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喜宴（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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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刻，苏霁阅仿佛就要朝着满脸是泪的苏霁杭冲过去了。
他看不得他哭。
当初是他教苏霁杭哭的，每次苏霁杭哭完他都会抱抱他，告诉他哭是对的，哭完了一切就会好起来。
只是现在，他的胳膊还被张初荷抓着，死死地抓着。
张初荷抓着苏霁阅，又从主持人那边拿过麦克风哈喽两声，对着台下的观众绽开一个新娘才有的甜蜜笑容，说：“而我的第二个惊喜就是……今天我身上的这件婚纱啦。原本计划是要婚礼当天穿的，只是……”她笑着低头轻抚自己的小腹，然后又拿起话筒，垂着眼睛害羞道：“怕结婚那天，要穿不上了。”
台下一声惊呼，继而大家鼓起掌来。徐冉旁边的女生一边拍手，一边连连跟女伴感叹张初荷真是好手段。
徐冉听闻这两句也精神了。这什么情况？
台上的苏霁阅仿佛是听见了一个霹雳，劈得他手脚麻木，动弹不得，劈得他在苏霁杭问“是吗”的时候，都没能摇头否认。
张初荷含情脉脉地看着苏霁阅，嘴贴着麦克风小声说：“霁阅，我们有宝宝了。”
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话一说完就垂下胳膊依偎到苏霁阅的怀里。
女人头顶的发丝被风吹着糊到苏霁阅脸上去，惹得苏霁阅一阵反胃，茫然地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是有协议的，我从来都没碰过你……”
张初荷噘着嘴贴到他耳朵边上，冷声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娶我。不然这个孩子就会因为母亲伤心过度胎死腹中。你和苏霁杭见不得人的关系会被公之于众。我是同妻，你是骗婚，你和苏霁杭是有违人伦！曝光给媒体连网友都不会帮你们说话。你爸妈也别想再抬起头来，你们家就完了！明白了吗？！”
苏霁阅越过女人的头顶去看他的霁杭，他想他这次是真的没法抱他了。
张初荷从苏霁阅的怀里直起身来，掰过他脸，沾去他脸上的泪，接着踮脚落下轻轻一吻，笑着说：“听说你上学时也有过女朋友的，怎么就不能再和我试试？”
在台下人看来，准新郎是喜极而泣，准新娘是无微不至。郎才女貌，真是一对璧人。只是家里那个弟弟，杵在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霁阅，你到底，跟不跟我走？”苏霁杭抬手要去拽苏霁阅，却被张初荷拦下了。
女人提裙走下台来，也给了他一个拥抱，借机在他耳边飞快地说：“对不起啊霁杭，如果不是因为有了孩子我一定不跟你抢。但现在，他不仅是苏霁阅，还是我孩子的爸爸。”
随后，她又转身回到台上，开心地宣布：“刚才弟弟告诉我说，他也给我准备了惊喜……”她放下话筒再次看向苏霁阅，笑靥如花，“你要是真想保护他，就把你口袋里的宝贝拿出来。”
在这几个转身之间，张初荷完美主持出了一场她想要的婚礼，而苏霁阅不得不照做。
远远地，徐冉看见苏霁阅拿出了一个亮晶晶的东西——那个很漂亮的H型金色领针。他见过的，当时还因此跟韩沐吵了一架。
这个领针先是别到了韩沐的领口，然后又由西娅送还给了苏霁阅。
苏霁阅把它藏在口袋里随身携带，不巧某天晚上被喝酒装醉的苏霁杭给摸了出来。他便让他拿走，谎称是韩沐要还给他。
苏霁杭拿着领针，依偎在他怀里指着上面镶嵌着的珠宝给他讲：“这一块琥珀是秋分那天，我在蒙马特高地坐了一天等来的夕阳；这颗珍珠是越南米粉店的老板娘卖给我的，我最爱吃的她家米粉；这一块是清末珐琅胭脂盒碎片，我在逛古董店时不小心打碎的，只好买下来。”
苏霁杭看着他，一双眼睛亮晶晶，手上的领针也亮晶晶。他对他说：“H是杭，是我哦。这是大礼包的最后一个礼物了，你不收吗？”
领针别到领口，微醺的两片唇温柔覆盖了苏霁阅的谎言。
苏霁阅把怀里的人抱去了床上。
领针上的纤细的金链子垂了下来，随着苏霁阅的身体有节奏地晃动，轻轻搔着两人的下巴。苏霁杭的眼睛因为湿润而愈加明亮，他试着去够领针，他想要脱掉苏霁阅的衬衣。苏霁阅躲开了，低头衔住了他的手指。从指尖到指腹，苏霁阅勾着舌头，褪下了他十指的戒指，然后又咬着金属环俯身下来吻他，深吻过后，戒指便留在了他的舌尖上。
事情就是从那天晚上开始失控的。
一边是隐忍多年突然决堤的感情，一边是时时警惕与书院保持联系的苏父苏母。苏霁阅左右为难，把张初荷这个下下策提上了日程。
于是在今天，这个领针别到了张初荷一相情愿的婚纱上。
苏霁阅听见自己说：“这是我弟弟……给初荷的。H，就是，荷的意思。”
追到典礼上来，要带他走的苏霁杭此时有多失望多难过，他可想而知。他不敢再看他，他只怕自己护不住他。
就在徐冉犹犹豫豫地站起来，想把苏霁杭拉回来的时候，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先他一步冲了过去。
“霁杭。”那少年喊道。他刚刚赶到，不太清楚前情，只感觉状况非常不妙。情急之下，他把杵在那的苏霁杭揽进了怀里，动作亲昵得就像恋人，“抱歉，我跟霁杭吵了一架，抱歉因为我们的私事……”
可能是因为腹稿没打好，他编不下去了，转而在苏霁杭的脸上落下一个潦草的亲吻代替没说出口的瞎话。
这个吻很让人信服。韩钊铭和苏父站了起来，老徐和李美人回头看了徐冉一眼，跟了过去。
徐冉旁边的两个女孩也交头接耳着往前挤。
“是韩沐耶！那天苏霁杭去看马赛不就是为了他，他和韩沐应该在一起很久了吧……”
“我只想说张初荷赚翻了！苏家和韩家全成了她亲家，厉害了！”
徐冉身后，西娅给乔欢欢的电话似乎是终于打通了，语无伦次道：“你说的另有安排就是这个吗……天啊欢欢，你怎么能安排韩沐来收场，你，你亲苏霁杭也不能让他亲啊……”
乔欢欢也很着急，大嗓门从电话里漏出来：“神马？！亲神马？！我靠我不知道呀，我这儿老大一个箱子结果韩沐扔下我就冲……靠这电梯怎么还不下来啊这什么电梯呀！！！”
周京京同情地拍拍徐冉：“他把你……绿了？”接着又一撇嘴，“你别这么看我啊，你不是说他在家复习吗……”
徐冉气得脸绿。
周京京自觉失言，上前几步扒拉开前面凑热闹的女孩给徐冉让出一道缝来，回头叫他：“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去看看。”
韩澄简直笑出了泪花，咯咯咯地像个下蛋母鸡。
“哎精彩啊，千金不换！”他笑着说。
主持人连忙拿着话筒催促客人们移步玻璃房用餐，被逼无奈当场来了一段报菜名，说是已经准备好了鹅肝吉拉朵鞑靼牛芬兰比目鱼和米兰风味炖牛膝。
大约本行是个相声演员。
那些中年人自然是不好意思看戏的，不无遗憾地去了餐厅，留下自己的孩子原地吃瓜。
人群松散了些。
徐冉挤到前排，被老徐和李美人逮个正着。他们站在那好像就是等着逮他的。
“你别上去添乱啊！”老徐狠狠拽着他胳膊，低声警告他。
李美人则跟周京京一个思路，眼神同情地揽过他的肩膀，说：“豹豹，感情的事妈咪也不好说，但既然人家不喜欢你了，你就别勉强……”
徐冉脸更绿了。
人群中心，苏霁杭已经把韩沐摁在地上了。层层叠叠的珍珠项链在他胸口剧烈地摇晃着闪着莹润的光，手上的戒指让他打出的每一拳都很耀眼很锋利。
他对韩沐吼：“如果是这样，我请你不要再保护我了！”
韩沐除了躲就是防，不对他出手：“霁杭你冷静听我说……”
“你根本，根本不是保护我！只是你以为你在保护我！！！什么都不让我知道，你这样对我公平吗？！公平吗！！！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啊？！”苏霁杭拎着韩沐的领子拼命摇晃他。
韩沐被晃得头晕目眩，想掰开苏霁杭的手，却不小心勾住了他的项链。项链断了，珍珠混着眼泪落了他一身。
“凭什么你害怕我受伤，我就连勇敢的机会都没有了！！！你有没有想过，你做的每一个关于我们的决定，结果都是要我一起来承担的！！！”
“我……”韩沐突然愣住了，鬼使神差地往徐冉那边看过去。
“你凭什么这么做！现在这样是你高兴了还是我高兴了？！！！”这么一分神，苏霁杭的拳头就怼到了他脸上。
韩沐的鼻子立刻流了血。
张初荷紧紧抓着苏霁阅，见了血便立刻咬唇倒在他身上，摸着小腹直说自己晕血。
苏母快哭了，一边喊杭杭快住手，一边交代苏霁阅带着张初荷去餐厅，让他时刻注意张初荷肚子里的宝宝。
韩钊铭看见韩沐流血也不着急，晃晃酒杯笑着跟苏父说：“孩子们的事自己解决，正好我有个看好的项目跟你谈谈，这边请？”
徐冉甩开老徐上前拉开苏霁杭的时候，苏霁杭还在满脸是泪的问凭什么。而韩沐捂着鼻子，含含糊糊地小声说了句：“是我错了。”
老徐跑去给韩沐止血，李美人去安慰苏母，徐冉则一手揪着苏霁杭，一手把缩着脖子等骂的乔欢欢拽了过来。
三个人拖着行李箱下了楼。乔欢欢赶紧主动请缨去送机，说自己刚才已经帮苏霁杭改签了航班。于是徐冉帮她把人强行塞进了出租车，盯着司机落了锁。
再回到顶层露台时，客人们已经悉数围坐在长桌上谈笑风生，服务生按部就班地上菜侍酒。只有韩沐脸上的伤和苏母脸上的泪佐证刚才的荒唐。
徐冉拉开韩沐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把座位上属于韩澄的姓名牌扔去了一边。
韩澄端着点心过来看见这一幕，非但不生气，还顺手从服务生手上摘下来一整盘生蚝，弯着胳膊递到韩沐跟前：“好多1啊，尝尝吗？”
韩沐不理他他也不在意，自作主张地往人家盘里放了一个。
“怎么还生气了，你自己看，这大小不就是1号蚝？120克到150克之间都是1，我没记错吧？”他说着，又挑了个更大的给徐冉，往上淋了很多柠檬汁，“这个最大了，估计是个0，吉拉朵嘛，大家都喜欢吃0，让给你吧。”
徐冉恨得咬牙：“你留着自己吃吧。”
“哦对了，我看看……”韩澄端着托盘，又自顾自摘了几根附着在烤鸡上面的绿油油的香兰叶放到徐冉盘里，微微一笑：“我觉得非常适合今天的你。慢用。”
然后他就坐去了西娅那边，隔着西娅朝徐冉眨眨眼睛，问：“哎彭妞，你猜今天韩沐这事之后，能不能气得我爸再多交几个女朋友，再多生几个？”
徐冉的脸冷得，简直能在初夏的空气里结出一层霜。
韩沐没精打采地看他一眼：“你要揍我吗？能改天吗？”
徐冉：“……”揍你算好的。
韩沐尝试挣扎一下：“我没骗你，我和苏霁杭真的不是那样的关系，霁杭他……”
“那是你俩的私事，与我无关。我就想问问你，为什么换成苏霁杭你就不怕你家里知道了，就敢这么明目张胆了？明明我和他都是男的。”
韩沐：“……”
“单纯好奇。”徐冉说着，从韩澄留下的生蚝盘里抓出来一把碎冰放到服务生递过来的小毛巾里，然后把做好的小冰包递给韩沐敷脸。
“是因为我没他漂亮么？”他问。
韩沐受到了惊吓，捏着小冰包看了徐冉半天，小声说：“……你要实在生气就揍我吧。”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喜宴（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