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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做鹦鹉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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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还记得傅将军之女,傅翎?”
一句话,直接让苏謇猛地捏紧了酒杯,他抬眸,漆黑的眸子望向好友:“为何提她?”
谢休微微一笑,眼神中现出几分怀念之意,记忆深处那道神采飞扬的明媚身影又浮现在眼前。
明眸善睐,落落大方,自信张扬,快人快语,毫不扭捏。
仿佛万千花丛中一朵盛放得最为热烈明媚的新雨海棠,美得让他和则之一见难忘。
“当年她替人打抱不平,我和则之就坐在楼上看着她把李尚书的外甥揍得哭爹喊娘,一个大男人对着个小姑娘连连求饶……”
回忆起少年时的往事,温润如玉的男子眉眼间也依然带着点年少心动时的羞涩与惦念。
“后来,我就和则之就死皮不要脸地去追求她了,我们俩还打了赌,看到底谁能最后娶到她。”谢休摇头一笑,清隽眉眼间满是对曾经年少轻狂时的万千感慨。
“然后呢?”坐在他对面的苏謇却是黑眸沉沉,继续听着老友这段从未向他提起过的往事。
“然后,”谢休赧颜一笑,“我俩初次见面就被她打趴下了,还被她嘲笑说像我们这么弱的男人连她父兄麾下最弱的小兵都会打不过,还好意思跑到她面前来献殷勤……”
苏謇垂眸,黑眸若思,心想,这确实像是她会干出来的事。
“所以,你们后来就闹着弃文从武,非要去军中历练?”苏謇抬起眼眸,看着面前曾经执拗得令人完全不解的好友。
这执拗背后,原来竟是这么一段少年情事。
“是啊,”谢休微微一笑,提起三年前的荒唐事,他也犹觉不好意思,“只可惜没拗得过我家老头子的大腿,硬是将我调出京城都不准我从军。”
“事到如今,我也看开了,倒是则之,他至今未娶,也不知到底是没遇上心怡之人,还是心里头一直放不下那位傅家姑娘。”
难怪,难怪。
苏謇紧紧捏着白瓷酒杯,难怪当年他成亲前夜,齐繁会那个样子来找他。
“成言,你,你日后一定好好待她。”是夜,齐繁失魂落魄地跟他说完这句话后,第二天就自请调任了,直至今日,都未返京。
“则之这人,比我还死心眼,想必若非亲耳听到傅姑娘嫁人的消息,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的。”谢休微叹一声,“这次回京,我也隐约听到傅姑娘早已嫁人一事,也不知娶她的是哪位文武双全的公子,这般有福气。”
苏謇嘴皮微动,眸光复杂深沉,心中一时千言万语,却是不知如何对老友提起。
“景……”
“哦对了……”
两人一同开口,苏謇按下复杂心情,开口道:“你先说。”
谢休一笑:“我是想问成言你,知不知道傅姑娘嫁的是哪家夫婿,不知皮瓷不瓷实,当年我和则之,可是被她揍得,一听到她那块翎羽玉佩叮当作响,就忍不住想要撒腿就跑。”
苏謇方还欲开口道清事实真相,听到“翎羽玉佩”四个字,瞬间猛然抬头:“你说什么?什么玉佩?”
“翎羽玉佩啊!”谢休被他反应所惊,随即又一笑,看向他:“这京城之中,何人不知傅姑娘随身携带一块翎羽形状的美玉啊?无论哪家纨绔的公子哥,但凡听到这块玉佩叮当作响的声音,都只有抱头鼠蹿的份,怎么,成言你不知吗?”
“咔嚓”一声,纤细的酒杯直接在苏謇手中碎裂开来,清澈的酒液和锋利的碎片一同流洒在他手上。
“成言!”谢休一惊,赶忙起身去看他的手:“怎么回事?你没受伤吧诶!”
苏謇猛地起身,黑眸沉沉,像是蕴含着万钧雷霆之势:“景略我有事先走了,我们改日再聚。”
“成言!成言!”谢休站在原地,看着突然变脸起身离去的苏謇,俊逸的脸上满是不解。
方才还好好的,这……
“诶,小姐,好香啊!”阿棠瞧着旁边硕大牌匾上的醉月楼三个字,一脸的向往陶醉,每次经过醉月楼,她都会被里头的饭菜香味勾得食指大动忍不住流口水。
“阿棠,我们才刚吃完的午膳就是醉月楼的。”旁边雨燕忍不住提醒她。
“我知道啊,这跟现在我夸它香有冲突吗?”阿棠一脸疑惑。
雨燕:“……没有。”
旁边的傅翎忍不住一笑,肩头上站着的苏小鸟歪着头瞅着这整天只知道吃的懒丫头,琢磨着她要再这么吃下去会不会迟早有一天对傅翎的财务情况造成巨大压力。
“傅……傅姑娘!”一道带着颤音的惊喜声音从头上传起,三人一鸟同时抬头。
灵动明眸对上一双满含惊喜的清隽眉眼,看着楼上那张似曾相识的俊朗面孔,傅翎微微现出一点迷茫之意。
这个人,好眼熟啊。
苏小鸟:滋啊哇滋啊哇好帅一美男啊!!!
谢休疾步下楼,来至傅翎主仆三人面前,俊逸的面容笑意煦然:“傅姑娘,好久不见。”
傅翎明眸怔然:“你是……”
“谢景略!”
“在下谢休。”
两人一愣,随即又都灿然一笑。
“没想到姑娘还记得我。”谢休笑着开口,整整三年了,她都已经嫁人了,他还以为,她早就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当然记得!说起来,你应该是被我揍过最多次的一个人,哦,还有一个,跟你形影不离的那个人,什么齐,齐繁齐则之!”
傅翎看着面前清隽俊逸的面容,瞬间全都想起来了,三年前就是这俩杀只鸡都得砍三刀的二货成天见地跑她面前献殷勤,被她修理的那叫一个惨。
提到少年窘事,谢休也颇有些羞惭:“当年自不量力,对姑娘多有烦扰,还请见谅。”
“我当时把你们当人形沙包,倒也并不觉得如何烦扰。”傅翎耸耸肩,对他实话实说,谢休见她仍是如此直言直语,温隽眉眼也掠过一丝眷念。
三年了,她一点没变,依旧像春日海棠般明媚鲜妍。
“哦,对了,你不是后来离开京城了吗?现在回来了?”谢太傅一品帝师名声在外,是以当年傅翎对谢家独子忤逆离京之事也略有耳闻。
“是,荒唐往事,让姑娘见笑了。”谢休看着面前已为人妇的女子,却无论如何都在她身上看不出任何一丝变化的痕迹。
除却,眼神里的神采,不再如三年前那般张扬明亮。
“说起来,我好像还欠你和那位齐小公子一声抱歉呢……”碰见故人忆起少年时,傅翎也有着几分感慨。
“道歉?因何?”谢休不解,傅翎唇角微扬,微微一笑:“当年我少不更事,只知以武力断人,谢小大人和齐小公子都是文采斐然笔走龙蛇之人,我当时见识浅陋经常口出狂言以武欺压二位,是傅翎不对。”
傅翎正儿八经反省道。
过了三年,她也不再是那个仗着一身武功就到处出头的傅大将军之女傅翎了,而且,她引以为傲的武力与骄傲,也早在三年前,就被彻底践踏得破碎不堪了。
谢休清隽眉眼微弯,泻出一丝笑意温煦如暖阳:“姑娘何错之有,本就是我和则之孟浪,屡次三番地唐突佳人,被教训,也是技不如人。”
“文官靠文才,武将拼武力,你们这些写文章的本来就不应该用刀枪剑棒去评判。”傅翎摇头,还是为自己年少无知时的轻狂给人表示真挚歉意。
谢休刚欲开口,旁边一直听着的阿棠实在忍不住抢先出了声:“诶,谢小大人,容小婢冒昧问一句,您成亲了没有啊?”
“阿棠!”傅翎一皱眉,丫鬟中途插话就很不礼貌了,还直接问的人家私事,她同谢休还并非至交好友,这样实在过于无礼。
阿棠抿了抿嘴,她也知道自己这话问的是逾矩了,但是,说实在的,这位谢公子当年追她家小姐的时候她也看在眼里,还暗暗比较过这位谢公子同那位齐公子到底哪个更好更适合她家小姐,谁成想,最后一个也没成,她家小姐反而嫁给了那个挨千刀的安定侯。
眼下,追求者再度出现,她怎么能不为她家小姐多问几句!
谢休也没介意一个丫鬟的贸然开口,只隽逸眉眼略有几分失落之意:“内子已于三年前病逝。”
喔,鳏夫啊……
面前的三人一鸟一齐心想道。
“那姑娘呢?不知嫁的又是哪位如意郎君?”谢休笑着道,“不知道现在应该改口叫哪家的夫人呢?”
傅翎一怔,随即目露同情之色道:“无事,你妻死我夫残,咱俩同病相怜。”
“什么?”谢休一惊,“傅,傅姑娘,你的夫君……残了?”
“嗯。”傅翎正色道:“是眼疾,简单来说,就是眼睛瞎了。”
“竟有如此不幸之事……”谢景略被震惊到,却不知那位患有眼疾的残疾之人片刻之前才刚同他举杯推盏喝过酒。
“何种眼疾?难道这满城名医甚至宫中御医都无法医治?莫非是先天眼盲?”谢休惊疑不已,不知傅翎怎会嫁与如此一残疾之人。
“哎呀,谢小大人,你不知道啊,我们小姐的夫君啊,是眼盲心更盲,整整三年,可是从来没瞧过我们小姐一眼呢!”阿棠忿忿不平道。
“怎会如此?”谢休完全不解,傅翎所嫁之人定是与她身份相差不大,无论如何起码面子上也应过得去,什么叫三年没看过一眼?
“宠妾灭妻呗!还能因为什么!就连新婚之夜那位苏……”
“阿棠!”傅翎冷然出声打断了阿棠的愤慨,感受到小姐冷冷投递过来的目光,阿棠也知道自己说过了,瘪了瘪嘴,低着头站在一旁再不敢出声了。
她虽不幸,但不需要这样随便碰见个认识的人就开始倒苦水,怜悯和同情对她傅翎来说毫无用处。
“抱歉,谢大人,婢女无状让你见笑了,傅翎还有事情要办,就不与大人过多叙旧了,恭喜大人回京,望仕途顺畅青云直上,日后有缘再见。”
说完,傅翎点了点头,就直接与谢休错身而过了。
谢景略转过身,怔怔看着那抹远去的窈窕背影,久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