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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番外(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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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故事写于崇熙二十五年,小宁与小雀儿成婚的第二年。
世事经岁过,尘埃落定,自有心归处,多遗憾,无悔意。
唯盼千千万离乡漂泊旅人,皆可似归鸦背日,倦鸟投林,不必流连仓惶,免去奔波困苦,少年风发快意人生,终与至爱见白头。
——《不负》
梁景嫁于薛宁不过一年,随他迁回瑜州。
二人在巷子里买了间铺子,改作书肆,雇三两个帮佣,卖典籍异志。时兴话本也有,梁景爱看,薛宁都由她。赚的不多,维持生计足矣,况且京都有先前梁晚为女儿留下的几家铺子钱庄,现由逾明帮衬打理,每月派人将银两送来,他们夫妻只要五成,再多无甚用处。
书坊傍晚就打烊,梁景将仆役打发走,而后轻手轻脚将抱在怀中的薄毯披在薛宁膝上。细雨渐歇,薛宁正靠在宽大圈椅里浅寐,一只手撑着额头,柔软鸦黑的发散落在额前,长眉舒展,眼睫乖顺耷着,在眼下打出一小片青影,面颊清瘦,神情却分外柔和。
梁景用手背探他的额头,果然有些低烧。近日总下雨,他才养好的身子不着意受了寒,低热缠绵不断,怎么都不见好,用饭也用的少,她费心费力给他养回的肉又瘦没了。
她心疼地叹了口气,正欲收回,不妨手腕被劇然攥住,正睡着的人缓慢睁开双眼,轻笑,“总叹气,小雀儿要叹成老雀儿了。”
初醒,他声音略哑,漆黑眼仁儿还有些混沌,目光却带温柔笑意,懒洋洋直起身子。
梁景知他每每睡醒都会头晕,轻轻压住他的动作,俯身抵着他额头蹭了蹭,“慢些起,不着急。今日我做了面,还不错,一会儿尝尝?”
薛宁顺从地低低嗯了一声,脑袋昏沉得厉害,又闭上眼迷迷糊糊揽过她,埋在她脖颈缓了好一会儿,才道:“好。”
她拍着他潮湿冰凉的脊背,甘愿被他紧紧抱住。
连日低烧熬干了他的力气,走路都打晃,待被梁景搀着坐到桌前,额角已然渗出层细密冷汗。
梁景替他擦干,捏了捏他的耳垂,弯起眼睛道:“我们薛宁又长大一岁呀,要比去年更爱我一点,”她顿了顿,笑容愈发温软,“我也会比去年更爱你一些。”
一小碗长寿面,撒了细碎葱花,还有颗荷包蛋,刚盛出来不久,仍冒腾腾热气。
男人怔然,耳尖有些红,他抿了抿唇角,别开酸胀发热的眼睛,道:“又不是小孩子了。”
梁景笑出声,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亲,“是是是,不是小孩子了,我们薛宁是大孩子了。”
他面颊发烫,心头情绪翻涌,眼眶有些微的发疼。他看向桌上那碗面,并不言语,眸底沉沉不知在想什么,好半晌,咸涩泪水顺势淌落,清瘦柔软的面颊被水光浸得湿漉漉。
梁景慌忙替他擦拭,“怎么了?”
薛宁听到她的声音,回过神,抬眼望着她,眼睛红红,扯出个很勉强的笑,“抱歉,小雀儿。”
他说:“你年纪还这么轻,终归我把你耽误了。”
梁景知道他因身体不好,心思又沉,难免自苦。无论多难过,他往常从不在她面前显现出来,今日被一碗长寿面惹哭,大约是想到了幼时经历,病得久了,心绪起伏太大的缘故。
她吻他的眼睛,安抚道:“乱讲,我分明欢喜你欢喜得不得了,你怎么会这样想?”
她问:“难道当年你捡到我时,也会嫌我么?”
他愣住,摇头。
“那便是了,”梁景跨坐在他腿上,捧着他的脸认认真真道,“薛宁,我永远不会嫌你烦你,我喜欢你,一直一直都喜欢你,你要信我呀,好不好?”
他深深望她,过了许久,嗓音干涩嘶哑:“你总能……”
总能什么?他没有说。
他把她抱在怀里,垂目吻住她温软的唇心,呼吸炽热,琐碎而急切,仿若迫不及待,却又珍重异常。舌尖纠缠间,他大手覆在她脑后,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梁景两只胳膊都搂住他的脖颈,掌心一下一下抚在他逐渐滚烫的后颈,似在安慰一只极脆弱无助的小兽。
“薛宁,”她气喘吁吁将额头抵在他削瘦锋利的肩骨,“你别怕,我会好好爱你。”
他无奈地阖上眼睛,“你总会把我宠坏。”
“那样才好,你呀,就是太乖了,太招人疼。别怕,以后有我呢,你有我了。”
她的薛宁是个小孩子,她愿意把他宠成这世上最坏的小孩子,只对她哭只对她闹,她永远都原谅他。
温暖与爱,欢愉与欣喜,包容与原谅,娇宠与疼爱,天上的星星与海底的月亮,别人不曾给他的,如今都由她来予他。
从今往后,唯有相伴,再无离别,梁景爱薛宁,就像薛宁爱梁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