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年》Fable

53、第 53 章

　　烨帝寿辰。
　　仔细想来这好像还是陆笙第一次进宫，就是他与顾言成婚时也未曾进过宫。马车咕噜噜地驶过宫门，陆笙难得的对这所有人都觊觎的帝王居所产生了四别样的兴趣，不时地撩开车帘子撇两眼。
　　而一旁的顾言到是兴致不高，甚至陆笙还从他脸上看从一丝阴霾。
　　但是陆笙没有作出表示，而是表现得像没有发现一样。他放下帘子，笑盈盈看着顾言，这顾言哪还会不明白陆笙的心思。
　　他顿时敛了阴霾，一把将陆笙捞过来，满脸委屈的撇了撇嘴，手环住陆笙的腰，头埋到陆笙脖颈之间。
　　顾王爷得偿所愿后整个人都变得黏乎乎的，只听他闷闷地说：“还笑，你就这般开心？”
　　陆笙动了下肩，顾言抬起条眼缝看：不笑难道还哭不成，我的王爷啊，你见过谁去参加寿辰是板着脸、哭丧着脸的？让旁人看了还不知道又该怎么编排。
　　只听顾言又闷闷地说：“那又如何，随旁人怎的，我一想到你要与那群官宦妇人后宫女子同在一处就心生不喜，那群人令人厌烦之极，面皮亦是极厚，围着你嗡嗡嗡头疼也就罢了，当心一个不留神，把你给吃了。”
　　他把顾言的头抬起来，假似叹了口气：到那时我便远远避开，躲他处去。
　　顾言问：“若是她们拦着你呢？”
　　陆笙耸了耸肩，无奈一笑：那我便只能假仗人势欺她们一回了……左右他们都说亓王恣意跋扈，王爷可愿做我的势？
　　顾言这才舒心一笑，低低的道：“是了，我恣意惯了，你尽管欺，王爷我做你的势，看谁敢招惹我的人。”
　　陆笙身份处地尴尬，他是顾言的后院，不便与朝臣在一处，却又说男子，与后宫妇人妃嫔一处也不自然。
　　而顾言先前被烨帝叫住，待在身边，两兄弟不知有何话要说，陆笙头一次□□晾在一旁，到最后烨帝似是不打算放顾言回来，见旁又有想要巴结亓王的人蠢蠢欲动，陆笙便自己寻了个僻静去处。
　　顾言就是再跋扈，那也是不能在烨帝面前使性子，顾言的权是烨帝给的，烨帝宠他，他才能这般风头无两，可烨帝再宠着他，也万不能当着朝臣的面落他面子，平常还能说得过去，天高皇帝远烨帝有气当场发万也就没了，而现在是万万不能，只能乖乖跟在身后。
　　所幸顾言恶名在外，陆笙躲得心安理得。
　　在外人眼里也没什么不对的，亓王权势滔天，他陆笙费尽心思入亓王府，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图他的权，他得势吗？凭烨帝对亓王的宠爱，雌伏人下又如何？之后仗势欺人、目中无人再正常不过了。
　　陆笙七拐八绕的，早已不知何处。
　　他只管在风景处还走，不去那建筑林群的地方，便不会给自己惹到麻烦。
　　他不记路，绕两下已然头晕，但这在宫里头总归是丢不了，而且顾言定是会找到他的。
　　寿宴还未开始，他若寻个坐处在平时有顾言给他寻的古籍孤本断不会无聊，可现在却是会的。
　　顾言从来没有，也才不曾提过一次带他入宫，他不曾见过，对这皇宫的景致生出点兴趣，便不紧不慢地逛起来。
　　他不记路，便觉着这所有的路都差不多，往哪边走就更是随心所欲，先是向左转走出片园子，又向左走了会儿，再向右走，他走到前方只剩条小道不知通向哪，沿着走过去，尽头是一个湖，湖很大，虽没有一心湖大，但放在寻常家庭宅院里也是不曾有这么大的，快抵得上个小宅院了，怕也只有皇族在皇宫里才有本事弄这么大个湖。
　　陆笙沿着湖走了小半会儿，忽地饶有兴味驻足，低下头瞧那湖面
　　他心觉好奇，这湖里的鱼养的到是颇有意境，美的丑的、奇的怪的、凶的弱的全灌在这一持里，也不知是谁养的，这人到也是有去的紧。
　　忽地陆笙眸光微动，轻巧灵敏地往旁边一闪，便是听到“扑通”一声。
　　显然，有什么东西掉湖里了。
　　紧接着水里传来剧烈的扑腾和喊声。
　　“救……救命，救命！”
　　水里的女子惊慌的呼救，陆笙默默往旁边退了两步，有几名宫娥匆匆赶来。
　　她们一时不见自家主子有些着急，发现主子落了水顿时慌了神。
　　她们都是弱女子，平日跟着主子没干过什么重活，全跳下去也不一定能把人救上来，主子出了事断然是会算作她们的责任，若是救上来了还能算作功，若是救不上来，便是要一齐掉脑袋。
　　有两个机灵的慌慌张张去找巡查的守卫，还有几人却已是吓破了胆，跪到陆笙面前求他救人。
　　“还请这位，行行善，救救我等。”
　　陆笙觉得颇为好笑，他无情的向里挪了两步，冷眼看着她们，若是她们知道事情始末，还会这般求他吗？怕只会是令一副嘴脸了。
　　他远远看着落水之人呼救，露出恶劣嘲讽的笑容，冷眼旁观，心中却忽地恶念丛生，无端的涌出隐秘的作恶的快感。
　　不一会守卫便被叫来，纷纷入水救人。
　　可惜了，来人了。
　　陆笙看着，不禁生出几分惋惜，那惊恐慌乱、害怕死亡的表情多么美丽啊！苦苦挣扎想要逃离窒息的死亡，想要抓住根救命的稻草。这样的神情多么美妙！
　　莫名的恶念，在陆笙心里占据主导，像是有不可抗拒的蛊惑，在他耳边萦绕。
　　你看，人总是这样去奢求脆弱的希望，却又不知感激，溺水的人拼了命也想抓住根救命稻草，但他们从来没想过稻草之所以能浮在水面是因为没人去拽他，绝境中见到的希望，也许会变成这一辈子的梦魇，即便是，这世间知恩图报的人又有多少呢，猜猜她被救起来之后会干什么？
　　女子大约地位不低，侍卫宫女齐刷刷跪来一地。
　　看，她在怪他们来太晚了呢。
　　“你这贱民好大胆子，竟敢害本公主落水！”此话一出四下皆惊，竟有人敢在烨帝寿辰谋害公主。
　　陆笙回过神来，原来是位公主啊。
　　公主见他久未回话，觉得自己被轻视：“竟敢不回本公主的话，你们上去给我把他抓起来扔湖里去，见识见识本公主的厉害！”
　　侍卫们毫不犹豫，立马上前，谋害公主的罪名不小。
　　陆笙蹙眉，不善的看着她。
　　侍卫已蜂拥而上，侍卫们本见他文弱还有些轻敌，但没想道所有人的堵截竟全让陆笙避过了，等他们反应过来，陆笙已出现在公主身旁，侍卫们眼见着陆笙的手扣上公主的脖子，拔下她头上金簪抵上她脖子。
　　公主成日住在皇宫，哪受过这样的惊吓：“你这贱民竟敢挟持本公主……”
　　陆笙手上用力几分，公主顿时噤声，侍卫们亦是不敢轻举妄动：“大胆贼人，还不赶快放开公主！或许还能饶你一死！”
　　陆笙却像是听到个笑话似的，全然不理会。
　　他将公主挟至湖边，偏头一笑，得意又恶劣，他无声的道：这就放。
　　公主再次掉入湖中。
　　侍卫们再次入水救人。
　　陆笙才不管什么，男女之别、怜香惜玉，他不会水又口不能言若是真被抓了还不知道会怎样，到时候孰是孰非全凭他人一张嘴。他找准机会便要离开，下一瞬他顿住了，一身形高大的人结结实实挡在他面前。
　　他没有一同下去救人！
　　“还请留步，您走了我们不好交代。”一人笑眯眯地拦住他。
　　这番局面必然不能留下，可这人早有防备，他想走怕是不太现实。之前是出其不意侥幸逃过，现下他不可能敌敌得过训练有素的侍卫。
　　公主已被救上来了，她从未遭受过如此对待，恼怒不已，当场要了陆笙的命也不是没有可能：“这粗鄙贱民，竟如此坑害本公主，定要让你知道厉害，你们给我把他扔下去，待什么时候本公主消气了再捞起来给父皇处置！”
　　他们动静不小，惊动了离得近的人。
　　“康福！”之间一身着浅蓝色绣有流云纹衣裳的男子面带薄怒疾步走来。
　　区云显小心翼翼避开他人，带着顾言去到一隐秘处，只见他畏畏缩缩、左顾右盼观察四周，一国皇子能有这般气质也是难得一见。
　　顾言急着去寻陆笙，不欲多作停留，不耐地催促他：“到底有何话要说，本王还有事呢！”
　　区云显确定四下无人，这才放心，见他一派严肃神秘，万般谨慎道：“我废话不多说……此次我来梁国实乃我皇兄所嘱，告诉王爷一件大事，先前种种意外实属无奈才拖至今日。”
　　顾言这才生出点兴趣：“哦，何事值得你们千里迢迢来找本王？”
　　见顾言如此，区云显一时拿不准他的态度：“我且要问一句，王爷觉得陛下几个皇子如何？”
　　顾言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哦？你待如何？”
　　“王爷勿怪。”区云显抱歉道，“此事干系重大，我不得不谨慎。”
　　“他们如何干本王何事？”顾言不答反问，“他们就是闹上天去，没把那天捅破本王便是管不着。”
　　区云显却是放心下来，下定决心：“此次我代我皇兄来与王爷结盟。”
　　顾言一声嗤笑：“本王虽不在朝堂，但你们那是什么局势还是清楚的……结盟？为何要与你结盟？”
　　区云显暗道：“果然如皇兄所言，亓王不会与他结盟。”
　　是他想的太理想了，想着博一个最有利的结果。他只能如他皇兄所交代的道：“还请王爷能施以援手，帮衬一二。”
　　“这便是在说笑了。”顾言笑眯眯看着他，“本王不过是个闲王，何得何能得你皇兄青睐。”
　　“我皇兄说了此事只有亓王才是良选。”区云显见他推脱不应，焦灼的压低声音，“梁国太子性软势弱，凌王和平王斗个你死我活，绝非善茬，也心更是昭然若揭，绝非佳选，郕王和楚王更是不涉朝堂。”
　　“那又如何？”顾言脸上笑容淡了，转身要离开。
　　区云显心急拽住他：“大梁皇室已有人暗通敌国，此人若成事，必定踏血登顶！王爷可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可知人心难测。”
　　人心难测，哪怕是血脉相连，终究难逃骨肉相残。
　　区云显心脏急速跳动，耳中似忽能听到心跳的声音。
　　顾言忽地顿住，看着他眼里有着他懂的愤怒和他不懂的悲伤。
　　为什么会悲伤呢？像极了多年前他见到的一个失去了心爱之人的眼神。
　　他还未来得极细想，心脏便突然纠紧。
　　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还隐隐约约看到几个人影，其中一个颇为熟悉。
　　区云显：“……”
　　他吓得差点没把心脏跳出来。
　　接着一道人影从眼前晃过，顾言已疾步朝吵闹处走去，区云显认出了那道人影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