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潮音》寄山海

142、交易

　　两人从奥利凡德魔杖店出来，各怀心事。

　　里德尔在路口停了停：“我要去趟魔法部，你一起么？”

　　阿芙拉这才发现，这不是回学校的路。

　　她连忙点头：“那就一起去吧。”

　　魔法部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碌，仿佛每个人的工作时间都被排得满满当当，连喘息的空当都没有。

　　阿芙拉知道，在这种有序如常的表面下，隐藏着她看不见的暗流涌动。埃弗里去世后，他的势力在一两年内就会迅速转向或垮台，这其中肯定少不了各种错综复杂的较劲。

　　她跟着里德尔来到地下九层，这里是神秘事务司的楼层。一走下电梯，他们就穿过走廊，通过一扇没有任何装饰的黑门进入了一个圆形空间，目之所及的所有装潢同样是纯黑色。

　　两人一关上门，这个圆形空间就缓慢旋转起来，直到阿芙拉分不清他们究竟是从面前这十二扇门中的哪一扇进来的。

　　其中一扇门通往办公室区域，阿芙拉知道这里面有很多部门，但都没有在门上标出。从她前世的记忆判断，这里的布局倒和五十年后没有太多差异，预言厅也设置在这里，除此以外还有大脑厅、死亡厅和上锁的房间这种听起来不知所云的部门。阿芙拉无从探究，实际上就算是在魔法部工作多年的人也很难打听或干涉神秘事务司的工作内容。

　　阿芙拉猜，这就是里德尔选择来此就职的主要原因。如果他仅仅是想快速高升，大可以从傲罗做起。

　　他们又经过了一条幽长的走廊，两边墙壁上全是和圆形大厅里一样的蓝色冷焰，勉强能够照亮脚下的路。

　　阿芙拉怕黑，这像是一种刻在她基因里的恐惧感，她尝试过克服它，但很难做到。此刻她紧紧跟着里德尔的脚步，生怕一不小心就在这地狱一样的地方走岔了。

　　走到一扇门前，里德尔停下来找钥匙。直到走进去，阿芙拉才意识到这是他单独的办公室——魔法部真的很想留住他。

　　办公室不大，但由于东西不多，所以并没有那种狭窄的局促感。

　　里德尔取了一份文件，看上去只是需要按部就班地送到傲罗办公室去盖章，并无其他。阿芙拉不想再从阴冷的长廊里穿来穿去，就答应在这里等他。

　　他不会去太久，在他离开的这几分钟内，阿芙拉毫无头绪地思索，她该如何阻止里德尔去找老魔杖。

　　她不可能一直像这样盯着他，可是除此以外，阿芙拉想不出好办法。

　　阿芙拉甚至想，反正还没开学，要不说服他同去公寓住几天，直到邓布利多回来？问题是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呢，而在她看不到里德尔的时间里，也很难说他会不会命令别人去替他做事。

　　维尔塔宁铁了心要留在他身边，她既然能设法弄到盖勒特进攻伦敦的情报，就肯定有办法在大战爆发时从中作梗。

　　她越想越焦急，恨不得当即前往德国直接把老魔杖抢下来。

　　几分钟后，里德尔回来了。他见阿芙拉并没有想走的意思，便回头把门关上，问询地看着她：“看上去你酝酿了一路的话，终于打算说出口了。”

　　“我们谈谈吧。”阿芙拉说道。

　　“你想谈什么？”

　　“你放弃老魔杖。”

　　里德尔一怔，继而意想不到地笑了。他想到阿芙拉会拐弯抹角地阻止他的下一步行动，但没想到她会拐到一半，如此不加掩饰地将要求摆在他面前。

　　他在房间中缓缓踱步，最后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问：“阿芙拉，你怎么敢把这句说出口的？”

　　她强作镇定：“也就是说，你原本确实打算去找老魔杖。”

　　他们之间立过牢不可破契约，里德尔无法伤害盖勒特，那他准备怎么做？在斯卡曼德兄弟都在场时对邓布利多动手吗？这显然不太明智。那就是找其他人对盖勒特动手咯？

　　“这件事对你来说也是铤而走险，如果你打算从盖勒特那边寻找内部漏洞，很可能事情不会如你所愿。你应该很清楚，他能走到今天，绝不只是靠威逼利诱使人信服。”

　　“这话你该和蕾奥拉说，问问她是怎么想的。”里德尔也完全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他正在以复活石一事为契机吸纳新鲜血液，如果有心，趁机寻找漏洞并不难。假如我做的是长线计划，那么在他带人来伦敦那天，我就已经将这条线埋下了，甚至可以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当然，我说的是假如。”

　　阿芙拉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往最坏的地方想，他真的这样做了，但在这个计划之外，他还会布置其他计划以防万一，光阿芙拉能想到的就有三四个方案。

　　她开始和他摆事实：“人人都想要老魔杖，但老魔杖并不是最后的王牌。盖勒特拥有老魔杖，但曾经在1945年他仍然输了。后来你也拿到了老魔杖，可是结果又怎么样呢？”

　　她以为里德尔会很在意这一点，他自负、记仇、睚眦必报，没有道理不去计较这个难忘的“人生污点”。

　　出乎意料，里德尔很平静：“你说得对。拥有老魔杖的人不一定会赢，所以能拥有它最好，或者至少让它不会落在邓布利多手里，对我来说也够了。”

　　阿芙拉气得说不出话。她之前没想到这一层，如果实在拿不到老魔杖，里德尔可以直接设法毁了它，这比得到它可要容易多了。

　　“我可没有你那么正义，手段在我这里不分高低贵贱。”里德尔没有要继续谈下去的意思，作势起身。

　　“如果我用条件和你交换呢？”阿芙拉缓然道。

　　就在刚才她设想里德尔的其他方案时，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如果她这个猜想成立，那么这件事就仍然有余地，现在她只能通过试探里德尔的态度来赌一赌。

　　她猜想里德尔夺取老魔杖不急于一时——他需要时间来养精蓄锐，这意味着至少离开霍格沃茨之前，他会尽量避免大动作。就算他能取得老魔杖，这一年中要如何躲过邓布利多和魔法部的视线，也并非易事。直接退学吗？那他就没有必要花力气留在魔法部了，从他现在的经营手段来看，阿芙拉敢说他是彻底转变了策略，打算以魔法部为突破口发展势力。

　　说白了，这件事于当下的他来说，可做可不做。而阿芙拉要的也只是在邓布利多平安归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暂时设法把里德尔稳住。

　　那么，阿芙拉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不做”的选项增添更多筹码，促使他做出选择。只是她也不知道里德尔究竟想要什么，所以她只能处于相当被动的位置。

　　果然，里德尔没有立刻拒绝：“你有什么条件能够打动我呢，阿芙拉？”

　　这倒真的把她问住了，阿芙拉自己都想问自己。

　　她思前想后：“你明年正式入职也是需要推荐人的，我可以说服我姨夫做这项工作。”

　　这个条件中规中矩，她当然知道里德尔的野心不止于此，但眼下也只能先抛出引子试一试。

　　里德尔扬眉笑道：“这可不够。现在是魔法部求着我任职，而且夜长梦多，何况一年。你是否太没诚意了？”

　　“那你想怎样？”

　　“我要忒修斯的选票。”

　　“你要什么？”阿芙拉吃了一惊。

　　“你应该听清楚了。”

　　阿芙拉是真的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她愣在原地好长时间没回过神。

　　魔法部大到部长、副部长及各司司长，小到各司分部门部长、副部长、部内小组组长，全部都是选举产生。除少数直接任命的特殊情况外，副部长及以下职务一般只需各分部部内投票，各司司长由魔法部内投票决定，魔法部部长及副部长则通常由民主选举产生。

　　经过前段时间的副部长选举，阿芙拉知道忒修斯手里比别人多一张选票——由于他十分年轻时便当上了首席傲罗，而这些年来尽管战功累累，他也不愿接受升迁奖励，因此魔法部当初结合民意做出的决定是永久赋予他两张选票。

　　这听上去无关紧要，但忒修斯的威望摆在这里，他一旦做出决定，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两张选票。如果忒修斯这一次顺利归来，他就是在一战和二战中都立下赫赫战功的英雄。要是再将邓布利多和斯卡曼德家族的影响力考虑进去，任谁都无法小觑。

　　阿芙拉也笑了：“你凭什么觉得忒修斯会考虑我的意见？我将来不会在魔法部任职，而且，他并不信任我。”

　　“你觉得忒修斯那样的人信任过谁呢？”里德尔一边反问，一边轻缓地摇头，“纽特？邓布利多？那难度太高，我也并不需要你做到那样。在魔法部商讨让你当做诱饵一同前往德国时，他愿意力排众议反驳那群老油条，就已经足够了。”

　　阿芙拉皱眉：“还有这事？恕我直言，恻隐之心是正常人都会有的，但这也不代表我能左右他的选票——兹事体大，就算是邓布利多给他建议，他都要充分考虑合理性后再做决定。”

　　“人都有自己的好恶，阿芙拉。有所好恶，就会有所偏向。”

　　“你什么意思？”阿芙拉一时没能明白，“就算你认为他不讨厌我，可我和你又不是利益共同体。”

　　实际上按照忒修斯和里德尔两人的性格，她几乎能想到他们日后要是打交道，一定会互相看不惯。

　　“所以这就是我的条件——我们要成为利益共同体。”他的笑容很淡，但格外耐人寻味。

　　阿芙拉愣了几秒，冷汗涔涔地往后退去：“你疯了。”

　　她甚至分不清究竟是她今天大脑转速不够，理解错了他的意思，还是里德尔属实太过荒谬。

　　“如果我能想到其他办法说服忒修斯呢？”阿芙拉提议道。

　　“如果你能想到其他办法，那当然也可以，我是很愿意给你时间考虑的。但邓布利多他们大概已经抵达德国了，因此你到底能有多少时间，我也说不好。”里德尔起身向门口走去，“你可以在这里慢慢想。”

　　在他离开之前，阿芙拉低着头说道：“我同意。”

　　他顿了顿：“什么？”

　　“我说我同意你的条件。”她转过身来看着里德尔。

　　里德尔收回手插进西装裤口袋里，姿态傲慢地说道：“我知道。我在问你，同意我的什么条件。”

　　阿芙拉深吸一口气，尽力控制情绪：“你要我们荣辱与共，可以。我可以和你订婚。”

　　但他仍不满地摇头道：“这种勉强的态度，我可感受不到充分的诚意。你之前说的‘情愿’，就仅仅是这样而已？”

　　——他真的很残忍，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总是喜欢将刀子捅进人的心脏，还要别人自己将它拔出，为他形容胸口绽开的血花是多么灿烂。

　　而她总是无力地发现，每当她要扳回一局时，那些她自以为是用来教训里德尔的手段都会反过来应验到她自己身上——哪怕只是一句口舌之快。

　　阿芙拉捏着拳，将屈辱感强行咽下去：“里德尔，我愿意与你订婚。”

　　里德尔玩味地笑了笑：“我想，我们之间就不需要血盟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