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少年心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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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沐手上一泄劲，杯子“当啷”砸在吧台上。如果爱一个人就是这样的，那他可不要爱上什么人才好。
徐冉回过神来，伸手去收杯子：“喝够了，上楼吧。”
韩沐眼疾手快，重新抓着杯子不放，仰脸看他：“再加点冰。”
徐冉觉得情况不妙，再喝，再喝别一会儿楼都上不去了。都是一米八几的小伙子，谁救得了谁啊……于是连忙哄他：“加冰加冰。这瓶朗姆我给你拿着，咱先上楼，上楼慢慢喝。”
韩沐端着装了冰的酒杯站了起来，挺利索。反倒是徐冉，拎着酒瓶子却总觉得手上吃不准劲儿。他只好紧紧地攥着瓶子，整个人都在发晕。
明明他就喝了点甜水儿，怎么就这样了。韩沐心下无语，上去扶他。
韩沐冰凉的指尖触到他的皮肤，立刻烧灼起来。徐冉扒拉掉韩沐的手，他希望韩沐不要碰他。
“我自己能走。”
“你能么？”
“能。就是直线吧……有点费劲。”
“……”
韩沐离开的这些天，客房的门也就一直关着。徐冉想快速通一下风，结果一打开小阳台的门韩沐顺势出去了。他一手松松垮垮地端着酒，一手从身上摸出一根烟点上，手肘撑在半人高的栏杆上，看着远处。
徐冉拿了西服外套追出来，披到韩沐身上：“晚上冷，别着凉了。扣子系上。”
韩沐心说这个二货自己还穿着短裤呢，却担心别人着凉。他这么想着，却也真的觉出了暖意。
“你看那个三楼还亮着灯的房子，是韩钊铭在城北的住处。不是我家。我平时确实住西树国际，没有骗你。”
徐冉顺着韩沐的视线看过去，越过树木层层叠叠的枝杈，最终落在掩映在植物间的一扇明窗上。那应该是整个社区最中心，最豪华的一座别墅。单庭院面积，就是徐冉家的三倍有余。
徐冉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去游乐园那天早晨，韩沐肯定不是来找他去玩儿的，应该是想回自己家去。平时韩沐带狗出门，肯定也不是故意要穿他的衣服，看他把帽檐压得低低的，可能是怕遇到所谓的家人吧。
徐冉有点愧疚：“早知道这样，我就不麻烦你帮忙遛狗了……”
韩沐笑着吸了一口烟：“等你回家遛狗，那你家一楼地板完了，早被狗尿泡了。”韩沐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好笑之余竟觉得有一丝温馨。
烟草粗剌剌的味道直往鼻孔里钻，徐冉咳了一下：“那我也完了。”狗尿泡地板，徐冉只觉得不寒而栗。
韩沐把烟拿得远了一点：“亮着灯的那个房间，里面都是韩钊铭收藏的红木家具。整个房子最好的房间，韩钊铭给了红木家具。可笑吧？但是北方不合适收藏红木，即便张嫂特别小心地保持屋里的通风和湿度，还是会时不时听到木头裂开的声音。”
徐冉看着韩沐，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那天妇人开门进屋又落荒而逃。
“你还好意思提张嫂！欠你的人情，我看……”
“不用还了。”韩沐转过身子来，胳膊架在阳台的栏杆上，微微抬头看着徐冉，“住你家很好，看看正常的、幸福的家庭长什么样，很好。离得这么近的两座房子，一天一地两个世界似的……多神奇。”
“我啊……”我多羡慕你啊。但是韩沐没有说出来。香烟一明一灭，他偏过头去，吐出一串烟雾。
“怎么就不用还了……”徐冉有点儿失落。这份人情是绾在他和韩沐之间的一个结。现在韩沐突然说不用还了，就好像是单方面撒了手，撒开了他。他不愿意。
他盯着韩沐指间的烟看了一会。火光沿着白色纸筒的边缘疾驰而过，一圈一圈退成了摇摇欲坠的灰烬。这么好看的手，不应该沾染烟尘。他拿过香烟，在栏杆上摁灭。
“怎么还抽烟呢。”他说。
韩沐也不解释也不反驳，顺从地半低着头，轻轻晃着杯里的酒出神。杯里荡漾的波光映在他眼睛里，映成一汪春水，在他细密的睫毛下暧昧着，闪烁其词。
徐冉凑上去，想看个真切。
酒精在他的身体里发酵。离得越近，眼前反而越模糊。他渴望再近些，渴望能一探究竟。他心跳快得就要撞出胸膛。
终于，他看清了韩沐的心伤、看清了他的脆弱和无措。他在今天证实了他对韩沐的猜疑。尘埃落定，他猜对了猜赢了，但只得到了一阵心疼。
“不要难过了，我家给你住，我……”我把我所有的好都给你。我对你好，行不行？
徐冉话没说完，韩沐感受到温热的鼻息突然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往后一仰——背后是空的，半人高的栏杆硌在他的后腰上，他瞬间被惊出一身冷汗，抬手去拽徐冉的领子，借力往回一挺。徐冉被拽着低下头去，眼看自己的鼻头要撞上韩沐的，他便略略偏过头去。
于是他的嘴撞上了韩沐的嘴。
徐冉脑子里轰然一声，像是一记烟花擦着他头皮炸响，炸的他大脑宕机、嗡嗡耳鸣。一泵血液混着肾上腺素涌至脑顶，有个人在他身体里撕心裂肺地大叫——卧槽卧槽卧槽我亲了他我亲了他，不不不是他亲了我他亲了我。
两片唇很快分开，但两个人仍陷在亲吻里，手脚都被固定了，谁都动弹不得。
韩沐还捏着酒杯，还拽着徐冉的领子，两只手微微有些颤抖。让他惊恐万分的，不仅是背后的空无一物，更因为他在这个吻里品尝到了自己的心意和母亲的偏执。如果他喜欢这样，如果有一天他深陷这样的喜欢，他会变成赵晴嫣吗？
徐冉自己也在发抖，因为兴奋。他没想要亲韩沐的，可被韩沐拽着这么一亲，他发现原来自己是想亲韩沐的。他想亲他，他也想亲他。这是中头彩了！他可太高兴了！！！
他看着韩沐，想回赠给他一个更热烈的亲吻。于是他暗暗铆足了力气，撞到人家脸上去。
后腰被硌得生疼。韩沐试图挣扎了，徐冉却搂得更紧了。于是他不得不使出浑身的力气，差不多是给了徐冉一拳。
徐冉后退了两步，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不给亲了。两个人架着膀子，气喘吁吁着，像两个摔跤选手。
韩沐抬手摁了一下嘴唇，被撞流血了。
这个动作徐冉看在眼里，成了动人心魄的勾引，又要上前。
“你别！别过来！”情急之下，韩沐脱口而出。他这会儿唯恐有性命之忧，其他什么都顾不上了。阳台的栏杆实在不高，要不是他刚才使劲儿绷着肌肉对抗着，照徐冉的亲法，他俩得从二楼掉下去。今晚他喝了不少，再这么来一次可真的撑不住了。
徐冉身子一僵。他看出韩沐在害怕，害怕着、拒绝了他。脑顶又是一记炸雷——这特么的难道是个美丽的误会？！自己理解错了？！
徐冉眼睛里腾起了雾：“对不起，那个，我……”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傻乎乎地张开双臂，很害怕眼前的这个少年跑掉。
他不能就这么失去他！！！可是要怎么办呢，时间不能倒流……
徐冉一把夺过韩沐手里那半杯酒，一饮而尽。喝完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冲回到屋里。
韩沐跟着追过去却被徐冉一回身摁在落地窗上，酒杯直怼到嘴里，满满一杯朗姆酒，一半被灌进嘴里，一半顺着下巴洒了一衬衣。
灌得太猛，韩沐咳嗽起来。徐冉这才收手，喝掉杯底的酒，把韩沐推到床上。
韩沐跌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躺了好一会儿。沸腾的血液冷静下来，随后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有失分寸的迷茫：徐冉怎么跑了？还以为他要借着酒劲干点儿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徐冉跌跌撞撞地扑在床上，心肌剧烈地收缩着。他抬起胳膊，手还是自己的手，但是有些不听话，不受控制地砸回床上。胃里一团火灼烧着，蒸出一身细密的汗。他想他是真的醉了。好！醉得好！时间不能倒流，但酒能让人失忆。
徐冉醉着，难受着，在心里求天求地求遍了听说过的所有神明：希望明天醒来，韩沐什么都不记得，自己也什么都不记得。如果韩沐记得呢？没关系，反正自己不会记得。朋友还是要做下去，死缠烂打也要做下去……
徐冉胡思乱想着睡着了，第一次把姜姜晾在了一边。
凌晨3点，韩沐被胃里翻江倒海的酒精叫醒，头痛欲裂。他强忍着冲到卫生间，打开龙头开始吐。过剩的酒精随着洁净的水流被卷进了下水道。韩沐吐完了，人也清醒了。他翻出擦浴缸的清洁剂，仔仔细细地清理水池。白瓷恢复了往常的光洁，前半夜的一幕幕景象，也愈加清晰。
朗姆的浓烈，烟草的迷蒙，用尽全力的一吻。
他喜欢那个吻。他渴望去拥有。他有了妄想，他早晚也变成赵晴嫣。他很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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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冉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脚上还穿着昨天的地毯袜。大白兔窝在他肩膀处，敞着肚皮，头抵着他的颈窝，呼噜震天响。他觉得头痛，浑身都痛。坐起来晃晃脑袋，他清晰地感觉到大脑与颅骨的碰撞，于是他又躺了回去。
楼下狗叫个不停，楼梯上有了动静。徐冉一骨碌爬起来，心生警惕——家里进人了？
下楼一看，客厅里一位风华正茂的少年正拿着拖把拖地。韩沐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韩沐看着一脸傻相的徐冉，顿生怒意：“地板被狗尿泡了！”
徐冉一愣：“你等会儿，这句话好像在哪听过，我是穿越了么……”
韩沐：“……”他这会儿突然明白了徐冉狂喝朗姆的用意——玩儿失忆。
妈的，撩完就跑？他心里骂着，却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徐冉从餐桌上拿了包湿巾，抽出来两张，蹲地上埋头地擦起来。
韩沐举着拖把看了他一会，问：“你干嘛呢？”
徐冉抬头：“消毒啊。”很无辜很认真。
韩沐想了想，觉得擦狗尿徐冉应该比他有经验。于是他从徐冉手里拿过湿巾，也蹲了下来。
徐冉离近了这么一看，看见韩沐嘴唇上破了个口子。
“你……”
话没说完，徐冉脑子里闪过一道光，猛地照亮了昏昏沉沉的细胞。他看见韩沐抬手，拇指摁了摁嘴唇。这个场景被无限慢放拉长、无限放大，在他眼前铺展开来，惊得他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谁特么说喝酒喝多了会断片的！！！为什么老子记得清清楚楚！！！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少年心事（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