子开着开着突然转进一条小道，不等李晋开口，白起就说：“带你去吃你最喜欢吃的东西，你吃了肯定会天天都想来这里。”

　　李晋不知道白起要带他去吃的他最欢吃的东西是什么，不过心里倒是十分好奇。直到车子在小土路上开了十几分钟，才慢慢转到一家农家乐里面去。

　　说是农家乐，其实不过是几间木头建的房子，房子外面订着粉刷成白色的树皮。

　　屋顶的茅草盖得很厚，烟囱里有烟缓缓冒出来，最后被微风扯成一丝丝白絮飘向远方。

　　李晋顿时有种到了东北农村的感觉。

　　以前跟着马戏团去东北农村表演，那边几乎全是这样的木头房子，成片成片盖在一起，一到放学的时候房前屋后全是小孩子。

　　白起掀开厚厚的门帘，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随着热浪一起扑面而来的，还有浓郁的鱼香。

　　屋里的电视正开始播放中央台的天气预报，都已经七点半了，这个时间明明早已过了吃饭的点，屋内却人满为患 。

　　“老板，铁锅鸡，加二斤玉米面贴饼。”

　　“老板，铁锅鱼，也来二斤贴饼。”

　　“老板……”

　　老板看样子五十多岁，身材十分健壮，只是店里生意实在是太忙，他有点手忙脚乱。

　　白起等你老板忙完一小阵，这才开口：“陈老板……”

　　老板听到白起的声音猛的抬头，看见是白起，腾的一下站起来，扭头就朝里屋喊：“老婆子，老婆子，你快……”

　　“诶诶诶，您小声点，一屋子人正朝咱们看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打劫了。”白起说着看了眼四周的食客，看见大家的视线朝自己这边看过来，他赶紧上前一步挡在李晋面前。

　　“哇，这男的好高，还TM帅。”一位染着紫发的美女直愣愣盯着白起说。

　　她身边的闺蜜则不错眼盯着李晋：“他后面那个看侧脸尼玛像李晋，我靠，今天这店是怎么回事，一下来两位帅哥，我们慢点吃，实在不行再点份鱼，尼玛我今天赖都要赖到这位帅哥吃完我才出去。”

　　李晋低着头躲在白起身后，直到那位老板将他们引到自己吃饭的屋子，李晋这才长松一口气。

　　“白医生……您……。”匆匆赶过来的女人一看见白起，眼眶都红了。

　　白起赶紧说：“你这都饿了半天了，赶紧给我弄点东西吃。”

　　男人一听赶紧撸起袖子问白起：“白医生是要吃鸡还是吃鱼，我现在就给您逮去。”

　　李晋点了二斤鲫鱼，又要了两份南瓜粥，男人一听赶紧出去忙去了。女人则站在白起身边，哽咽着说：“白医生当初要不是你，我儿子早……”

　　“婶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是医生，替人治病是我的本职工作，城城现在还好么？”

　　“好，好，这马上就大学毕业了，孩子成绩好，他们老师建议他留校，可他想出去闯一闯，我觉得当老师挺好的。”女人一提到自己的孩子眼睛都亮了。

　　外面有人喊埋单，女人搓了搓手说：“白医生，那我就不打扰您跟您朋友吃饭了，你要什么随时喊我，我就在门外边。”

　　“好，您去忙，我有事会喊您的。”

　　没多大一会儿，老板亲自揣着个大铁锅进来了：“这汤烫嘴得很，你们盛上来等冷一点再喝，别烫着了。”

　　李晋说了声谢谢。

　　老板就说：“白医生自己长得帅，朋友也长得跟电视里的明星似的，比我儿子贴在墙上的那些什么乐队好看多了。”老板说完出去揣菜。

　　李晋立刻抬头在墙上找了找，果然找到张XX乐队的海报。

　　白起顺着李晋的视线看过去，仔细看了看海报上那几人，笑了下：“不用看了，你比那上面任何一位都帅气”

　　李晋难得自夸说：“不是我吹，在我认识的人里，我唯一承认长得比我帅的，只有你。”

　　白起一听这话眼睛都笑得眯起来。

　　等菜都上齐，李晋立刻盛了碗鱼汤，等不到放凉，他吹了吹，揣起来喝了一小口，那味道，那香气，顿时让他感动不已。他放下碗，看着坐在对面的白起，小心翼翼问：“白医生，你有没有觉得这汤的味道很熟悉。”

　　“何止熟悉，简直是刻到了骨髓里。”白起说着也揣起碗喝了一口汤，喝完嫌烫，将碗放在一边等汤放凉。

　　“至从我妈走后，我就再没喝过鱼汤，直到后来在301医院遇到刚刚那位老板，当时他儿子Persist Vgeetaltive States在医院住了大半年。我到医院后由我担任他的主治医生。因为以前上学的时候研究过这种病症，也有通过手术促醒病患的成功案例，所以我就把自己的想法跟陈老板说了，他当时非常信任我选择了手术，后来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城城的手术非常成功，陈老板当时大概是觉得我劳苦功高，每次给他儿子送汤都会有我的。”

　　白起说着指了指窗外：“你看这外面的院子，就是城城出院后他父母承包下来的，当时这里还是块荒地，后来被陈老板拿来养了几十亩淡水鱼和家禽，开了这家小店子，他跟我说怕儿子再有什么事送医不及时耽搁了孩子。陈老板本是一东北汉子，为了儿子，将家安在了申市”

　　李晋听后内心感叹不已，同样是为人父母，为何在对待孩子上会有这么大的差异。

　　“白医生，刚刚你的那个什么P……是什么？”李晋慢慢啜着汤。

　　白起：“Persist Vgeetaltive States在医学上也称慢性意识障碍，也就是你们说的植物人，当时他的情况比下午送进急救室的徐思思的情况还糟糕，幸运的是他没被父母放弃。”

　　李晋想起思思母亲在急救室门口说的那些话，轻轻叹了口气，我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视频递给白起，白起看后沉默许久，最后抬起头来直视着李晋的眼睛说：“阿晋，在这世上，很多事我们都无能无力，我们唯一能做的，无非是无愧于心，在思思这件事上，你已经尽力了，你比一般人都了不起。”

　　李晋嗯了声，将头埋进汤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