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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帝王之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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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继才垂下了头,一如既往的做着贴心又透明的心腹,看着墨焉泫然欲泣的神情,和皇上心疼又宠溺的样子,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从今往后,周朝的后宫将有一个宠冠六宫,权倾朝野的宠妃了,一个既能守城攻陷,记上功劳簿的女子;一个既有帝皇女儿般的宠爱,又有女人的恩宠的宠妃,皇上的用意如此明显,这位墨家姑娘今后的荣耀,将无人能比!
正想着突的听到皇上一声闷哼,他急忙抬头,就见到以后将要尊贵无比的墨焉手中抓着一支发簪,刺进了皇上的肩膀上,震惊之下立刻上前护驾,一边尖声叫道:“来人,护驾。”
柴荣大惊之下暗道终究是大意了,闪身避开了墨焉攻击的致命要害,发簪刺进了他的肩膀,他急急一掌将她拍开,耳边听到王继才的尖叫声,想制止都来不及了。
侍卫们冲了进来,看到皇上遇刺,一边传唤御医,一边将他护住,还有些侍卫立刻用刀剑将墨焉制住。
墨焉脸色苍白,目中还含着泪花,她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伸手捂住了腹部,刷的一下,脸色又白了几分,惶恐起来,目光惊惧的看向柴荣。
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犹如只受了惊吓的小鹿,柴荣再次心一动,便欲要上前,但终究不敢再大意,只是吩咐侍卫道:“放开她,不要伤害她!”
“皇上!”
“皇上!”韩通闻声大步进来,看到遇刺了的柴荣脸色一变,转目看到跌在一边的墨焉,怒道:“把刺客压下去。”
柴荣急急道:“韩大人......”
韩通急忙躬身道:“皇上,请将刺客交予微臣处置,刺杀天子乃是逆天死罪,万万不得姑息。”
柴荣一顿,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墨焉,肩膀上的刺伤仍在阵阵的抽痛着,一时心中不决,只见堂外又一人大步走了进来,目光落在他被发簪刺伤的肩上顿了下,转到跌坐在地上的墨焉身上,他心中一喜,上前一步道:“清怀先生!”
成清怀看着被发簪刺伤,鲜血染红了肩膀的柴荣,道:“皇上应当先处理一下伤势。”
旁边早就候着却不敢上前的御医,闻言才得以上前,急急的为圣上处理伤势,堂里紧张的气氛在成清怀的到来后,无形的轻松了下来,柴荣的心也稍稍一安,便由着御医给他处理伤口。
发簪的伤害并不大,他避开了咽喉的要害,此时伤在肩膀并无大碍,但只要一想如果不是他及时避开,发簪刺入的可是他的喉咙,心中登时升起一股寒气,全身冒了冷汗,她是真的要取他命的。
柴荣再次看向墨焉,却见她垂眸坐在地上,一言不发,苍白的脸色,热泪满眶盈盈欲滴,她紧紧的抿着唇,那无助又可怜委屈的样子,我见犹怜,他心中再一软,叹了口气,她终究只是当年那个顽皮捣蛋的小丫头罢了,想着他正欲要开口,只见清怀先生已经在墨焉的身前蹲下,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为她把脉。
柴荣一怔,他并没有伤到墨焉的,却见墨焉含泪看着成清怀,那无助又期盼的眼神让他心中一咯噔。
成清怀看着墨焉含泪的眼眸,放开了她的手腕,点头温声道:“别担心,没事!”
墨焉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终是潸然泪下,启唇动了动,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成清怀心中一动,目光落在她抓着他的手,白皙纤细,却因练武常年握剑而留下的手茧,他抬眸看到了她苍白的脸色,她的泪水盈盈,眼中满是无助的悔恨,他的心中一时滋味难言,情不自禁的伸手擦拭了她的泪,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众皆愕然,满堂鸦雀无声,人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抱起墨焉转身,侍卫们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
“清怀先生,您这是要干什么?”韩通不悦道。
成清怀静静的看向皱着眉头的柴荣,道:“皇上,拙荆身体不适,请恕贫道先带拙荆回去就医休养。”
柴荣惊愕不已,目光落在他胸怀里,正伸手紧紧的搂着他脖子,闭目埋首在他胸口上的墨焉,心中又惊又怒,不悦道:“拙荆?焉儿是先生的妻子?”
成清怀颔首道:“她身上有我家传之物,是清怀未过门的妻子!”
柴荣一愣,韩通已经接着冷笑道:“清怀先生,她是刺杀皇上的刺客!”
成清怀没有理会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柴荣。
韩通继续冷笑道:“清怀先生莫不是要包庇刺客不成?”
成清怀淡淡道:“她是不是刺客,韩大人说了不算。”
韩通一噎,恼怒道:“人赃并获,凶器赫然在目,清怀先生还要狡辩不成。”
成清怀目光落在已被御医拔出来的发簪上一顿,依然淡淡道:“发簪是贫道所置。”
墨焉闻言一怔,忍不住瞥了眼他精美的侧脸,又偷偷瞟了眼那支带血的发簪,原来张道长给她送来的衣物发簪都是他置办的。
韩通再次被噎住,清怀先生劳苦功高,却不事周朝,不为周官,他有治国之才,安邦之能,他名声大震,乃是世间闻名大能,这样的人是要争取,而不是要推开,他不为功名利禄而来,他能指着他说他反叛吗?
柴荣也已冷静了下来,看了看依然埋首在他怀里的墨焉,微笑道:“朕的义女清河郡主,年芳十七,尚未婚配,今既然与先生有婚约在身,朕如何能无视,待回开封,朕亲自为先生赐婚置办婚礼,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墨焉一僵,搂着成清怀脖子的手一紧,默默的咬了咬牙。
成清怀垂眸看了她一眼,缓缓道:“皇上好意,贫道心领了,只贫道的未婚妻乃是江湖中人,并非清河郡主,我等只想逍遥自在,任侠趋义,不需荣华富贵,况三书六礼已过半,贫道不日便回山,禀明师长,即将她迎娶过门!”
柴荣默了默,眸光闪烁着,沉声道:“还请先生三思,如今天下未平,战乱纷争,北汉兵临来犯,契丹虎视眈眈,周朝还要仰仗先生大才,平定安乱,统一天下。”
成清怀沉默了下,微笑道:“皇上,我辈弟子上山修行,只愿逍遥自在,四方游学,远离红尘纷扰;只是天下动乱,不忍目睹百姓受苦,生灵涂炭,方才下山,并非为了建功立业,如今贫道欲要回山,乃为私事,皇上日后有需,贫道自会下山。”
他话已至此,柴荣一时不好再说,眼睁睁的看着他抱着墨焉穿越过一众侍卫,大步离开了大堂。
……
成清怀将墨焉抱回了房间,安置到床上躺着,正要起身,她却紧紧的抓住他的手不放。
成清怀怔了一下,看到她一脸苍白无血的脸色,彷徨的眼神,温和道:“别怕,我不走,我只是想给你煎付安胎药。”
墨焉一僵,眼里的彷徨更甚,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垂泪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成清怀知道她的意思,轻轻的拍着她的手道:“我知道,别担心,孩子没有什么大碍,你安心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给你煎一付安胎药。”
“师弟,还是我去煎吧。”站在门口的张清华看到了墨焉苍白彷徨的脸色。
第一眼见到她时,他就认出了她,正是成清怀画中的女子,没想到这个被人谋害,与师弟阴差阳错的有了关系的女子竟然是墨家传人,也许是天意造化,一场阴谋竟然让师弟遇到了他仰慕已久的墨家传人。
与师弟私下联系,确认了她的身份后,师弟又爆出另一个重磅消息,她竟然怀孕了,只一夜风流,她就怀上了师弟的孩子,张清华啼笑皆非,却也只得代替师弟好好照顾起她。
从初见到她被软禁,她一直都是淡定从容不迫的,既不软弱,也不畏惧,冷静淡然,这让他很是欣慰,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师弟,可是今天她这般彷徨无助,想来是大受打击了,他看着左右为难,分身乏术的师弟道:“我去煎药,你便在此好好陪着她吧!”
成清怀欣喜道:“如此便有劳师兄了。”
张清华点了点头便出去了,顺手关上了房门。
成清怀回头看着墨焉,再次伸手擦拭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你别怕,我在这里陪着你。”
墨焉眼里是满满的后悔,悲声道:“你曾经问过我,我有没有为做过的事后悔?有的,我经常会后悔的,我后悔过我爹娘为什么要认识柴荣,以致招来灭族之祸;我后悔过当年我为什么要偷跑出去玩,以致只剩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我后悔过那天为什么要扮成范府侍女去刺杀柴荣,以致失身与你;我后悔为什么要逞能去守城,以致我身份暴露;我更后悔今天为什么控制不住要杀他,以致差点伤及腹中孩子。先生,我今天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还怀着孩子的,我不能任性不顾他的安危还想着要杀柴荣,先生,我后悔了,我当时真的很害怕孩子会出事……”
“墨焉,别怕,孩子没有事,他还好好的。”成清怀将她搂进怀里,安抚着她道:“别想那么多,也别自责,每个人都有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的时候,现在孩子没事,但你要控制住自己,怀有身孕的时候不能如此激动的。”
墨焉埋首在他怀里,紧紧的抱着他的腰,泣不成声:“我本来没打算杀他的,以前我只剩一个人的时候,想着我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条命,只要能杀了他,便是赔上这条命又何妨;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不是一个人了,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他是无辜的,我不能让他还没来到这世间,就要随着我赔上性命,我今天没打算杀他的,可是他……柴荣他不会放过我,就像当初他对我父亲,对墨家做的一样,得不到他宁愿毁灭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成清怀轻轻的抚慰着她,她压抑煎熬了太久,她需要倾述。
“他说他要纳我入宫为贵妃,他说我入宫后除了皇后我最尊,他还说准许我伴随御驾亲征,功劳簿上记我功劳;先生,他打的好算盘,他想将我绑在周朝为他效力,我们墨家祖训墨家子弟不可入仕,我父亲拒绝过他,他便毁灭了我们墨家;如今他又算计我,我若不同意他便会毁灭我,纳我为贵妃?先生,我小时候还曾经叫他叔叔,他竟然有脸要我做他的女人?”
成清怀揽她在怀安慰,只怕现在柴荣大概不打算纳她为妃了,皇上大概要将她拽在手里,用来挟制他留在周朝效力,他或许将要走上墨家后人之路了!
这就是帝王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