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瑟夕

6、第 6 章

　　第二日沈宁演出，聂容远没有来。沈宁在台上跟着顾小白心不在焉的唱罢。
　　下场顾小白卸了妆，敲了敲沈宁的桌子说，“跟我过来”。
　　沈宁稀里糊涂的跟着顾小白回了家，顾小白坐在主位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撇了撇茶叶末，“今天你不在状态，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宁低头，企图掩饰住自己的慌乱。
　　顾小白刚才问那句，并不打算从沈宁嘴里听到答案，他放下茶杯，端坐着，“二楼的那间包间今天空着，那位聂副官没来吧”。
　　沈宁动了动，抿紧了嘴唇，似乎打定了主意一句话也不说。
　　顾小白勾了嘴角，看着下手处的沈宁，又想起来自己名动北平城的时候，也是沈宁这般年纪，“这般沉不住气，如何能留得住人”。
　　沈宁猛得抬头反驳，“我没有……”。
　　“是吗？你今天在台上频频出错，难道不是因为那位聂副官？”
　　沈宁又闭上嘴。
　　顾小白接着说，“做我们这一行的，想必你也清楚，外人看来戏子无情，只知道贪慕虚荣，攀权富贵，为了钱财什么都可以出卖，甚至不惜放下所有的尊严雌伏在其他男人身下，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自然不是”。
　　“如果能平安过一世，谁愿意做这个，但既然做了这一行，要做就要做最好的，外人怎么说我不管，但是，做我顾小白的徒弟，在台上唱不好戏，就别上台。今天为着这个聂副官，明天呢？如果姓聂的真的放弃你了你要怎么做？”
　　沈宁不知道，他知道聂容远对自己的感情，只是不确定，这是不是这位副官的一时兴起，他也同样年轻，以后的路很长，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是的，他的心被聂容远的一个吻搅乱了。
　　顾小白叹了口气，看着沈宁耷拉着脑袋，又不想教训的太狠让他发怵，放缓了语调说，“你先把戏练好，就算没了依靠，你还有一门手艺，西苑这两年不景气，等以后我不唱了，我这身本事就全靠你继承了”。
　　沈宁对戏子的身份很鄙夷，但是顾小白有句话说对了，不管外人怎么看他们，但自己不能看不起自己。戏子也能有感情，聂容远护着他，他很难不产生感情。但是他不能把自己的感情赤裸裸的摆在聂容远的面前。
　　沈宁回去的时候，听人说聂容远派人请他，一直等在后面，他跟着护兵上了车，一路上思考要怎么面对聂容远，想了一路到的时候发现手心里都是冷汗，袖口也被自己捏皱了。
　　等见了聂容远才知道，自己担心了一路着实好笑，聂容远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只穿了一身西装，坐在矮桌前面，一旁的炭火烧得正旺，聂容远拉着沈宁与他并排坐着烤火。给沈宁讲前两天聂容菲如何眶自己回去，安排了一堆美貌的女子相亲，还有他今天在秦副官那里见到了一个美国人，想要跟自己做生意。
　　说着又把桌子上的点心拿过来，呈沈宁面前，献宝一样，“你尝尝这个，出门的时候特地拐到店里买回来的”。
　　沈宁一进门就瞧见了桌上的点心。以前聂容远的桌子上是不放这些东西的，想来是给自己备的，在聂容远期待的目光下，尝了一口，点头道，“不错，看着精致，尝着也好吃”。
　　“城西新开了一家点心铺，我去吃过一次觉得不错，改天我带你一起去”。
　　沈宁点头答应了，“只不过年底戏班有些忙，等过些日子吧”。
　　聂容远略作沉吟，“也是，年底姐姐邀我去她那边过年，我过去和他们团聚团聚，这几日恐怕陪不了你了，你自己小心，有什么事情就来我府上告诉王管事，他自然会告诉我”。
　　“能有什么事”。
　　“既然之后几天我们都忙得见不到了，不如，你今天留下来吧”。
　　沈宁呼吸一滞，脑子里飞快的搜索着拒绝的理由，聂容远却已经叫来了王管事去收拾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