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芒林

6、第 6 章

　　最近黎景安分了不少，课上也很少被秦夫子教训。

　　黎景如今十一岁，已在诗风院待了四年，也该升到博雅院了。

　　善学堂有一个规矩，每年都会举行一次岁考，尤其是从诗风院升到博雅院那年的岁考最为重要，如果达不到要求就不能升到博雅院，而要求就是三门课都达到乙等。

　　黎景擅长乐理，但在骑射和四书五经，诗文方面就比较欠缺了，每次这个时候就是黎景最头疼的时候。他在乐理课用萧吹一首曲子可以拿到甲等，骑射课只能拿到乙等，识文课就只能拿到最末等。

　　黎景很担心这次岁考，先不说考不好会被自家爹娘教训，还会罚他的月例银子，最重要的是如果拿不到乙等明年就升不到博雅堂定会被其他人耻笑。所以，黎景最近尤为用功。

　　苏林最近也和黎景一样，也是焦头烂额。苏林的父亲苏起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圣上亲封为安亲王，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算了，他身为宗室子弟这次万不能出错，不然他父王这次怕是会打断他的腿。

　　只是这两人平时就只顾着逍遥了，现在也是有些束手无策。

　　沈洲云倒不担心，他比他们年长一岁，生在武将家，自小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驰骋沙场，守家卫国，恐怕这次过完年就要上边关历练了，能不能升到博雅他他根本不在意。

　　“你俩以前不用功，现在临时抱佛脚，肯定不抵用的。”沈洲云看着两个好友说道。

　　黎景听到沈洲云的话，终于从书海里遨游了出来，说道：“我们有什么办法，连佛脚都不抱就只能等死了，你倒是不担忧这次岁考，但你能别在这儿说风凉话吗？”

　　“是啊，阿云，你别说我和阿景了，我俩现在都快急死了。”

　　沈洲云举手投降，说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俩快点儿抱你们的佛脚吧。”

　　两人这才又投身进了知识的海洋。

　　两人头悬梁锥刺股的用功了一段时间，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有一些进展，不过落下的功课不是一朝一夕间能够补上来的，两人想在识文课上拿到乙等还是有难度，眼看岁考的时间越来越近，两人的心里如今也像这天气一样越来越冰凉。

　　苏林双手捂着头，痛苦的对黎景说道：“阿景，你说我俩可怎么办啊，不会真的还要在诗风堂待着吧。”

　　黎景心里也慌，听到苏林这样说心里更着急了，说道：“我怎么知道，我也快烦死了，我现在真的恨不得时光能够倒流，让我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黎景说完两人对视了一眼。

　　“唉！”

　　“唉！”

　　这时言暮走了过来，对黎景说道：“明日，锦绣楼。”

　　黎景听见言暮的话，一拍脑袋，差点儿忘了，明日放旬假。

　　黎景自那次中秋节后就经常叫言暮在旬假的时候一起出去，带着言暮熟悉京城的环境，两人一般都是在锦绣楼碰面，时间长了就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约定。

　　黎景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言暮说道：“言暮，抱歉啊，我最近忙着准备岁考的事，能不能过段时间再去啊？”

　　言暮抿了抿唇对言暮说道：“之前说要出去的是你，现在说不去的也是你。”

　　说完就走了，黎景看言暮好像是生气了，想要去追他，可是苏林却拉住了他，手里拿着个埙，“言暮，你帮我听听这个调子吹得对不对？”

　　黎景只好停下了步子，指导他。

　　言暮听见身后的动静，加快了步子出了诗风院。

　　苏林拉着黎景请教玩，说道：“这言暮，最近和你一起玩儿话变得多了，没想到这脾气也是见长啊。”

　　黎景叹了口气，“这不怪他，是我先食言的，他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我过完这段时间再找他解释吧。”

　　听见黎景这么说，苏林没说话了。

　　黎景回到家，用过饭后又温习了一下功课才洗漱，黎景白天用去了很多精力，按理说应该是沾到床就能睡着才是，只是今天却是久久不能入眠，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最后蒙着被子嘟囔了一句：“真是欠了他的。”，才睡了过去。

　　第二日，黎景早早便起了，他院子里的人也不惊讶，最近自家少爷很用功，定是晨起读书的。

　　只是今日却不同，黎景没有让他们帮他穿常服，而是叫人给他换了一套新衣，还让人备了马车，看样子应该是要出门。

　　如松站在一旁问道：“少爷，您今日不读书吗，这离岁考的日子可是越来越近了。”

　　“我今日与别人有约，我去看看他有没有等我，没有便罢了，我们就回府。”

　　如松也不说什么了，跟着黎景出了门，马车向锦绣楼的方向驶去。

　　黎景一到了锦绣楼就去了他和言暮常去的那个包间，推开门一看，窗边果然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喝茶，是言暮。

　　言暮听到动静也回过了头，看见黎景有些惊讶，放下茶杯来到黎景面前，问：“你不是不来了？”

　　黎景朝他笑笑，“我是不准备来的，可是昨天看你生气，不等我解释就离开了,怕你单方面的冷落我，我今日只好过来看看了。”

　　言暮听完他的话也不恼，反而轻轻勾了一下唇角，看来心情是不错的，黎景松了口气，总算还是哄得住的。

　　过了一会儿，言暮说道，“我让小二准备了一些菜，应该马上就好了，你且等等。”

　　黎景点点头，和言暮一起坐到了床边，品着茗看着街上的行人，只觉得心中一片平静，对言暮说道：“真希望一直这样下去，大家都好好的，百姓也能够安居乐业。”

　　言暮却没接话，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怎么就肯定你看到的就是全貌？”

　　黎黎景没想到言暮会这样说，犹豫了一下，说道：“难道不是吗。我之前去徽州看到的也大都是这样一番景象，除了......”言暮想到了他之前救的那个男孩。

　　言暮听到黎景说徽州时目光闪了闪，看言暮话没说完，问道：“除了什么？”

　　黎景感觉言暮的语气似乎有些急切，“没什么，不说这个，但你怎么就知道我说的不是全貌？”

　　言暮端起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茶，才开口道：“因为你站在亮处，所以看到的都是光，反之，生活在暗处的人，所见皆是黑暗。”

　　黎景神色认真看着言暮，“那你呢？你看到的是光，还是黑暗。”

　　言暮沉默，这时小二把菜端了上来，打破了两人的僵局。

　　“二位客官，菜齐了，请慢用。”

　　“嗯，行了，你下去吧。”如松吩咐道。

　　小二闻声关上门退了出去。黎景走到桌边坐下，看言暮还在窗边站着，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笑着说道：“怎么？饭也不和我用了？”

　　言暮看黎景脸上带着笑，表情也没有什么异样，知道他不想再谈论此事，走到他旁边坐下，夹了一个鸡腿给他，黎景笑着接进碗里。

　　吃着吃着，言暮突然停下了筷子，问他：“你最近怎的读书这么用功，只是一次岁考罢了。”

　　“什么叫这是一次岁考罢了！对你来说倒是简单，可以不放在心上，反正你肯定是甲等。”

　　言暮没想到言暮这么激动，反应这么大，“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之前的旬考你也没怎么准备，这次突然这么大阵仗。”

　　黎景想言暮来善学堂的时间不长，可能不知道这个规矩，便给他解释了一番，解释完又说道：“反正你肯定会过的，只是可能在博雅院看不到我了。”

　　言暮听黎景这样说反而拧紧了眉，问道：“那你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最近我为了读书，连一个觉都没好好睡过，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黎景闷闷不乐的说道。

　　言暮看黎景一幅失意的样子，抿了抿唇，说道：“我帮你。”

　　“你怎么帮我？”

　　“相信我。”

　　“好，那我可就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