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祭》一字元

20、寻音'逃亡'大计

　　“啊——”一早醒来寻音便扶着太阳穴唉叫，“头好痛……”欲起身又见自己光着上身吃了一惊，他向来没有裸睡的习惯，更不会是喝醉了自己脱了衣物，因而叫到：“我的衣服呢？！”
　　婢女宫人们听到声响紧忙进了屋伺候，却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寻音也不纠结，匆匆穿上了衣服，一心只想着他的逃跑大计，他原计划是喝倒纳兰昱，天不亮趁着守卫松散之时换上侍卫的服饰躲在人堆里，待宫门一开，便混着出宫，谁知自己喝着喝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寻音到门口一看，从内室到殿门到宫门一应都有宫人侍卫守着，岂非传说中的‘插翅难飞’寻音颓然躺回床上，双手按揉着太阳穴嘟囔：“喝酒不仅伤身还误事……我的脑袋额……”寻音的小包袱早就收拾好放到床头，带的物件也不多，主要是钱，有了钱什么不能买到，还需什么行李。

　　那千亦知道寻音喝了许多酒，一早就命人煮了醒酒汤等着，寻音仍躺床上哀叹时千亦拿了热汤便进来了，千亦也没好脸色，自顾冷冷说道：“既是醒了便把这汤喝了，会好受些。”眼也不抬，放下汤碗就出去了，寻音闻言坐了起来，却已经不见人影，倒是还乖乖将醒酒汤喝了。

　　“既是如此，那便今夜出逃，我看，睡是不能睡了，免得又睡过头去，话说此前无雪拎我出宫之时，好像三下五除二的事情而已，有轻功就是好啊，先生教我那么多东西怎偏偏没有教我轻功呢？不然，求求无雪？再拎我出去？”“我得好好计划才行，纳兰说近日宫中都在筹备苏月恒的婚事，进出宫的人员繁多，不仅南音的官臣，还有各国使臣宾客，正是人多好蒙混的时候，据纳兰所说，此时天下分为祁、楚、南音、襄歧、焉邻、幽兰、木真七国，现下楚国已灭，只剩六国，按照国力南音最为强大，祁国又与南音交好，可谓强强联手，若是逃了出去，幽兰自是不能去的，南音、祁国也待不得，纳兰说过襄歧国主仁政爱民，是个花柳繁华地，或许是个好去处。”

　　想着寻音便决定出去打探一下消息，重阳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来盯他的功课了，倒也叫他松口气，寻音起身整衣敛容，带了两个侍从便出去了。自那日在梧桐树上听到月恒与泠若对话寻音与月恒两人便没再见过面，自然是寻音不记得昨夜月恒来过，他也没打算与月恒碰面，一旦叫寻音心中有了嫌隙，他便不会再主动去接触这个人，也不会去诘问缘由更不会想要得到什么解释，唯一想的就是逃避，只要不任人摆布就行。

　　寻音避开敬虔宫，避开所有月恒有可能会经过的路线。寻音提到此前无雪拎他出宫看似轻而易举，实则一来当初宫内遍布的是朱孝城的人，二则苏月恒有意放纵。如今宫内守卫全都换了一遍，宫内又住着各国来的贵宾，守卫愈加深严，就算是寻音纳兰昱等人，也不得擅自四处走动。
　　寻音一路走来，各宫室皆是宫门紧闭，守备甚严，根本没有出逃的机会，走着走着竟来到了闫静殿，倒与他处宫殿不同，闫静殿仍是清冷，花草却开得热闹，除了几个宫人照看这些花草，便再没有其他侍卫，殿内是一股清香，清清幽幽，寻音闻着有些熟悉。

　　顷刻间寻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面色难看，转身便离开了闫静殿，又走了不远便见一行人在园内闲逛，众人拥簇着一位窈窕淑女，寻音远远看去，少女年纪尚小，一身浅白衣裙清纯灵动，行为举止超凡脱俗，一颦一笑百媚皆生，再看身旁之人，正是那温润如玉的苏月恒，行为举止间全是那谦谦公子的作风。寻音见状心中并无喜色，冷眼转眸，甩袖离去。

　　是夜，寻音换上了从纳兰昱哪里顺来的侍卫服，熄了火便端坐在塌上等时机，边上是早就收拾好的小包袱，怀里还抱着‘寻音’，谁知院上侍卫往往来来也没有停歇的，于是又打起盹来，再醒来竟已闻鸡鸣，寻音猛然惊坐起来，看窗外已经雾蒙蒙的，四处幽静，没有半点杂声：“下次再跑好了……困……”言罢竟又躺下酣睡。又一夜，寻音不敢熄火，仍怕自己贪睡不起，便直直干坐了一夜，到了凌晨时分不觉又趴到桌上睡了起来，待再醒来，果然又是日上三竿。

　　“我这是什么猪脑子，这都能睡着！”寻音懊恼掐着自己脸上肉说道。

　　“公子。”纳兰昱又推门而入，见寻音满面愁容又调侃道：“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哀丧着一张脸？”

　　“没睡好……”寻音蔫蔫答道。

　　“我听闻你这几日都睡到日上三竿怎还睡不好？我看你这眼下乌青，可是你夜里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去了？”

　　“什么偷鸡摸狗啊……”寻音起身又坐回床榻直直躺下，又嘟囔道，“偷鸡摸狗也得有个去处啊……”

　　“别蔫蔫的像个菜叶子似的，快出来看看这琴瑟宫多了什么稀罕物。”纳兰昱上前一把将寻音拎了起来，寻音个小，一只手便拎得过来。

　　“哎哎、你放开我……”

　　边挣扎着还是被拎到了门口，却见那琴瑟宫的宫门前多了一棵参天大树，寻音自然再熟悉不过这树叶的形状，正是那银杏，寻音看得出神，却并无喜色。

　　“怎么了？不喜欢吗？王上说了你最喜爱落叶尤其这银杏叶，这才千里迢迢将这颗银杏移栽到宫里的。”纳兰见他兴致并不高，心生疑惑。

　　“喜欢有什么用，到底，我也不是该留在这里的人。”寻音神色颓然。

　　“这倒也是了。”纳兰昱也在旁坐下，说来倒也是没错，一时忘了寻音的身份，又不想见好友沮丧因而复笑道：“那有什么关系，都说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日的美景自也是要珍惜当下，若你当真喜欢，王上再命人将这树移栽到幽兰有何妨。”

　　“你当是塑料树呢，移来移去。”寻音闻言失笑。

　　“塑料？”

　　“罢了，既然都移栽过来了，不欣赏却也可惜，你可见到吉吉了？它才是最爱爬树的呢。”

　　“那蠢猫不是天天与你一处，你倒来问我。”

　　“你敢叫它蠢猫？吉吉最有灵性了，当心它记仇。”

　　“呸呸呸、勿要怪罪勿要怪罪。”

　　“王上行婚大礼是什么时候？”

　　“再有五日，正是黄道吉日，同时迎娶木真与襄歧的公主。”

　　“同时娶两个？”寻音诧异。

　　“襄歧先送了嫡公主过来，木真随后也送了一位公主过来，要娶便也不能偏颇了一方，便都娶了，也算是好事成双吧。”

　　“所以说……”寻音欲言又止。

　　“嗯？怎么了？”

　　“王上有可能只是逢场作戏吗？”寻音小心翼翼问道。

　　“你想什么呢！”纳兰昱不等寻音嘟囔完便急着打断，“王上品行高雅作风高洁，岂是那种小人。”

　　“既是要洁身自好，自该是秉承一生一世一双人方称得上专一高洁吧。”寻音驳道。

　　“你说的是什么话，当今谁不是个三妻四妾的，更何况，王上一国之主，繁衍子嗣也是国家要事，算不得什么的。”

　　“你说的又是什么话……”寻音嫌弃的白了一眼，“不过我那日见到王上与其中一位公主游园，倒也是天作之和。”

　　“那是自然。”纳兰昱提到月恒便一脸骄傲：“咱们王上没有什么不好，我跟了他那么久，也只见他发过一次脾气。”

　　“我以为王上没有七情六欲呢，永远那么温润如玉。”

　　“人怎会没有七情六欲，处事不惊也是千锤百炼出来的，当年温公子辞世，王上疯了一般，殿内能砸的无一幸免，若不是还忌惮朱孝城的势力，恐怕是要将朱氏九族灭门。”

　　“那日我在闫静殿内遇见王上，见他眼眸阴翳凌厉彻骨生寒，我知道温公子与王上情谊并非一般，却不知王上竟悲恸如此。”寻音黯然应答，此前他以为自己足够重要，如此对比，却不值一提，再回想，月恒的温柔哪里值得留恋，他对自己的温柔与他人并无差别，就像非晚无雪纳兰昱更甚于那两位即将迎娶的公主。

　　“我正是温公子安排入宫的，也得力于温公子的周密安排，朱孝城才从来没有疑心过我。温公子于王上而言，意义太过重大，实在是旁人无法比及的。”

　　寻音舒了口气又想起自己的逃跑大计蔫蔫道：“纳兰，这宫里怎么出宫啊，每日在宫内闷得慌。”

　　“再不了几日，你们便可启程回幽兰了，哪里还闷。”

　　“你想，我都要回幽兰了，这南音城都还没逛全，岂不可惜。”

　　“倒也是，只是如今宫内琐事繁杂，守备又森严，否则我定带你到南音城内逛逛。”

　　“连你也出不了宫吗？”

　　“自然不是。对了，过两日，王上命我出宫迎接老国舅，或许可以将你带出去散散心四处走走，只是时间有限，不能耽搁太长时间。”

　　“当真？？？！”寻音惊喜道。

　　“这事瞒着王上，你我都得小心才行，你现在身份可不同了，若出了三长两短，我这老命也不够赔。”

　　“这……”寻音也怕给纳兰昱带来麻烦，因而犹豫再三，“那我求了王上准许我同你出宫如何？”

　　“恐怕不妥，如今你是幽兰太子，叫王上知道了，反而更不会同意你出宫。”

　　“你这么说，说与不说，我都不能出宫就是了？”

　　“我可以偷偷带你出去走走，但你得保证不能够乱跑才行。”

　　“那便按你说的去做。”

　　纳兰昱简单交代了寻音几句，如何佯装如何会和出了宫要去何处一应等等事宜，直至王上身边的宫人前来传唤方才结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