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凌·归南祭北》卿卿思我

9、弱水飘渺

　　金凌一惊起身就跑，后面的摄政王还是拿着一壶酒，东倒西歪的走了过来“跑什么跑……跑 ，跑不掉的……”
　　果然，门打不开了。
　　“蓝思追！”金凌下意识的喊出他的名字，喊出后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没有多余的时间，他往旁一偏身，躲开了摄政王的手后，就踉踉跄跄的找地方躲起来，像极了小时候和师姐师弟们玩的捉迷藏，那个时候生怕被发现了，现在也是一样，可现在玩的是命 。
　　门外的蓝思追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声音，他问旁边的那个侍卫“你听到有人喊……蓝思追吗？”
　　“听到了啊，就里面……唉！你进去干嘛！”
　　蓝思追挥出配剑将侍卫一剑毙命，便冲向里面一脚踢开门，房子里的姑娘都吓得花容失色，在衣堆里找自己的衣服。
　　摄政王转头，轻蔑一笑将酒丢在地上“来人！”
　　蹲在柱子后的金凌一听，身子一颤他随即跪在地上朝蓝愿喊道“蓝愿快跑！”
　　“跑什么！今天你们都得为朕陪葬！还有你们！”摄政王指着姑娘们道“不准跑！”
　　姑娘们吓得四处逃窜，头也不敢回。
　　半响，没有一人来。
　　这时蓝思追冷笑道“王爷是不是还不知道，如今战火连连，敌军以侵我国土？你却还在这潇洒自在？！”
　　摄政王跑到桌前抽出剑 “我是皇帝！我是皇帝!是那些将士无能!养兵千日却不能捍卫国土！”
　　“是将士无能还是你麻木不仁?！”蓝思追极快一剑抵住摄政王脖子“波洲都被屠城了!”心疼“那战士带血的家书被你撕得粉碎，容国有你是国之不幸，战士断剑是家之不幸！”
　　“何颜面对为家国战死的亡灵!”那声反驳还未出口，鲜血溅到蓝思追脸上，摄政王应声而倒。
　　“救命啊！救命啊！”几个衣裳凌乱的姑娘又跑了回来，见到蓝思追就跪着磕头道“公子救救我们吧……”
　　这一天来得太快了……蓝思追眸子一暗。金凌慢慢站了起来，望着阴郁的他。
　　他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姑娘又见一个人也跪行着哭着爬了过去“公子求你救救我们吧！”
　　金凌也愣愣的“你们……怎么了？”
　　“打，进来了，打进来了！羌国的军队破城了，你没听见吗？公子救救我们吧！”
　　国破了？
　　师姐……国真的破了……
　　可这个时候你们求我，我又能求谁……
　　蓝思追立马拉住金凌跳窗，外面大火还在城门那处，可信息传得真快，转眼这条街的人跑得差不多了。
　　我们就像秋霜下的小草，明知寒冬会枯死，可还是拼命活过秋天，每个人都如大梦初醒般，醉生梦死的几年极乐，让大家都忘了这只是一个需要睁眼就能发现的梦。可还有那么多人连睁眼都不愿……
　　“金凌！”蓝思追一楼他的腰将他拉过来，堪堪躲开掉落的黛瓦“别多想，现在只要记得一个字!跑！”
　　身后传来了马蹄声，金凌感觉这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现在就是在和生命赛跑，如果赢了，你就能活下去，如果输了……
　　金凌跑得喘不过气了，两边胃也一跑就痛，视线也如天塌地陷般，而蓝思追紧紧拉着他的手，不曾放松过。
　　“蓝，思追……”金凌推开蓝思追的手摔在地上，没有知觉感觉不到痛。蓝思追立马回头差点湿了眼眶。
　　“你快走……我跑不动了……”蓝思追拉起站不稳的金凌大声道“活下去！跑不动我背你！”
　　金凌摇了摇头，可蓝思追抓起他的手背起他的动作明明就短短一瞬，却又好像永远定格……
　　有风从耳边跑过，它似乎在告诉你终点快到了，风一年可走千里万里……而我们却在和它擦肩而过。
　　金凌楼着蓝思追的肩，在一片漆黑入眼时，蓝思追那句活下去响起。他都不曾放弃过我，而我……却在放弃自己……
　　活下去……
　　他用气音说着，在告诉自己也告诉蓝思追。
　　活下去……
　　…………
　　“舅舅，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发现，我……做了一件很让人讨厌，很让人……恶心的事情，你会怎么样？”金凌坐在江澄身旁，假装无意的问道。
　　正在擦紫电的江澄瞪了他一眼“那你最好别做。要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打舅舅从了曦臣叔叔后，说话都没有以前那么爆了，要是再温柔一点，凡事翘上个兰花指，想必是别有一番风情。
　　金凌脑海里浮现出那辣眼睛的情景，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
　　江澄还不知自己的外甥在想什么，忍住怒火“你功课复习了？还有几天就要去云深不知处了，你这个臭脾气好好收敛点，到时候别给我丢脸！听到没有！”
　　“哼。”金凌做好了跑的准备“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就知道凶，这么多年了也不见你的臭脾气改改。”
　　待江澄气的慌回头时，那个金色的身影早就撒腿飞奔。
　　“金凌！你个臭小子今晚最好别回来，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远处金凌不服输的声音传来“不回就不回！我回金麟台！”
　　舅舅都是爱外甥的。
　　……
　　金凌从梦中惊醒，最近总是梦到以前和舅舅的事，毕竟舅舅是最亲的人，现在这样总会想念。
　　外面下了一天的雨，雨不大，就像是一个人在平淡的述说般，他们在一个山洞里，除了他们还有几十个人，空气中飘着细小的雨雾，让大家缩在一起取暖，时不时有几句母亲问孩子冷不冷的低喃。
　　他微仰着脖子寻找着蓝思追的身影，在洞口处蓝思追坐在地上望着外面的雨发呆。
　　金凌慢慢的起身，身上盖着的那件白色的衣袍掉了下来，一种不知是欣喜还是悲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撵紧信仰，苦涩的笑了笑。
　　“你在这里干什么？外面都下雨了。”金凌将蓝思追的衣袍披在他身上，也坐了下来。
　　蓝思追看了一眼肩上衣服，见金凌穿着单薄皱眉问“你不冷吗？”
　　一丝夹着凉雨的风，吹在他脸上，顿时浑身发麻。虽然冷但容易清醒。
　　“不冷啊，难道你冷？”
　　蓝思追别过头，继续看着雨沉默了半响，像是在犹豫，最终平淡道“以前我很讨厌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低着头的金凌一惊，按住了抬头的冲动“为什么？”
　　至于为什么，我肯定知道，是因为我和李淑走得太近了吗？你那么喜欢她，了解她，但你却不知道她也喜欢你。笨蛋。
　　“有两个原因……可现在我不想，告诉你。”
　　两个？那就是我的出现影响你和她。金凌轻笑了一声抬头，看着他忧郁的侧脸“那等你想说了再说。”
　　现在没有当一回事的事情的有很多，有些事会在平常迎刃而解，有些事会被遗忘，有些事是再也没有机会去听答案。
　　当他发现自己对金凌的感觉不一样时，那种对自己的讨厌和对那份感情的厌恶已经转移到句金凌身上了……
　　待雨停下时快是天黑了，大家又开始赶路。荒草上的雨水浸湿了逃命人的余温，雨后的山路也不好走，稍不注意就会摔一个跟头。这一路走的小心翼翼，提心吊胆。怕就怕……
　　生死两字……
　　近日金凌走久了腹部就痛，思来想去应该是被柳公子那一脚赏了个病根。刚开始是微痛，这几日疼痛只增不减，而他也不曾和蓝思追提过。
　　金凌紧咬着下唇忍疼痛，湿湿的裤管黏在早以没了知觉的小腿上，晚上还是比天明时冷得多，金凌有些看不清路，只紧紧盯着那双白色的靴子跟着走。
　　突然前面的人哎呀一声，想必是摔着了，停了一会儿后金凌看着侧着脸蓝思追。
　　“地下有块石头，看着点。”
　　“哦。”心中有点莫名的失望。虽然是应了，但还是没有去注意，直到一脚踩在不平的石头上，脚心不稳双手中空中乱挥，整个人都慌了的时候，才努力回忆蓝思追话的意思。
　　一双带着暖意的手一把拉住他。
　　算是站稳了，金凌长舒一口气，对身前人说了句谢谢。
　　“你走路不看路吗？真让人不省心。”蓝思追用力扯了他一把，拉着他的手跟着前面人。
　　“手怎么这么冰？”蓝思追握着他的手微微用力。
　　金凌看着被握着的手“我的手一直是冰的，这很正常……”
　　其实他是有些冷。
　　蓝思追知道他撒谎，只沉默一会就顺着他的话“是不是有寒疾？要不然手也不会一直冰着。”
　　金凌笑出声。因为疼痛，他的笑带着牵强“应该有吧，在一戏台那会的冬天，师父动不动就让我跪雪地里，一跪就是半天，冻得我人都晕了。”
　　“那你可没少犯事……”
　　“我本就愚钝，总不肯把自己当做戏里的阿雪娘……”
　　“为什么？”
　　“你猜。”
　　沉默
　　以前是觉得阿雪娘是女子，而自己一个男儿怎么能说自己是女子呢？现在是觉得阿雪娘等不回她的郎君，而他认定的人一定不会弃他……
　　蓝思追不知道，有他在的时候金凌特别安心，他还是好想跟思追说那句我心悦你……
　　金凌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嘴角，或许这样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