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簪缨》野蔼

7、第 7 章

　　且说那日林父进了京城，如海早吩咐了下人将正房重新打扫布置了一番。父子二人见面，少不得说些体己话。
　　林父将欲与贾家结亲之事说与如海，道：“所谓成家立业，如今你功名已就，终身大事合该是要考虑的。”
　　如海默然，许久方道：“儿子全凭父亲做主。”
　　林父拈须点头，第二日便让人去贾府下了拜帖，说是三日后乃黄道吉日，到时上门拜访。还早早地让刘丰准备了一对活雁，绸缎两匹，玉梳一把，又拿出一套头面，是当初如海之母嫁入林家带过来的，临终时嘱咐林父将这套头面留给儿媳。
　　因林父提前派人去荣国府下帖，这日，贾府将正门打开，贾赦亲自去迎了林父进来。
　　媒人将林家备好的纳彩礼交予贾母，贾母命人好生收了，又叫人拿了贾敏绣的荷包并笔墨纸砚一套交予林父，林父也命人收了。两家交换了庚帖后，又说了会场面话，林父便带着媒人、随从离开了。
　　贾母让众人都先散了，又吩咐身边一位名唤如意的丫头道：“去把你们小姐请过来。”
　　不多时，众丫鬟簇拥着一位红妆丽人走了过来，正是赦、政二人的胞妹贾敏。
　　贾母将贾敏搂入怀中，笑道：“如今我们敏丫头大了，都有人相看了。”
　　贾敏羞红了脸，道：“母亲，女儿还不想嫁呢。”
　　贾母道：“门前一株枣，岁岁不知老。阿婆不嫁女，那得孙儿抱。你父亲走得早，幸而你两位哥哥如今都已成家立业，有了子嗣，不用我去操心。我年纪大了，唯独放心不下你，我瞧着这林家是个好的，礼数周全，林家大爷如今高中探花，前途无量，去他们家定不会辱没你的。你放宽心，母亲怎么会把你往火坑里推？”
　　二人又说了会闲话，贾敏见贾母懒懒的，便辞了贾母回了房，不多时，就见丫鬟吉祥来报：“小姐，元春小姐来了。”
　　贾敏命人拿了瓜果给元春吃，元春边嗑瓜子，边笑嘻嘻地看着贾敏。
　　贾敏轻轻拧了元春的鼻子，笑道：“二哥为人端正，二嫂孝顺贤淑，珠儿是个呆子，偏你这促狭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元春笑道：“我听我母亲说姑姑今日大喜了，故而特地过来给您道喜。”
　　贾敏道：“你这小蹄子惯会打趣人的，我呀，就等着日后来看你的笑话。”
　　“我才不怕呢。”元春道，“我听说未来姑父是今科探花，现如今已是翰林院编修，想必学问是极好的，姑姑你也通文墨，肯定能琴瑟和鸣的。我呀，以后也要找个学问好的，要是像珍大哥哥那样的，一起过日子多没意思啊。”
　　贾敏笑道：“不知羞呢，小小年纪，就想这些事啦。你可记住，这话和我说过便止住了，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传到外头去了，二哥二嫂再疼你也保不住你的。”
　　元春点头道：“姑姑，我知道呢，只因是你，别个我也不会去说的。”
　　两人又说了会话，贾敏吩咐婆子好生送了元春回房，方熄灯睡了，暂且不提。
　　且说贾、林二家互换了庚帖后，林父亲自去找人合了八字，果然是大吉；林父要人写了聘书，送予贾母，并约了下月初六纳征，由此海、敏二人婚约已定。
　　初六，纳征。林父又携了媒人、管家刘丰等人，按照聘礼单子上的顺序，吹鼓乐队走前，媒人押后，沿街吹吹打打，去荣国府下聘。
　　只见那聘礼单子用红纸折了，上面写着：
　　白银一万两，金珠首饰四十件，银茶筒一对，银盆子两个，绸缎两百匹，玉器十件，玉如意两柄，龙凤呈祥珐琅盘一套，聘饼一百斤，发菜十斤，海参六十斤，对虾六十对，鲟鳇鱼一百个，鲮鱼一百个，鸡一对，猪肉五斤，椰子一对，美酒四坛，四京果十盒，内有核桃干、花生、荔枝干、桂圆，四色糖十盒，内有冰糖、金茦、桔饼和冬瓜糖，帖盒一百盒，内有莲子、百合、红枣、龙凤烛、对联等，并糯米十二斤，砂糖三斤二两。
　　刘丰念完聘礼单子后，将其交予林之孝，林之孝又呈给了贾母。贾母众人仔细将单子看了一遍，都说好，聘礼运到贾母库房，贾母亲自上了锁。
　　林之孝又命人拿了贾府的回礼，乃是：茶叶、生果、莲藕、芋头、石榴各一对，鞋一对，荷包一对，里头放的是槟榔，寓意一郎到尾。
　　林父也命刘丰收了。
　　邢、王二位夫人摆好了酒席，请众人去喝酒，贾府亲眷一时都与林父见了礼，贾敬也特地从城外赶了回来，同窗好友多年不见，不曾想今次林、贾两家结亲，日后林父便要高贾敬一辈了。
　　回家之后，林父便将婚书供在神龛前，告知祖宗先人，自家已经和贾家结成亲家。
　　因贾母舍女儿不得，还想多留她一年，故而两家就将成婚日期定在来年三月十六，暂且不提。
　　这林、贾二家结亲，别个还好，除贾母外，最欢喜的便是贾珍、贾珠二人。
　　贾珍本就与如海交好，如今便更把他当自家人看，日日携了自家儿子贾蓉，去林府找如海，如海公务缠身不在家时，他便去找林父，一来一回的，两人竟成了忘年交。
　　尤氏知道了，只说：“也好，去那边，虽还是不着家，总比整日趴在女人肚皮上强。”
　　如海也奇道：“当日在姑苏，多少豪绅公子不曾入父亲的眼，您为何单单对他青眼相待呢？”
　　林父笑道：“你定是认为贾珍是酒色之徒，平日里他虽来的勤快，却也是不肯与他交心的。”
　　如海点头道：“确实如此。”
　　林父摇头道：“我儿读书虽好，看人却不大准。这贾珍耽溺于酒色，一来是他的父亲沉迷修道，疏于管教；二来是读书太少，流于世俗。人之初，性本善，究其本质并不坏，但若再不加以管教，恐怕日后这宁府会被他搅得天翻地覆。我与他父亲相识多年，你与他们家日后亦是姻亲，我实在不忍宁、荣二公百年基业毁在他手上。因而若是能规劝得他两句，也是功德一件。况且此人书墨不通，人情世故却极为老练，若是能加以锤炼，说不定日后有他一番造化。”
　　如海听了，叹道：“多谢父亲教诲，儿子日后必会用心待他。”
　　林父拈须点头不语。
　　再说回那贾珠，后年便要参加秋闱。家塾老师贾代儒至今仍是秀才，于科举之事上无多助益，已无法再教导贾珠，贾政便给他从外头又请了位老师来。
　　这日，贾珠私下和父亲商议，想去同如海请教功课。
　　贾政道：“是了，他学问极好，多去请教他，于你学问长进大有裨益。只是如今他也公务缠身，还是等到休沐再去叨扰。”
　　现今朝廷十天一旬休，这日，如海在书房练字，便有下人来报，说是荣府珠大爷前来拜访。
　　二人彼此见了礼，归坐献茶，贾珠便将此次来意告诉如海。
　　如海见贾珠面容憔悴，较上次见面竟又瘦削了些，便道：“这读书，头等重要的便是勤奋，纵是天才，若后天不加以学习积累，也不过再是一个仲永罢了；第二等便是身体康健，十年寒窗苦读，若是把身子熬坏了，学识再好，考场那几日也难以坚持下去。珠哥儿，我见你形容憔悴，还是得多照顾身子。”
　　贾珠闻言便涨红了脸，答道：“我身子好着呢，只是近日得了一本好书，晚上翻阅误了休息时辰。这次来拜访您，只是想向您请教功课的。”
　　如海见状，只得先考校他一番。
　　那贾珠四书五经是在家塾跟着贾代儒学的，内容记得很是牢固，但理解却并不透彻，于策论上回答得更是一塌糊涂，如海便知他基础不牢，这等水平恐怕难以通过后年乡试。
　　如海勉励贾珠几句，又将自己当日准备应试的课本赠予他，道：“若是勤勉学习，再过几年定是能中的。”
　　贾珠道：“我知道您的意思，只是如今家父给我请了一位老师，学问也是极好的，有您和他的帮助，我自己勤加学习，后年下场，我是有信心能中的。”
　　如海见状，也不再多说，留他吃了饭，贾珠方带着一行人回了荣国府。
　　李纨听下人来报，说是贾珠回府了，连忙吩咐丫头们备好饭菜，又差了人去请贾珠过来。
　　不多时，就有贾珠身边的小厮，名唤侍砚者，前来回话道：“大爷说已在林府用过饭了，就不过来了。奶奶今日早些安歇，大爷说今晚还是要去读书的。”
　　李纨听了，只得胡乱用了几口饭，便安寝了。
　　次日丫鬟素云和李纨说道：“奶奶不知道呢，昨儿个半夜婉茵去给大爷送了参汤，大爷今早是从她屋里出来的。”
　　李纨神色淡淡的，道：“知道了。”
　　素云见状，不敢再说，服侍好李纨后便跟着她来贾母处请安，暂且不提。

作者有话说

　　本章参考了度娘、《清代婚姻制度研究》等论文，唉，我为什么要一直为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