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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萧国公府三代忠良,满门的英豪女儿,堪称大梁虎将,功绩足以写进史书,垂青千古。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萧国公府的女人常常英年早逝,埋骨于战场黄沙,人丁单薄。

      当代之下,更是只有萧煜与他的嫡兄,这位嫡兄进了侯府,成为了侯府正君,长居于深院之中。

      这一道赐婚,是皇帝安抚萧家、安抚三军的象征——萧家除了一位将军仍在,后裔只有两位纤弱男子,如何能不好好应对?

      但这一道赐婚圣旨,也的确是萧煜求来的。

      此刻大雨倾盆。

      外头雨露湿滑,一匹烈马驰骋于雨中,险险地停在一座小楼面前,殷澈翻身下马,被楼里走出来的人迎了进去。

      萧煜身边的侍奴丹青、与齐王府的侍卫仆从,全都驱着马车跟着后面,但只是停在了外面,没有靠的太近。

      殷澈步上楼宇。

      小楼上很安静,香炉的边缘站着一只小小的翠色鹦鹉,歪着头看她,欢喜地张嘴道:“王主来啦,王主来啦。”

      里面添灯的侍奴微微收手,偏头看了一眼从转角走上来的殷澈,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看书的公子,小声提醒道:“公子,是齐王殿下。”

      这声音很轻,但殷澈还是听到了。

      她从前来这里,何须如此特意的一声提醒,无非是如今她成亲了,许诺的正君却不是他们公子,才让她的名字都陌生起来。

      殷澈一想到此处,便觉得心口闷痛,堵得厉害。

      眼前是一架屏风,上面是高山流水图。里面有窸窸窣窣地翻页声,她驻足停顿,等了几息,才听到移步出来的足音。

      顾谨之就站在屏风的一侧。

      他披着一件月白的外衣,内里是雪色薄衫,雪青的腰封箍出腰身来。长发未束,墨色铺满脊背,几缕发丝温顺地滑落肩头。

      这么晚了,他要睡了,衣衫自然算不得多整齐。

      顾谨之只是望过来一眼,随后又收敛了神情,回转目光,什么都没有说。

      殷澈虽然来了,但她也没有想好如何说。

      两人安静地伫立了片刻。

      直到灯火微晃,暴雨稍弱时,她才听到顾谨之的声音。

      “雨这么大,你不用过来的。”

      他转过了身,从侍奴手里接过来一件干燥外衣,走过去停在她面前。

      他们两人是青梅竹马,即便不愿,即便恼恨,即便不甘,顾谨之也清楚她的为难之处。

      萧家需要安抚,需要皇恩浩荡,为什么要动他的人。

      顾谨之没说出来,而是伸手给殷澈解开了披风的带子,把湿漉漉的衣服放到一边,将新的外衣给她穿上。

      殷澈默然无声地盯着他。

      眼前是一片微动的墨色睫羽,视线放得太低,看不明晰。

      顾谨之靠近了半步,将衣衫的领口整理齐整,手指不经意地扫到对方微湿的发尾。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止,空气又寂静了一刹。

      殷澈心里跳得难受,低声道:“你先说。”

      顾谨之垂着头,没有看她,慢慢地道:“我家只有我这一个儿郎,不许我为人侧室。你……”

      他家是世代清流,祖上在三代帝王中曾出过两位丞相,是温文尔雅的书香门第。

      “我知道。”殷澈移开视线,“我不能委屈你。”

      “你宁愿你委屈我。”顾谨之给她擦头发,“也不至于连如今这般距离,都算得上是违规逾矩。”

      殷澈看着他,见到顾谨之后退了几步,没能像曾经那么说话。

      “萧郎嫁你,我再留你,我成了什么人。”他顿了顿,“王主回去吧。”

      他说得平和,殷澈却无法移开步伐,她盯着对方白皙的下颔和脖颈线条,忽地道:“你说得这么轻松,可又难过什么。”

      对面没声儿了。

      说不委屈是假的,他的母亲是殷澈年少时的老师,两人自小便相识,他以为殷澈一定会娶自己,他相信对方。

      但他没想到有人明明是后来,却比他先至。

      顾谨之怎么能不难过,他已哭了好大一场,在心里闹了好大一场,生生死死的都想过了。

      只是不在殷澈跟前,他也不愿这点狼狈都叫她知道。

      “纵我愿意,国公府未必愿意。”他俯身拿起书,“我母亲若知道我自甘下贱,愿意给你做侧室,她就是打死我,也不会让我嫁的。你说,我难过什么?”

      “我辜负你。”殷澈嗓音都有点哑了,她眉心突突地跳,心口像是有团火在烧,“若是那日没有那杯酒……”

      如果不是那杯春情酒,她不会碰萧煜,那事情还有一丝转圜余地,她尚可求母皇收回成命。

      她不知道萧煜是从哪儿找到那种东西的,这个男人纵然千般柔顺,却也有不择手段的心肠。

      “你辜负我,”顾谨之道,“总好过让陛下辜负天下忠良。”

      他是剔透如冰的人。

      说到底,齐王殿下是陛下的爱女,用她来做筹码,分量是够了,但难免伤情。

      殷澈身在帝王之家,怎么会不懂得这个道理。

      “萧郎君仰慕你,才会求旨……”

      “可是整个京都都知道我跟你——”

      “嘘。”顾谨之伸手点了点唇。

      整个京都都知道他们两人定婚多年,只是如今,整个京都都无人敢说。这不仅是冒犯齐王府、萧国公府,也同样冒犯了顾家。

      他本就颜面尽失,是天下姻缘中的笑柄。

      殷澈不甘,顾谨之也不甘,但她性如火,燃情于外,而他静如水,掀波于内。

      “王主,人生在世,谁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顾谨之低声道,“我想办法,你也想办法,好吗?”

      殷澈说不出拒绝的话,她的手指握紧又松,随后却又收紧,应答了一声。

      侍奴从齐王殿下下楼时,身后传来一阵低微幽然的琴声。

      是杨柳曲,说分别。

      殷澈停顿了一步,却不敢回头看。

      ————

      不敢回头的,岂止她一人。

      在齐王正君的主卧软榻之上,萧煜做了一个噩梦。

      他梦到唯一的姐姐战死沙场,浑身沾血地握着他的手,他梦到嫁进侯府的长兄煎熬日久,痛不欲生。

      这道旨不是请给他自己的,而是请给萧家的。

      齐王殿下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如果他做了王府正君,就有希望成为未来的凤君。只有权柄在握,他才能有能力照顾姐姐的孩子、照顾受苦的兄长。

      即便是如今的身份,他也可凭借齐王正君的身份,请他的兄长前来小住。而萧家却不能。

      是他太贪心了,想保住所有人。

      人生在世,谁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萧煜夜半惊醒,披衣起身,身子还是酥麻发软的。他扶了扶桌案,伸手用金丝剪挑明了灯芯。

      灯火憧憧。映着他乌黑的眼眸。

      外头响起一阵马蹄声,还有兵荒马乱的动静,是殷澈回来。

      萧煜听了半晌,想起自己曾经与顾郎还有过遥遥一面之缘,觉得他温和儒雅,如今想来,竟又夺人之妻,甚荒唐。

      他垂下视线,看了烛火很久。

      顾谨之没有输,王主记挂他。颜面尽失的是自己,倒贴上来,才是笑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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