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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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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还州的目光也只是从李晞脸上匆匆一瞥,便立马对身侧的裴如怡露出了一个宽慰的浅笑,示意她快些离开。
虽说自己是头一次见到长公主和驸马,但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位奴隶驸马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或许驸马身上的肃杀之气掩藏得很好,不是上战场杀过敌的人,压根就看不出他眼尾处的暴虐恣意。
可还是不应该啊,谢还州的眉眼微蹙,脑海中依旧是李晞那副云淡风轻的无事模样。
他很确定驸马对长公主的爱意,因为一个人的眼神能装,下意识的动作却骗不了人。
譬如方才的驸马从衣襟内取出的那把匕首,自己的脚踝隔着一层布都能感到些许温热。
更何况,自己只是在不经意间看了匕首上的红玛瑙一眼,那寒光刀锋就贴着自己的裤脚边沿划了下。
很显然,这把贵重的匕首是长公主送给驸马的。如此看来,驸马的一举一动都显露了他对长公主的极强占有欲。
那他怎么可能抵得住似梦?这味药向来都是心中妄念有多大,毒性就有多大。
“谢将军,你还不走吗?就算裴大小姐这会不在了,但你这副模样,也不适合出现在本宫的面前吧。”
李姝本来只打算喝口清茶去一去酒味,但她浅呷一口后,就抬眸看到了门扉处的谢还州。
他身上的玄色衣裳倒是规矩穿好了,但脸上的巴掌印可还在。若要让那群世家之人看到了,还以为是自己和他有些什么呢。
“长公主,驸马,要不我就在隔壁守着你们?正好我也想看看,到底是谁给我下这么大一个圈套。”
谢还州说着话,朝外迈开的步子便要堪堪退回屋内来。
他还是不太放心驸马的行径,万一长公主被驸马伤着怎么办?他可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守在隔壁,就以你现在的模样?”李姝抬手指了指谢还州的脸,继而轻笑说着。
“本宫是嘉乐长公主,本宫和驸马在这禅房内稍作歇息,合情合理合法。
若他们真想弄出点幺蛾子来,本宫和驸马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尤其是你刚刚说的什么许家似梦,本宫定会查个天翻地覆的。”
谢还州顿时语塞,只好将视线投向一身紫衣的李晞。他敢笃定,驸马绝对知晓似梦为何物,又会有怎样的毒性。
他刚刚发作起来的时候,就差点对如怡做了不轨之事。不过还好,如怡打自己一巴掌,他随后又狠狠地补了一巴掌。
那药性好像是下去了,但他也不敢拿如怡的声誉作赌,便用着腰带把自己的双脚绑了起来。可他看着驸马的模样……
谢还州忽而一愣,他和李晞望过来的视线撞上了。那双静如止水的丹凤眼好似很平和,但眉目间的戾气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
“谢将军,长公主的话说得很清楚,让你们赶紧走。你若想知道长公主为何要救你们?”
李晞的喑哑一顿,见长公主没出声才继续道:“那便是她今日高兴,亦然不想看到幕后之人得逞罢了。”
话已至此,谢还州想不走都难。他是行军打仗的将领,那唰唰的箭步一流转,禅房内就彻底空了下来。
只见李姝浅浅阖眸地喝着那半盏茶,任由苦涩的温热在喉间流淌而下。她鼻翼稍稍翕动了,好似有一股很淡的檀香,在禅房内飘逸窜动。
似梦,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但这和许家扯上了关系,那就不止是好听那么简单了。
许家本是滇地边境的大家,为了凑个七大世家的名头,才将嫡系一派迁至京城。
许家嫡系的人并不多,到了年轻一辈就只有一对龙凤胎姐弟,许知雪和许知年。
自己之所以会对许家姐弟如此熟悉,还是托了她府上小药罐的福。许知雪和萧遥一样,是个实打实的药痴。
但她钟情的是如何杀人,而非救人。如此,许知雪就和小药罐杠上了,一来二回间,两人还暗生了情愫。
不过可惜的是,两人在她府上大吵了一架后,许知雪便回了滇地,此后也没听她的消息。
“长公主,长公主,姝姝……姝姝……”
是谁,是谁在唤她?
李姝脑海中的意识虽然醒了些,但她刚刚浅阖着的上眼睑,就好似有千斤重一般,她拼了命地睁眼,也看不到一丝丝光亮。
“姝姝。”
又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李姝的眉心都死死拧成了一团。姝姝,这不就是前世的宋长渊,才最喜欢这样喊自己吗?
“长公主,你醒醒,醒醒啊。”
李晞真没想到长公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都能中招,那许家今日到底是下了多少的毒?
他原是站在长公主身侧守着的,那盏温热的清茶,也是自己亲手倒的。他见她已经喝了一口润喉都没事,便把精力都放到禅房外。
可他稍稍一侧目,就看到长公主的双眸是堪堪阖上的,浓而密的鸦羽覆在白皙眼底,连唇沿和瓷白都还碰在一起。
起初他也没在意,毕竟她的身子骨比较弱,方才还折腾了那么些事,又吃糕点又饮酒的。
他想她只是歇息一会,但当自己频频侧目之后,才发觉柔荑之中的茶杯都快掉了下来。
先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后,他猛然看到纤瘦的腰身都在往素榻上倒去。长公主,也被下药了。
啪嗒一声,修长骨节拎起那只空荡荡的茶碗,就往黯淡无色的地板上砸去。
恰逢此时,李晞才意识到这是一间闲置已久的禅房,又怎么会有温好的茶水和淡淡飘出的檀香。
“呵”,李晞鼻端冷斥了声,单手将怀中的人狠狠抱紧。
又是这招,相生相克,相依相辅,南朝这些狗屁世家,就不能弄一些新鲜玩意?
“长公主……姝姝,我今日一定会让你赢的,一定。”
李晞在探过小巧鼻翼下的平稳气息后,才骤然拿起矮几上的空茶杯,狠狠地朝正前方的瓷釉香樽砸去。
又哐当一下,那香樽从木架上翻到在地,其中的不少灰烬也被倒扣了过来。
这间禅房很空,除却他们在进门后看到的那两把太师椅,就是这一张小小的素榻。
而正对着素榻的横面方向,就是一尊翡翠玉观音。实则,莲花座下仅有那只香樽中的一根细香,尚且现在那根香也燃尽了。
李晞很快收拢目光后,便将粗砺指腹轻轻地搭在细如凝脂的脖颈上。他一面感受着白皙之下的勃勃跳动,一面又将衣襟中的匕首拿了出来。
这间禅房原本是给谢还州和裴如怡准备的,再加上谢还州也中了似梦这味道毒。
那自己可以十分肯定这茶水和香,都或多或少的能催情。可如今怪就怪在这里,长公主来之前是吃过药的,理应不该会中招。
所以仅剩的解释就是,长公主今日至此身中的所有药,已经有其中一味,引发了她体内原有的蜉蝣之毒。
“长公主,你醒醒……姝姝,你醒醒……”
李姝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她好似就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虽能听到外面的话,但她的眼睛就是睁不开。
“滴答滴答。”
仿佛有一道淅淅沥沥的沉声在她耳边响起,尚且她的唇瓣还能嗫动。
须臾,李姝的上下唇同时翕张,一股股很滑润的游动,就直往她喉咙里钻。
“长公主,你醒醒好不好?”
只见李晞将怀中人轻轻地抱高了,就为让他小臂上的汩汩鲜血,能够更快地涌入她的唇齿间。
蜉蝣一日,浮生一世。它死于朝夕之间,又活在翌日之明。若非他前世已将此药钻研透彻,便不知活人的血就能唤起蜉蝣的生。
此时此刻,蜉蝣之毒还存在于长公主的体内。所以不管她因何睡过去,蜉蝣的生都能将她唤醒。
“长公主,你今日要赢的,不能让那些世家看了你的笑话。你还有许多事要做,太子阿衡,你舍得吗?”
李晞亦然不知她为何还不醒,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畔说着话,唇齿间的吮吸也从未听过。
“要赢的,看笑话。阿衡,你舍得吗?”
断断续续的话音就不停地在李姝脑海中响起,她的一双蝶翼突然颤了颤,舌苔上的血腥味也全部侵袭入鼻。
血,谁的血,自己在喝谁的血?
咻的一下,李姝睁开双眼,唇齿间的缝隙也瞬间合拢。她入目便看到了宋长渊的下颌线,以及他两鬓的乌黑碎发。
可当她稍稍一低眉时,就是一截修长有力的冷白小臂在视野中显着。然而真正令她惊诧的是,那条深而细的血口子。
白皙,殷红,就在一瞬间充斥着李姝的脑海,将其填得满满当当。
“李……李晞……”
她仅仅一出声之后,便将嘶哑话音戛然而止了。她不仅闻到了血气浓郁的腥味,舌苔和喉间也吃到那一股发涩的热息。
所以宋长渊在手臂上划开的口子,是为了用他的血滴喂自己。可他为何要这样做,她刚刚又是怎么了?
“长公主,我在。”
李晞的话音稍落,他就把手上那死死攥紧的拳头给松开了。长公主醒了,那自己的血便无用了。
窸窣一下,李晞拢手就将衣袖盖了回来,指腹上的余热也落在了李姝的唇瓣上。
一下又一下,李晞的动作很轻很轻,他要将长公主唇角周围的血色都擦拭干净,以免待会在那群人面前暴露了去。
可是长公主,你的一双杏眼就这样直勾勾地看向我,当真不怕我体内的似梦再犯吗?
李姝并没有出声打断他的动作,只因她此刻的全身上下,都是软绵绵的一团,好像还有些热。
又过了一会,她看着宋长渊的动作终于停了。而自己眼前的他,怎么还成前世宋长渊,在不停折腾自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