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冉冉》拾年柒月

35、第 35 章

　　第二天，陈嘉醒得很早，她仿佛作了一场梦，略不真实。
　　梦里，陆凡喊着她的名字，滚烫的呼吸征服着她的意识，一下一下，越演越烈。
　　陈嘉拿被子蒙住头，在里面咬手指甲，好不容易从胡思乱想的躁动中缓过来，床边却传来罪魁祸首的声音，“在干吗？”
　　陈嘉探出脑袋，看见大高个站在床边，才洗过澡，头发半干粘在额前。
　　“我尽然在你家找到我SIZE的衣服。”陆凡扯扯身上的T恤，嘴角有着难以忽视的笑。
　　“是吗？可能是我买大了。”陈嘉脸上一抹红，顾不得身上还没穿戴整齐的衣服，就匆匆站起来逃去洗手间。
　　打开冷水洗把脸，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荣光满面的简直不像样子。
　　女人啊，果然是要滋润的。
　　再出来，陆凡已经坐在餐桌边，准备好了白粥和小菜，“冰箱里只能找到这些，真不知道你平时是怎么活下来的。”
　　见丫头傻乎乎站着不动，陆凡拍拍身边的椅子，口气温柔地说，“过来，吃早餐。”
　　可恶，一晚上就把自己当男主人了吗？陈嘉暗自想。
　　但是不管怎么，这个伪男主人做的早餐还是极好吃的，也许是昨晚体力消耗的厉害，吃了一碗还是觉得饿，于是又来了一碗。
　　“你要去工作吗？大明星都不需要工作的吗？”陈嘉问，整天就这样穿着小围裙躲在她家可不是办法。
　　陈嘉催促起来，其实心里多半是因为尴尬才勉强找个理由赶人走，可对面的人偏偏不得令，反倒收拾起屋子，真叫人头疼。

　　近日，杂志社的工作接踵而来，婓乐答应陈嘉，过了这个春天就给她放长假，可这之前她需要卖力干活，因为难得今年TOWEL的发布会选在南城，而FIFI又作为唯一一家被选中的杂志社对TOWEL的总裁进行采访。
　　采访的行程定在晚宴之前，徐可儿同陈嘉很早就到会场，调试相机核对稿子，一系列工作安排妥当后，还剩些时间。
　　“我去下洗手间。”
　　陈嘉脱了外套放在一边，在水池上洗了洗脸，最近她常常感到疲倦，难以抵抗的睡意时常使她晃神。
　　镜子里，她的脸色不太好，白的离谱，可能是最近赶稿子经常熬夜，她这样想。
　　再见到孟青青，陈嘉并不意外，TOWEL这个牌子本来就是他们家旗下的品牌，让自己的女儿来掌管合情合理。
　　只是让陈嘉没有想到的是，十年未见，当年一张粉嫩小脸的甜美姑娘，如今打扮时髦利落又不失高贵典雅，俨然一副女总裁的样子。
　　“陈嘉，好久不见。”孟青青眯眼，嘴角一抹笑，这笑却只有一半，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陈嘉同她握手，读书的时候，她们几乎没有交集，唯一的一次也是在温泉酒店说过不咸不淡的几句话。
　　陈嘉对她印象不深，但再见到，对方又以这种不可一视的姿态同她讲话，陈嘉心里总是有些不好受的。
　　“孟总，要不我们现在开始？”徐可儿打断两个女人，气氛不太好，有种要掐架的势头。

　　女人毕竟是极其敏感的动物，能先人一步闻到荷尔蒙与火药的味道，还好徐可儿聪慧，及时阻止了一场多余的尴尬。
　　徐可儿：“你好，孟总，首先见到您很高兴，我也代表FIFI感谢您接受我们的专访。”
　　孟青青：“谢谢。”
　　徐可儿：“青青，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孟青青微笑着点头，徐可儿比她年长，自然可以。
　　徐可儿：“青青，办企业累吗？你知道，出生名门的背景，应该喝喝茶参加参加时尚派对，这样会比较轻松，而你却选择自己创立品牌，挑大梁，这样是不是比较辛苦？”
　　孟青青笑了笑，两只手交叠在膝上，说：“单单做一件事才会觉得累吧，我一面做公司的事，当人也会留下一部分时间给家人和朋友，派对我市场参加啊，对我熟悉的朋友应该很清楚，我是多么喜欢派对的一个人啊。”
　　徐可儿：“可是能一边玩一边又能把品牌宣传做的这么好的老板却不多，众所周知，这次TOWEL的新款发布在时尚界引起不小的轰动，各大品牌这年的新款发布多少都有些效仿TOWEL的主流元素，所以青青你现在是在创造主流是吗？”
　　孟青青：“我想每个品牌都想站到时尚的最前端，去引领、创造而不是简单的效仿追崇，我也不例外，你知道，在国外，有太多的优秀设计师，他们的想法层出不穷，但是每年能在这些烟花脸乱的设计里挑中一个主题成为主流，确实极其困难的，而对于TOWEL而言，这正是我们现在在努力做的，我想未来的路还很长能做的也很多，我很期待。”
　　徐可儿：“TOWEL在你的带领下慢慢走上正轨，以后想必也会越来越顺利的。青青，离我们上一次见面好像已有两年，我觉得那时候你告诉我你还是单身，那现在呢，是不是找到了意中人。”
　　徐可儿笑得谄媚，陈嘉知道她想挖点八卦，这是职业精神应该值得称赞。
　　孟青青倒也没有遮遮掩掩，老实回答了几个徐可儿提出的私人问题，女人脸上始终带着笑，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徐可儿：“那青青你现在一定有中意的对象咯。”
　　这次孟青青倒是笑得有些娇羞，她有喜欢的人，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女人用手指勾了勾耳后的头发，想了几秒，答，“我们在一起很久了。”
　　“哇，恭喜你啊。”徐可儿几乎是兴奋地喊出这句恭喜，孟氏集团的掌上明珠在她的采访上公开了恋情，这是多么震惊的消息。
　　陈嘉站在窗前调试相机，偶尔上前抓拍几张孟青青采访中的姿态，陈嘉尽量将她拍得唯美一些，可能这样的女孩子本来就是天使一般的存在。

　　采访结束已接近傍晚，应TOWEL邀请，徐可儿和陈嘉要参加两个小时后的晚宴。
　　收拾完东西，回家换衣服，婓乐给了她一套银色抹胸小礼服，说一定要穿的亮眼，不能掉了杂志社的档次。
　　“有活动？”陆凡倚在门口喝东西，眼睛不老实上下打量正在换衣服的陈嘉。
　　陈嘉别过身，背对着她，弓着背拉拉链，时间不早了，她可不想迟到。
　　“我帮你。”一双干燥的大手握住她背后的拉链，小心地一寸寸往上拉。
　　拉到底，却不松手，从两侧向前环住她的腰，收在怀里，然后在她耳边吹气，“我不想你出去。”
　　陈嘉扭两下，弄地她痒痒的，“一会儿就回来了。”
　　“一会儿也不想。”男人开始耍赖，缠着她不让她走，“那你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陈嘉妥协，转过身环住陆凡，眼睛狐媚妖娆得很“皇家公馆十点，你在停车场等我，我有惊喜给你。”
　　“现在就要惊喜。”陆凡抱着她，舍不得放手，两只手不安分得在她半裸的背上游走。
　　“我要走啦！”陈嘉好不容易从他怀里扭出来，然后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香了一下，溜走了。

　　宴会其实挺无聊的，陈嘉坐在角落喝酒，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一身枚红色晚礼服的徐可儿从这儿窜到那儿，又从那儿窜到这儿，乐此不疲地搜秀。
　　看看时间，才九点多，跟陆凡约好时间见面，还有一个钟头得找点事儿来打发。
　　看到孟青青走过来，看着她的方向，于是站起来去迎。
　　“又见面了。”出生名门的大小姐，说话口气总是掉这一口仙气。
　　陈嘉笑脸盈盈，讨巧的姿态多一些，毕竟人家是杂志社的甲方爸爸，出来混社会不懂察言观色可不是好事。
　　“是啊，谢谢你邀请我和可儿来参加这么隆重的晚宴。”陈嘉说。
　　“陈嘉，我们去走走，怎么样？”
　　大小姐提议，怎么有拒绝的份，放下了酒杯，两人相伴走出来。
　　沿着酒店花园边的小路走，晚风徐徐谈不上，但气候是舒适的，这样陈嘉想起许多年前，身边的女人还是一个会见了喜欢的男孩两家微红不敢大声说话的小丫头。
　　如今，她俨然成了一个大企业的接班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陈嘉，这几年都在忙什么？很少在同学那里听到你的消息。”她说。
　　“如你所见，在杂志社工作，得了空到处走走。”陈嘉说。
　　“嗯，挺好的，这种生活适合你。”
　　“你呢？一直在国外？”
　　“大部分时间，大学的时候回来过一次。”孟青青话到一半，停顿了下，又问，“你和陆凡还在一起吗？”
　　陈嘉哑言，还在盘算该怎么回答，身边的女人又开了口，“陈嘉，你知道吗？在我认识的人里，你是最普通却活得最自在的，”孟青青扭过头，看着远远的地方，接着说，“也是最自私的。”
　　陈嘉微怔，却很快收拾自己脸上不自然的表情，转过头假装不在意地问，“我挡你在夸我。”
　　孟青青忍不住笑出声，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她停住脚，抱着自己的手臂站在月光底下，“但是你知道吗？陆凡就是爱这样的你，你说可不可笑？”
　　是啊，真可笑，陈嘉想。
　　孟青青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很难察觉的失落，然后笑了笑，回过头看着陈嘉，“他一直都很爱你，陈嘉。”
　　女人向前走了一步，与她保持客气又亲昵的距离，然后从手腕上解下一条细细的手链，放在陈嘉的掌心。
　　“这条手链我一直戴在身上，”青青垂眼又看了看，眼睛里是矛盾和不舍，然后终于释怀地笑了笑说，“但它始终不曾属于我。”
　　陈嘉望着掌心的手链，模糊的记忆像是被一场突来的大雨冲刷着，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小小的黑金石安静地躺在她的掌心，石头的中心有着一条淡淡的裂痕，很明显，它曾经碎成两半，但经过精心的修复又回到最初的样子。
　　“陈嘉，我要结婚了，”女人笑着，终于在她的脸上除了骄傲和冷漠外，有了温柔的情绪，“十月的第二个周末，在西班牙，你和陆凡一定要来。”
　　陈嘉没有见过这样的孟青青，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孟家大小姐或是不容一视的品牌创立人，而只是一个软地似水轻地似风却又被幸福甜蜜包围着的普通女人。
　　陈嘉点头，“恭喜你啊，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