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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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安乐郡主近日总泡在司宝司，勤快到白日里在东宫连她的影儿都摸不到。
这惹得隔壁永泰郡主好奇地挠腮，“小八你是看上什么宝贝了吗？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果儿感动之余还是每日雷打不动朝九晚五地去司宝司报道，比听学还勤勉。只有她自己知道，一方面，是为了回报李元芳的救命之恩，为他打造礼物。寻常金器玉器贵重有余，却难免落俗，也显得不那么诚心，思来想去果儿决定亲自操刀，给他送一个别出心裁的礼物。另一方面嘛，司宝司汇聚皇家宝物，掌珍女官博学多识，果儿想从这里寻找一些有关那个古怪的玉牌的线索。
眼看着那道粉色的身影正迈着明快的步伐越走越近，顾掌珍头冒虚汗地从案几后起身相迎。
“臣...”
少女抬手制止，顾掌珍准备好的问候语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卡在了喉咙眼。
“顾掌珍，我们都这么熟络了就别客套这些了，直接带我看东西吧。”
少女笑靥明媚，顾掌珍却忍不住在盛日里打了个寒颤。据说这位从房州迎回的安乐郡主宠眷非常，因而性格乖张，去岁因不满送去的裙子上珍珠太少，在东宫大发脾气，后续就是司衣司负责此衣的女官宫女统统罚没掖庭。
唉，或许是她职业生涯该受此磨炼，想起这位祖宗送来的图纸，这些日子里一遍又一遍打回他们做的东西，要么说太过笨重，要么说华而不实，要么太厚，要么太钝...顾掌珍觉得她八成就是来折腾他们的，说不定下一个去职落马的就是她。
“顾掌珍？”果儿蹙眉，看着面前勉力维持微笑的顾掌珍，这表情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慷慨就义？
这顾掌珍哪儿都好，就是胆儿忒小。果儿默念。
顾掌珍领着果儿穿过正堂，走向后面的格间，里面有个小宫女正在擦拭架子上的花樽，还有一个坐着的布衣匠人，对着木桌上摊开的数张图纸修改着自己手里的小玩意儿。见到她们来，工匠起身行礼。
“依着郡主上次的吩咐，小奴这次将刀片做的薄了些，既可减轻重量，也可更锋利。外壳也改成手握型，出刀的角度也做了细微的改动，更灵便一些，也不易划伤手。”
果儿接过铜制外壳的精致物件，这是她仿着现代瑞士军刀安排做的万用刀。原谅她实在画艺不精，而且对这种前世随处可见的小东西没有太多研究，因此她带来的草图草得不得了，各种刀具集合在一个小小的壳子中，但是它们是如何组合的，又是什么机关能让小刀在不同的角度弹出，这些零件和细节她都画不出来，甚至，她画的螺旋刀简直像是波浪号。也就是宫里的工匠精通此道，居然能意会出来并做的像模像样。
果儿摩挲着这把袖珍的小刀，食指一顶，推出一把平口刀，果儿指腹摸过刀刃，感受到锋利程度，脸上逐渐漾出笑容，眼里升起亮光。
不过她推刀的动作可把立在一旁的顾掌珍吓了一大跳，她可还记得第一版刀具做出来的时候，郡主随意一推，一把刀直愣愣地甩出来，差一毫就要割到郡主的腕。
那一定是她的脑袋离鬼门关最近的一次。
啪得一声，少女将小刀拍在桌面上。
“好，赏!”
“郡主，这是依照您上次的描述绘出来的几张细节图，您过目一下，可还需要再修改？”
果儿停下在架子上摸宝的行为，回头看到顾掌珍手里拿着几张纸，脸上的笑容居然有点酸？
果儿歪头，接过那几张纸，顺势在窗边看了起来。
这些都是她伏在顾掌珍案边向她描述玉牌的特征所绘出来的模拟图，玉牌本身的形状是无可争议的，就是那顶端的鱼龙纹...
果儿翻过前面几张，都是像，却不太一样，直到翻到最后一张。
“就是这样的，你确定没有见过吗？”果儿惊喜地回头，将那张图举在顾掌珍面前。
顾掌珍摇头，“恕臣见识浅薄，历年收录入库的玉质配饰确无一与此画上的相仿。”
果儿有些失望，却也在意料之中。她原本是想从玉材种类入手，可是看到顾掌珍为她找出来的各地籽料记录堆了满满一桌，她很果断地否了这个思路。
“那这幅图，你照着再找人多画一些出来。”
“是。”
＊
“郡主，我们穿成这样私闯弘文馆真的好吗？若是...若是太子妃殿下发现了...”
青葱的树影之下，白墙灰瓦之间，两个身穿墨绿色内监服的身影鬼鬼祟祟。
“闭嘴!你不说，我不说，阿娘怎么会知道？若是阿娘知道了，也一定是你告密!”果儿回头，摆出恶狠狠的表情吓唬宝桔。
宝桔滴溜溜的眼睛睁得老圆，双手捂嘴，小声说：“奴婢不会的。”
“嘘!”果儿一指抵在嘴前，转身猫腰躲在窗下。
少女悄悄探头，扒在窗边，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向屋内。
这么多后脑勺，到底哪个才是她的兄长李重润呢？
果儿招手，小声对宝桔说：“快帮我找找，哪个是兄长？”
于是，雕花的窗棂边又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
二人寻找了一番，宝桔小幅度地朝果儿这边靠了靠，悄声道：“邵王殿下昂藏七尺，气宇不凡，宝桔认为，是第三排正中的那位。”
果儿顺着看过去，那人背脊挺拔，确有威仪，只不过，她眼睛不由自主挪到旁边的宝蓝色身影上。按她初见李重润时对方穿得像个花螳螂一样，笑得一脸春风和煦，然后伸出魔爪揉乱了她满头乌发....她怎么看怎么觉得隔壁风骚惹眼的那位才该是他啊。
于是，她转头看向旁边眼神兴奋的小姑娘，一脸的不可置信，昂藏七尺？气宇不凡？她眼神有毛病吗？
小姑娘一脸懵，“怎么了吗郡主？”
“没事，”果儿摇摇头，伸手，“弹弓拿来。”
“哦。”小姑娘费劲地从袖口掏出弹弓，递给果儿。
果儿食指与拇指抵住弓眼，肩膀下沉，缓缓后拉皮筋，右眼校准方向，倏地一松手。
“砰”
正中背心。
果儿大喜。
可是弹珠却像是落在了棉花上，宝蓝色的身影仍在座上无动于衷。
难道是力道太小？果儿一脸狐疑地蹲在墙角，让宝桔找了块拇指大小的石头。
这回应该够了吧，果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
“郡主，这弹下去，不会出事吧？”宝桔吞了一口口水。
“无事，”果儿志在必得，“看好了小姑娘，什么叫百步穿杨。”
紧接着，“砰”得一声再次击中了宝蓝色的身影，这次打在了他的后脖子上。
“谁？”武崇烈怒气冲冲地起身。
妈呀打错了!
果儿反应极快地按着宝桔的头一起蹲了下去。
武崇烈回头，环顾四周，所有人都面色平静，仿若无事发生。
错觉？
肯定不是，他分明感觉到了疼痛!
那是谁胆敢光天白日之下整蛊他？
白胡子的学士正讲到高祖皇帝晋阳起兵，群雄响应，下自成蹊。
忽见到武崇烈一脸激愤地起身，学士满意地一撇胡须，引导地开口：
“看世子愤慨的神色想必也是有所触动，不如谈谈自己的见解。”
武崇烈一回头，见满室的人都盯着自己，顿时觉得如芒在背，也顾不得管偷袭自己的事了。
他只顾得梦会周公了，哪里知道这小老儿讲了什么，又何来有感而发呢？
“学生...不知”他声如蚊呐。
白胡子的小老头变脸比翻书还快，教鞭重重一摔。
“那还不快快坐下!成何体统!”
武崇烈一脸郁闷地重新坐好，右手摸过后脖子，难道真是错觉？睡糊涂了？
始作俑者果儿听着里面的动静悄悄探起头，正巧遇上武崇烈隔壁的她老哥一脸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果儿兴奋地朝他招招手。
李重润看到小妹的装束与神情，也就明白了刚才他看到的那“飞来之石”是谁干的好事。无奈地摇摇头，又重新坐定听学。
果儿见李重润已经看到了自己，也就放下心来。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送礼的事，李元芳被封为千牛卫中郎将，隶属皇帝禁军，驻守在前殿，果儿想见他一面并不容易。如果是他人转交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中间不知道要经手多少人，恐生出闲话，所以果儿还是想着自己走一趟。但是前殿多外臣，果儿穿着女装叫走元芳未免显得招摇，因此才出此下策，想扮作李重润身边的内监借着李重润的名号把他叫出来。
＊
到了下学时分，众人鱼贯而出，李隆基在角落默默收拾自己的书箱，他注意到，今日邵王李重润一反常态地同他一起滞留在课室。
不多时，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内监走了进来，怪模怪样地朝李重润行了个礼。
“邵王殿下，太子妃殿下差奴婢来问您安好。”
李重润像拎小鸡仔一样拎起了那小内监的后衣领，语气无奈。
“你呀，少闯点祸，本王自然安好。”
“诶呀，疼疼疼!”少女娇嗔，无辜地眨眨眼，又讨好地笑起来。
“娇气鬼，都没碰到你。”
....
李隆基默默收回了目光，他自然认出来了那个小内监是谁，明明是个小恶魔，却常常揣着天真的笑容。
有那么多值得开怀的事情吗？
没由来的，一阵心烦意乱。
把书箱推给福至，少年一言不发地迈步出了课室。胖乎乎的福至亦步亦趋地跟着小主子。
“福至，你身上是什么香，呛得很。”
本来以为今日也是沉默着走过从弘文馆回奉元宫的路，没想到刚过拐角，小主子难得地主动开口。
“奴婢哪里用的上熏什么香，想来是殿里燃的棋楠，奴婢身上沾染了些。”
“棋楠？”李隆基站定。
“是，”福至看着小主子，有些心虚地斟酌着开口，“已经燃了有几日了，主子平日里用功，没发现也是有的。先前东宫送来的那些东西都依着您的吩咐一并丢了出去，只是这棋楠实在珍贵，是陛下身边所有，奴婢不忍...不忍糟蹋....”
福至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没底气，打量着小主子逐渐冷凝的脸色，扑通一下子跪了下来。
“是奴婢擅作主张，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李隆基看着面前狼狈的福至，又想起来室内那张生动的笑脸，心中郁结。
给他点好处他就得不计前嫌感恩戴德吗？谁知道她又打得什么主意。难道他的感情就是这样廉价任人肆意玩弄？
可是身边的下人似乎已经被她这种装出来的好意收买了，想到这些他就忍不住脸色更沉。
半晌，他恨铁不成钢地开口，“福至，罚你今日饿一顿。”
....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