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凌·归南祭北》卿卿思我

8、风波暗渡

　　七月平平淡淡的，金凌没事就坐到窗前，看那一日比一日红的枫树和已被摄政王建成红楼的废墟，可能心已经麻木了看着那即将完工的红楼，心也平平淡淡的。
　　那种哭得声嘶力竭的痛楚也已变得模糊。
　　中秋这日，李淑和蓝思追像往常那样出去办事，金凌问过出去干什么事，李淑很自豪的说大事，而蓝思追立则一言不发的拉着她走。
　　金凌无聊就出来走走。
　　“啧！这小公子有点眼熟啊？”一个砸吧胡子的男人打量着正在吃馄饨的金凌，金凌闻言，勺中的混沌掉入碗里，胸前的白衣服也沾上了汤汁。
　　男人对面的一个人道“是有点眼熟……”
　　店内的伙计瞅了一眼金凌，将白汗巾往肩上一搭“这不就是一戏台的那个戏子嘛，最后一场梨花愿就是他唱的呀。”
　　客人们纷纷抬头，议论道“没想到还活着一个啊，还以为全被烧死了呢。”
　　“一戏台的秋生姑娘被摄政王拖房里去时，也是他求情的，只不过被打的挺惨的。”
　　“你那天在场啊！”
　　“那是肯定啊，那天那秋生姑娘喊的是撕心裂肺，痛不欲生，那又哭又喊的，那其他人就站在下面都没进去阻止呢，就连大火时我也看到的那火烧红了半边天，臭死了，全是烧焦尸体的气味。”
　　“那天我去丈母娘家了，错过了一场好戏啊！”
　　他人的悲欢离合与喜怒哀乐不就是一场笑话吗……
　　金凌混沌也不吃了，起身向门口走去，心中的疤又被人掀开了，痛的慌。
　　可有人不会让他走的这么轻松，两个下人模样的男子伸手拦住了金凌的去路，“走的这么急干嘛。”一把扇子打他金凌的腰上，瞬间金凌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回头一看，一个长相还算好看的公子哥正扇着风，笑着眉眼弯弯的看着他。
　　“公子这是何意？”
　　“那日你的梨花愿唱得着实不错，今个儿就想请你到我柳府坐坐，听你唱几句。”柳公子话间走向前几步，金凌便往后退，退到下人身旁时被推了回来，撞上那满是胭脂水粉味的怀里。
　　金凌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挣扎着要离开，腰间却搭上了一只手。搂着他不肯放。
　　“放手！”金凌将手抵在胸前，低头道。
　　旁人一番有好戏看的表情，谁不知道柳家的公子好色不说，还男女通吃，看来这个小公子惨喽。
　　“我要是不呢？”
　　金凌推着他的肩，“公子自重，我今日身体抱恙，改日再登门拜访。”
　　柳公子用力压了回去，将脸贴近欲印上那张紧闭的唇，金凌侧脸一避，那吻便落在在他耳垂后，湿热的呼吸喷在脖颈上，金凌缩了缩脖子，奋力推开了柳公子，用最快的速度转身，却被身后人又拉入怀里。
　　“你干什么！”金凌不再隐忍，他的所有害怕化为愤怒，那一巴掌下去也不是一件怪事。
　　柳家公子挨了一巴掌，所以人都看见了，日后一定会拿出来嘲笑他的。柳公子面子挂不住，一个伶人都搞不定。
　　姓柳的抬脚就赏了金凌一脚，那一脚下去自己都没站稳被下人扶了一把。
　　那一脚下去差点要了金凌半条命，他撞在柜子上，又摔在地上，被撞倒的碗在他耳边碎成片。
　　这时小二端着一碗面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这一幕又气又惊：“柳公子，你调教你的人怎么还把我的碗打碎了！你这得赔啊！”
　　“赔什么赔！再多说一句老子连你都打！”柳公子用力掐着他的脖子，听到耳边气得发抖的声音“你他凉的见货，不过是个下见的东西，竟然还敢出手打我!今天就去死吧!”
　　金凌已经痛得五脏像震碎，他听不清姓柳的说什么，只是希望有个人来救救他，是谁都好，只要不是蓝思追，这个样子实在太狼狈……
　　可从始至终冷漠的是众人，多情的是台上的他们。
　　蓝思追斗笠下的眉头紧皱，他站在围观者中，在犹豫中拨开人群。
　　剑出鞘三分。
　　他一脚踢开柳公子，几个剑花那人身上的衣裳，便烂成了花，裤子也掉了下来。
　　柳公子一楞立马提起裤子，下人见状奋勇地冲上去，却被一一打得起不来“一群废物！”姓柳的气的脸色发青，可奈何不了眼前人，今天又出了这么大的丑，被迫之下，他转身就跑向柳府，“还不起来！一群废物！穿白衣裳的，你给我等着！”
　　店内一片狼藉，碎的碗，散的桌，还有蓝思追丢在柜上的银两。
　　蓝思追拉去金凌，半搂着在人群中跃上楼消失在房顶之上。
　　金凌知道救自己的是蓝思追，自尊同那碗一起碎了罢，可他现在太痛了，声音虚弱还有点哭腔的说——
　　“蓝思追……我骨头好像断了……”
　　蓝思追一怔，赶回房里检查一遍金凌的伤势，没什么大事，只不过碎碗片划的伤口里进了碗渣。那一脚下去也要痛好一会才能缓过来。
　　蓝思追一点生气，将剑重重的放在桌上，金凌身子一抖。“谁让你出去的？”
　　“……”
　　“哭什么？”蓝思追冷目一横开始帮金凌清理伤口。
　　如今国破之日近在燃眉，师门重创师父受伤，李淑连夜赶回去，一月前师父教办的事还未收手，而这几天必需那摄政王的人头落地。
　　待怒火消下后，蓝思追面色有些凝重“金公子。”
　　金凌微微的抬头。
　　“我想请你帮个忙。”
　　………………
　　几日后，红楼内，金凌跪在纱帘后，听见里面那不堪入耳的声音，他突然发现他现在抖得厉害，可能是天气入秋冷如今衣着单薄，或许是在害怕答应蓝思追的做不到。
　　这时纱帘被一个宦官撩开，“摄政王传话了，让你进去唱几曲儿。”
　　那太监似是个书生般白净，年纪比金凌大了些，长得秀气。”
　　“喏。”
　　金凌跟在身后，穿过层层红纱，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春意。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前头人问道。
　　“……金凌，年且…十八。”他也不清楚这个，就随便说了个数字
　　“我叫郁生，宫里公公，嬷嬷还有殿下都叫我小玉子，那我是比你大一岁咯。”
　　金凌笑了笑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莫非你是来陪殿下的？”
　　他还没有听懂郁生的意思也只好沉默。
　　“对了，殿下不喜欢不笑的所以你可得注意一下。”郁生回头一笑“到了，我进去通报一声，你在外面等等。”
　　“是”金凌。
　　一进去就是一柱香，金凌深深叹了一口气，说什么等…抬头撞上一双冷漠的眼眸。
　　“蓝思追？”他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里？”他无比惊喜，也不知道从那里搞来的衣服进来了。
　　“记得进去后见机行事，我会……”蓝思追顿住了，他觉得“时刻护好你”太过于复杂，对上金凌期待的眼神，蓝思追转身道“我会在外面等你的消息。”
　　走出去站在门一旁的蓝思追有些懊恼，话还没有说清楚就出来了，要是他在里面为难了怎么办？我这是在关心他？不是的不是的，蓝思追摇了摇头，我只是利用他帮我完成任务罢……
　　另一边的侍卫见状问道“唉，兄弟你没事吧？”
　　“没事。”
　　蓝思追走后，金凌就坐在了地上休息一会，一直跪着膝盖都疼了。
　　蓝思追……思之不可追……要是你知道了我这肮脏的心思，你还会像以前那样平淡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郁生皱眉出来了，金凌不由自主的眉头一皱，不简单……
　　“进去吧，殿下现在心情不好，你小心一点。”
　　“好，好……”
　　里面狼藉不堪，满地的衣裳，中央还有一个小温池，被红梁落下的红纱遮罩着，温池里面春光明媚，金凌立马捂上了眼睛。
　　要是被舅舅知道他一定会打死我的……
　　“金如兰……”金凌向身后看去，见那摄政王大倘着衣裳，拿着两壶酒，他仰头倒酒入喉，醉笑道“我的美人要听戏…你可要好好唱…好好唱，哈哈哈哈。美人儿我来了……”
　　温池内的姑娘们都笑出银铃般的声音，“来呀，殿下……”
　　金凌那颗心被吓得狂跳不止，他抬头看着繁琐的房梁恍惚。
　　他怕了……
　　开腔唱道“看那年……”声音一颤，那字就唱哑了，只要不怕，一怕就没完没了了，连手脉的跳动都能感觉到。
　　他想出去了……
　　戏以开腔，必须得唱下去，其实这场戏他只想唱给蓝思追听。
　　“看那年月下朦胧，公子初见笑如春风，若非心高气傲怎会难了，愿此径年再望，高山流水君知意，花好月圆恰恰情，可时光负少年，落日滚圆，月照少年湿脸庞，风吹泪儿心空旷……”
　　温池内，一个美人贴着摄政王耳边说了几句……，摄政王便透过红纱看着跪着的金凌大声吆喝“金如兰!你爬过来！”
　　他正唱到“柳上淑头非浅浅，陌路回首似故人”金凌声音越唱越小直到没有，似乎还在反应摄政王刚刚说了什么。
　　爬着过去？
　　怕是疯了吧！金凌心中百万个不愿，哪怕身份卑贱，不入他人法眼，可屈膝受命绝不可能！戏说一切皆柔骨，可他有心有情有骨……
　　摄政王见金凌没动静，大怒“放肆!”从温池内站起砸了个酒壶出来，金凌侧头一躲，堪堪躲过。摄政王颇为不满“送到朕这里的狗怎么能躲主人的打呢!”
　　金凌一惊起身就跑，后面的摄政王还提着一壶酒，东倒西歪的走了过来“跑什么跑……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