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他们的夏（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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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尿酸美女给了徐冉不小的冲击。韩沐握住她手的场景，轻轻捏着她的腿给她调适脚蹬的场景，汗珠顺着鬓角滑落的场景……
韩沐打开车门就看见一张表情凝重的长脸，不敢多说话，转着脑袋吸吸鼻子：“好香，我饿了。”
徐冉立刻把从马场日式面店打包来的和牛炒乌冬和照烧鸡丸双手奉上。挨个纸盒打开，把炒乌冬递到韩沐手里，自己拿着照烧鸡丸，见缝插针地喂他吃。
“这个教练不当了行吗？我有钱，都给你。”这就开始了，生硬得连个铺垫都没有。
韩沐含着丸子瞪眼，徐冉低头移开视线，顺手又扎了一个，就着丸子说丸子：“还想吃什么？那天看朋友圈，乔欢欢说墅区附近新开了一家西班牙餐厅，蘑菇芝士丸是招牌……店里的龙虾烩饭你肯定喜欢，去试试吗？”明明句句是问句，但又不需要回答似的，紧接着就往人家嘴里塞丸子，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韩沐皱眉，但还是赶紧咽了乌冬张嘴接住。
徐冉趁他忙着咀嚼不得空，话题一转就又转回到扎在他心里的那根刺上：“你的马，你的小萝卜，就送到卓跃无缰来。”说着又塞丸子，“其他你看中的马场也行，随便你选。”
嘴里的丸子嚼不完，不喜欢的话题也绕不开，简直把韩沐给烦饱了。徐冉再给他塞丸子，他干脆就一别脑袋。
丸子上的酱汁不由分说地戳上他嘴角，盖了个黏腻的章。
“饱了。”他冷声说，低头从储物格里找纸巾。
“那让我尝尝。”徐冉变了语气，讨好地笑笑，轻吻他唇角，“好吃，甜的。晚一点咱再去吃咸的，好不好？”
韩沐转头对着车窗抿了抿嘴，玻璃诚实地把这个腼腆的笑容反映给徐冉看。
徐冉也跟着笑。
只是安静下来，一路开车，那些场景就不请自来，搅着地上的实线虚线一路在徐冉脑海里轮番打转。
车停到地库，脑子里的玻尿酸美女还在说着弟弟姐姐的。
“真特么，”徐冉猛地一拍方向盘，侧过身来问韩沐：“你现在说个马场，我这礼拜就给你搞定，行不行？”
“我上楼了，累了，想睡一会儿。”韩沐说。
车门甩回来，把徐冉冲到嘴边的愤懑全拍回了肚子里。不过这会儿徐冉不太敢跟韩沐对着来，毕竟电梯卡在人家身上，不赶紧跟上待会儿连门都进不去。
“等等我，”他说着揽上韩沐的肩，“我，我也累了……”
卡片贴到感应处，电梯门无声分开，露出暗红色绣着点点黄色几何形状的地毯和木质装潢的内饰。韩沐先行进入，转过身来朝他勾勾嘴角：“是，胡思乱想一通，可不是要累坏了么。辛苦了。”
徐冉气得咬牙。
电梯门再次分开，韩沐逃也似的直直冲出来，冲进卧室，咔哒一声落了锁。他揉着嘴唇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站定，脱了衣服检查自己的脖子和肩膀，然后狠狠骂了一句狗徐冉。
狗徐冉被关在客厅，气出顺了，歪在沙发上笑眯眯地在手机上看那家西班牙餐厅能不能外送。
韩沐本来是躺床上边生气边听门外徐冉的动静。可房间隔音实在太好，声音总是朦朦胧胧，就像裹在厚实的布里，于是到后来他的意识也就跟着朦胧起来。直到徐冉来敲卧室门，他才惊觉自己似乎是睡着了，没眼罩没耳塞，竟然是“裸|睡”着睡着了。
“出来吃龙虾。”徐冉喊他。
韩沐不为所动地翻了个身，心里挺胸抬头地印着四个大字：你、求、我、啊。
门外侧的那个还真就求上了：“出来吃点好不好？人家不给外送，我去买的！你知道店里多少人？这都是倒数的几只了，再晚点去壳都吃不上，求求你出来吃一口……”
一番真心告白说到最后总算踩到了点上。韩沐开了门，冷冷地看他一眼，坐去了桌边。
桌上除了有蘑菇芝士丸还有冷切火腿和颜色很丰富的沙拉，当然最显眼的C位摆着张牙舞爪的龙虾壳，壳里躺着厚实的虾肉，壳底下是薄薄一层烩饭。
“我打包了店里的铁盘，想给你看看这个造型，好看吧？”徐冉一边邀功一边忙着倒水拿餐具，摆好后还没落座，先挑了一块位置最好的虾肉投喂给桌边小肚鸡肠的少年，又问他：“好吃吧？”
“嗯。好看，好吃，你真有钱。”小肚鸡肠的少年回答。
徐冉动作顿了一下，叉子重重戳进火腿薄片里，然后叉去了韩沐盘子里：“不说这个。先吃饭，吃饭时不要生气。”
其实他最生气，他心里的火气喷出来能瞬间给肉片燎成灰。
美食不可辜负，两个人虽然各有各的憋闷，但还是吃了个干净。
餐后，徐冉默默拿出了高度数的酒心巧克力，在3X4的方格上乱指。这块好看那块也好看，他一个劲儿地让韩沐吃。
这是他跟韩沐谈判的杀手锏，他巴望着酒精能再次发挥作用，给这个又臭又硬的人做个软化。
看着韩沐吃到第三块，徐冉觉得差不多了，亲他一口觉得酒味挺浓，便试探着说：“我下午说我有钱给你，只是不想你因为钱的事为难，没有别的意思……”
“没为难。我有兼职，8月份有比赛，马术赛事奖金一向很高，你知道的。”
“啊，是。但这个兼职……”
韩沐挑眉：“你有什么意见？”
“本来没意见。可是天气那么热，你之前都中暑了，人瘦了好几圈，抱着像一把骨头……”徐冉越说声音越小。
“除了那个Cecilia非要在室外跑，我还有的另外两个学员，他们都在室内场上课。”韩沐轻笑一声，“而且那个Cecilia，下次应该不找我上课了吧？难道是，你没能搞定她，就来跟我过不去？”
还是又臭又硬。
徐冉急了：“哦！所以你在这冷嘲热讽是觉得我搅了你的学员？是因为那个女的？亲爱的，你真的觉得她是来骑马的？她的那些、那些动作，她怎么想你的，你不知道是么？！！！”
“我不在乎她怎么想！她只是一份不太愉悦的收入。”韩沐噌地站了起来，“我比较在乎，徐冉是怎么想我的。所以你是怎么想我的呢？！”
“我怎么想你……？什么叫我怎么想你……”
“热了冷了接触的人太低级了……拜托你收一收你的天真和少爷脾气，不要对别人的谋生手段指手画脚，可以吗？！什么司机马场信托，包括现在这个公寓，从来都不是我的！如果你觉得我和我现在做的事有失体面，你就……走就是了。”
徐冉懵了：“我都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是真不懂。他觉得韩沐明明比他更养尊处优，更像个少爷。他心疼他，怎么就成了少爷脾气？
“我明天还要给人上课，要早起，晚安。”
卧室门又关上了。徐冉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老实回去收餐盘。餐盘是他交了押金带回来的，他现在把吵架都归咎于它们今晚在餐桌上的亮相。他讨厌死它们了，立刻又打了包要送回去。
韩沐在卧室里听到徐冉离开，抓起水池边的瓷瓶摔到了地上。
徐冉送餐具回来，见卫生间里洗手液护手霜混着瓷片碎了一地，人都傻了。翻箱倒柜地半天从壁橱里拽了扫把出来清扫，扫到一半又赶紧开灯从被子里拽了韩沐的手脚出来仔细检查，对着两处小伤口心疼半天。
韩沐心里十分懊恼，但不幸恼羞成怒，蹬了徐冉一脚，继续缩回被子里装死。
徐冉更不懂了。心说这是多大的气性，平时的什么风度礼貌温文尔雅，都是给别人的，到他这儿就剩下仨字：不讲理。
他打扫好卫生间打点好自己，摸上床思来想去，最后竟然因为韩沐的区别对待，因为自己和别人的不同突然有点高兴，手脚并用、贱兮兮地把韩沐揽过来抱在怀里。
“你问我怎么想你，可我真没想啊。我想的是我怎么能让你在太阳底下晒着，怎么害你和那种人搅到一起去。你妈拼了命给你争取来的生活就这么被我搅没了，万一哪天她回来看你，结果看见你在大太阳底下，一站一个小时，肯定要揍死我。”
韩沐乖顺地让他抱，小声说：“不用管她。她不会回来了。我等了她那么久，找了那么久，我也够了。”他停顿片刻，头顶蹭蹭徐冉下巴，又说：“徐冉，其实之前在楼下跟你说的那些狠话都是我胡扯的，你能忘了吗？”
毛茸茸的头发搔得徐冉心里发痒，大脑幸福成一片空白：“能！已经都忘了。要是哪句没忘干净你再提醒我。”说完又低头往韩沐肩膀上磕牙，“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生气，但如果你一定要兼职教练的话，我就负责车接车送。”
“狗徐冉！”韩沐挣扎两下，又乖顺下来，额头贴着徐冉的胸膛咕哝，“幸好我还有你。”
徐冉又疯了，继续手脚并用地使劲搂他亲他，嘴贴到他耳边胡言乱语：“嗯，对，你是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韩沐被勒得喘不上气，边咳嗽边推他，大呼自己背疼，腿上也疼，让他放手。
“腿上怎么会疼？”徐冉掀了被子去看，结果在他左腿外侧找到一片淤青，“这怎么弄的？”
“可能是和楷南那个195打架弄的。”
徐冉长叹一口气，边给他揉腿边嘿嘿傻笑：“你说，你怎么这么喜欢我啊，还总为我打架。”
韩沐呵呵：“没有。总因为你挨打倒是真的。”
“胡扯。”徐冉否认，同时想起赵诚打过他，心里很不好意思，连忙岔开话题，“你说实话，是不是当初往别人脑袋上招呼酒瓶子的时候就对我一见钟情了？在学校里装不认识，不敢面对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但又忍不住跟着我粘着我……”徐冉说着简直笑出声，最后一挑他下巴：“说吧，是不是那会儿就打我主意了？”
韩沐呵呵得更大声了：“你把‘主意’两个字去了，我那会儿就想打你了。”
“为什么？！！！我招你了？因为说你奴役动物？你不是当场就让我吃沙子了吗？还不行？”
“你真想听实话啊？那我告诉你，我故意上剑道课的，敲你也是故意的。”
徐冉直直地看他眼睛，半天也没看出个出个因为所以，急了：“不是，我招你了？！给我说清楚！！！”
韩沐看着他，半晌，恨恨地开口：“你坐的那辆出租车是酒吧帮我叫的，我排了100多号才等来的！”
“啊……”徐冉想起来了。那天接到李美人的电话，吓得他死命扒着那辆车对司机晓之以理动之以钱，最后交付了微信钱包里的全部余额才终于夺车而逃……
原来他夺的是韩沐叫的车。
“那天是我生日，韩澄搞来好兄弟帮我庆祝。本来我都把他们打趴了，只要及时上车……”
“啊……生日、生日快乐？”
“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再一抬头，车跑了！让人抢了！后来好兄弟又叫来了两个好兄弟，我白挨几脚，后背旧伤复发，险些不能去比赛。”
“啊，这……”徐冉没脸，小声反驳，“险些而已，你不还是去了吗……”
韩沐咬牙切齿：“就问你这人该不该打？”
“都是误会，是缘分……”
韩沐还等着听徐冉怎么颠倒是非黑白，没想到他话锋一转，立着眉毛反倒开始质问他：“就是说，一开始你挺烦我的对吧？！故意跟着我套近乎参观学校什么的，根本就是找机会下毒手？！真行啊你！我可是真心给你介绍学校情况照顾你……”
“真心？是么？你是个大善人？！火灾演习站底下看我笑话的不是你？让我淋虫子雨的不是你？天天铆足了劲儿想坑我一把压我一头的不是你？把我扔家里遛狗和女孩出去吃饭的不是你？？？”
徐冉被韩沐说得一愣一愣的。什么时候跟女孩出去吃过饭？他真的已经记不清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只好拉下韩沐的眼罩，扯着被子盖过耳朵，嘟囔：“你胡搅。睡觉。”
韩沐眼前一片漆黑，但还梗着脖子不依不饶：“谁？我胡搅？”
徐冉赶紧亲亲他：“啊……那什么，虽然我不是那个从最开始就爱你的人，但我一直爱你到最后，最最后，好不好？快睡，明天还要去给人家上课……”
韩沐掀了眼罩爬到徐冉身上去，在黑暗中仔仔细细地辨别他的表情。他奇怪为什么这个少年能把这么肉麻动人的情话说得这么稀松平常，这么有把握。比起慎重又隆重的海誓山盟，他的承诺显得那么粗糙，但又那么真实，叫人安心。
“我还不困。”韩沐说着挺了挺腰。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他们的夏（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