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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   祁阳的妹妹并不姓祁,而是随奶奶姓李。奶奶一辈子只得了一个孩子就是祁阳他爸,心心念念的小棉袄没穿上,抱憾终生。而祁阳又一根独苗长到十二岁,在家里都快认命的时候,妈妈40岁上又给祁阳添了个小妹妹。小姑娘生下来圆溜溜的大眼睛葡萄似的,跟祁家祖传颀长凤眼截然不同,爷爷激动坏了,一口咬定大眼睛像奶奶,泪眼婆娑地抱了奶奶的珠宝箱堆到妹妹床头,爸爸妈妈一商量,就让妹妹姓了奶奶的李。作为三代才求到的一个宝贝闺女,李德音虽然姓李,但毋庸置疑是祁家人的眼珠子。
      李德音昨晚早早关进房里躲避他哥,但并没有早睡,而是潜在各种群里切切切。其中一个机车群里边在发模特的样片,他们明天包了一个赛道,想拍照的赶紧报名加定造型。李德音断断续续地点开看,一水的摆拍,个个长腿紧身机车服,妆容精致。这群李德音还是群主,最初建这个群是讨论装备来着,慢慢人越来越多,代购、黄牛、卖课的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但还算有用,她就没管。这回连拍写真的都来了。李德音往前翻了翻,把流哈喇子最厉害的樊亦欣@了出来。
      —@小樊aka不凡喜欢哪套?拍啊
      —不要害羞。
      樊亦欣是个rapper,链子很金,脾气很爆,但他跟李德音是发小,见惯小时候被他爷爷揍,没少救他,因此一直以来在李德音面前都很没有尊严。
      一群人在哈哈哈。樊亦欣发了条短短的语音,是机车咆哮的轰鸣声。然后连甩了一串赛车图。空旷的场地中只有一个绿豆大的小人,风驰电掣,压弯磨肘,在笔直赛道中刷出一道道残影。
      —这才是老子拍的好不好。
      底下一排6,甚至有人开始询问怎么才能拍出这种的,小樊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一时群里热闹十足。李德音翻了个白眼,樊亦欣能跑出这个圈速才有鬼。她把手机一丢,懒得拆台。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李德音想。
      她翻了个身,看着床边幽暗的小夜灯发愣。然后目光流到小夜灯旁边的八音盒,八音盒下面的保险箱……
      呃,倒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有的李德音,觉得自己莫名的惆怅越发莫名了。
      睡觉吧。可能这就是成长的烦恼吧。
      早上睁眼一室明亮,李德音从她粉色的公主大床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出去觅食。然后被告知大哥昨晚没回,她不想自己吃饭,就换了双鞋子出门去找爷爷。
      祁家圈了半个山头错落地建了两处宅子,相隔十分钟的脚程,老爷子图清净住在上头一处。空气很是清新,日光清丽可爱,远处山裥还有一点雾岚,伴着鸟鸣啾啾李德音往山上走,还没走到就听到铮铮的琴音,她连忙紧走几步,赶上老爷子打太极的尾声。就跟着练了一式云手和金刚捣碓,结果没捣好,差点以头抢地,被爷爷揪着指导了好一会。陪爷爷吃了软糯香甜的早饭,因为多夹了一筷子芋香鸭,老小两人在院子里散步消食。李德音一边听爷爷纠正自己的云手要圆润,一边打量爷爷的宝贝花草,专捡好看的揪,搞了一大捧抱在怀里。她喊着要去插花,老爷子也顾不上心疼了,只叫人帮她找花瓶出来。
      混了半晌,李德音重新梳洗好下楼,发现爷爷正在中庭。她上去抱抱爷爷,捉了把椅子坐下,然后枕着下巴趴在桌边,看爷爷修理她插得乱七八糟的花。
      “我的作品,怎么样?”她笑眯眯地问。
      “颇有野趣”祁崇安颔首,“很是不错。”
      杀伐果决的老爷子在孙女儿这仿佛失了智,除了不错,就是很好,没有客观这件事。做人爷爷也是很难的。
      老爷子好容易把李德音的杂花篮子拢出一点形状,剩下一朵巨大的瑞典女王。这一丛夏花多颜色鲜艳,只这一朵是端凝淡雅的粉,花头一扎之大,花瓣层叠栉比、舒曼有序,一朵即成品,放在一起反而不美。端详了片刻,便招呼孙女儿近前来。
      李德音探身让爷爷把那朵小礼帽一样大的花朵插在头发上,她抬眼去看,那朵花大得在眼前遮了一丛粉雾,她只简单轧了个马尾,也不知道爷爷戳在了哪里,小心翼翼地缩回来,唯恐掉了。
      老爷子摸了摸孙女儿的额发,问出憋了大半晌的担忧:“没事吧,丫头?”
      “没事!”李德音笑吟吟地,洪亮地回道。
      当眼珠子一样看顾的小丫头,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郁闷。但她不想说,那就先不说。而这会儿子好像又没事儿了,但老爷子仍是不能放心。 “你哥没欺负你吧?别怕,跟爷爷说爷爷揍他。”
      “哎呀真没有~” 李德音撒娇。
      “那有什么想要的吗?想想。”
      “没有啦,爷爷,我什么都不缺啊。”
      “真的?”
      李德音刚要答,突然想起一事。
      “爷,你让哥哥把我的公主房换一下吧,”爷她眼睛亮亮地:“我现在想要帅气一点的!”
      但其实爷爷才是全家最执着给她弄成公主的人,但爷爷也是最宠她的,所以她完全不担心会被拒绝。
      所以祁阳刚开机就收到老爷子的电话说要给李德音装修房间时简直一头雾水,加上宿醉的脑子不足以让他口齿伶俐,老爷子立刻发现他喝醉失联夜不归宿留他宝贝孙女一个人在家,然后就忧患意识和责任与担当把祁阳骂了个狗血淋头。
      祁阳终于挂了这通电话,摊在床上,头痛欲裂。手机不停地弹出各种消息,祁阳捡紧要的回了后,鬼使神差打开朋友圈,最新是爷爷新鲜出炉的朋友圈,一张娇艳欲滴的花束,一张顶着碗大的花的李德音脑袋,配文:
      宝贝孙女儿的新作品【花花] [心心] [掩嘴笑] [太阳] [大拇哥]……
      ……
      祈阳掩面。不想说话。
      气抖冷。冷。
      这处房子是祁阳刚接手公司实务时兵荒马乱时盘桓的据点,如今他早已驾轻就熟,这个当初为了节省通勤时间才存在的地方已经好久没来了。因为有革命情谊在,所以并没有处理掉,只是放着。
      保洁人员兢兢业业,把房子顾得很好,窗明几净,空气清新,只是因少有人来,室内温度调得很低。祁阳在这和衣躺了一夜,人已经僵了。他挣扎着爬起来关空调打开窗户,满屋子找水喝。
      弹尽粮绝。
      无奈打给杨懿请他帮忙带几瓶水来。
      杨懿早上到办公室没看到祁阳,一开始还挺欣慰的,六年了,资本家终于开始懈怠了,劳动人民的好日子也快了。而到了十点还不见人,他才觉得奇怪,打电话还关机,正着急呢祁阳上线了,发过来一个地址,让去接他。
      这地儿杨懿熟,当初他也没少在那陪着熬大夜翻卷宗对账本做标书,后面事情步入正轨后就再没去过了,这突然失踪半天跑去那,奇怪?
      杨懿心下一沉,立马往那赶。走到半道上祁阳让带水。
      杨懿做事缜密周全,不仅拿了水,还顺便带了早餐。他想了想,发消息给祁阳:需要带身衣服吗?
      过了一会儿,祁阳:好的。谢谢。
      这下杨懿不着急了。他不紧不慢拿了衣服来到楼下,继续发消息给祁阳:我到楼下了。
      祁阳:上来啊
      杨懿:方便吗?
      祁阳直接解了门禁。
      这个公寓虽简单,但是一梯一户直达,隐私性很好,杨懿上楼后站在门廊处顿了顿,寻了个趁手的地方当当当敲了几下。祁阳闪身出来,一手擦着头发,懒得理杨懿八卦的脸色,接过水拧开干掉一瓶,“嘭”地丢到垃圾桶,总算活过来了……
      杨懿尴尬:“咳。就你自己啊?”
      祁阳瞥了他一眼:
      “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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