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光》央未染

7、第 7 章

　　第七章

　　沈姽婳在饭局上坐如针毡。她看了看身边的季悠止，发现他维持着那个标准的姿势，一动不动。
　　太厉害了。我是真的做不到。姽婳腹诽。
　　两边家长在谈论着新一季度的合作方案。沈姽婳实在是无聊，往旁边靠了靠和季悠止聊起了天：“我们偷溜吧。”实在是太无聊了。
　　“嗯？”季悠止低了低头，“你想怎么溜？”
　　姽婳叹了口气：“不知道啊。但我们在这里也是真的和不在没什么区别不是么。”
　　他们俩被叫过来就是充当吉祥物的角色吧。
　　“沈姽婳，坐好。大人谈事情你在底下东歪西倒的像什么样子！”沈父开口。
　　“哎我看这俩孩子听我们这些老人家谈话估计是听得不耐烦了。他们明天还要上学，还是让司机早点接他们回去学习吧。”季父开口了。
　　您老终于说了句人话。姽婳心潮澎湃。我是真的憋不下去了。
　　“那你们俩回去学习吧。”沈父附议。
　　“行，那伯父我就先带她回去了。您慢聊。”
　　两个人几乎是逃出了包间。
　　“终于出来了我的妈。真的坐那里面一动都不能动累死我了。”
　　季悠止笑了，是他很罕见的那种真情实意的笑：“行，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啦，司机在外面的，我让他送我就行了，不用麻烦你啦。”姽婳向他挥手，“拜。”
　　“拜。”

　　汽车行驶到家附近时，姽婳在家旁看到一个人影。
　　“小姐，好像家门口有人，”司机拿车头灯一照，沈自言清隽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没事，我同学。估计是给我带作业的。”姽婳睁着眼睛胡说八道。其实她走之前就去所有老师那里把作业都拿全了。
　　“你先回去吧，”姽婳下车，探头跟车内的司机说，“我就先进去啦。”
　　她几乎是小跑到沈自言旁边：“找我有什么事情嘛？”
　　沈自言掏出手机，亮起手机屏给她看：“不是你让我来找你的么。”
　　虽然已经是编辑了很多遍的成果，姽婳为了再确认一遍还是再看了一眼：“没啊，我不是说我家里有事和季悠止走了，你最后把比分告诉我嘛。”
　　“所以我这不是来了么。”男生笑的爽朗大方，“我们班最后以50分差吊打2班了。”
　　“我们班这个就比较厉害了。说实话，”姽婳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我真的看他们班不爽好久了。”
　　“所以你不夸夸我？”沈自言弯腰，对上她的眼睛，有把声音压低了一个度，“我可是我们班得分主力诶。”
　　啊啊啊啊这个低音炮声音太好听了！
　　不过刚刚沈自言弯腰，一下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让姽婳清楚看见了他额角上的淤青，她拿手扶住他的额头：“你额头怎么了？”
　　“没事，”他皱皱眉，“对方推了一下我。”
　　她的手指凉凉的软软的贴在他脸上。特别舒服。
　　他想去抓她的手。
　　“怎么没事了？你长得这么好看撞一下多可惜啊。那个讨厌的撞你的？”
　　“程文。”看到姽婳露出一副“果然是他”的神色后，他又展颜笑了，“不过重点倒不是这个，姽婳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啊？不是问谁撞你的么？”
　　“不是这个，上一句。”
　　“你长得这么好看撞一下多可惜……”姽婳说到一半，脸红了。
　　她不常当面夸男生。
　　“哎呀重点真的不是这个啦……我爸妈估计还要跟季悠止他爸妈谈巨久，你先跟我进去吧，我给你上药。我上药可厉害了，因为我小时候很皮一直摔……”说到后来姽婳的声音越来越小，还偷偷抬眼瞟了沈自言的神色，活像做错事的小孩子。
　　沈自言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姽婳带他进了家。“你在沙发上坐会儿啊，我拿医药箱下来。”然后蹬蹬蹬跑上去了。
　　沈自言依言，叉着长腿往沙发里随意一靠，观察起姽婳的家来。
　　整个家色调以米色和浅咖为主，显得低调又奢华。没有过多摆饰，但每一件都看得出贵重。
　　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家。
　　他的视线被挂在客厅墙壁上的一幅画吸引。是一幅油画人像。
　　短而卷曲的头发，大大眼睛里流露出孩童的天真，但嘴角的笑容又沾染了些许世俗嘲讽的味道。
　　这个油画上的男孩，像极了他自己在电影《雪莱》中的扮相。
　　那是他拍摄的第一部由国际导演执导的影片，也是最后一部。
　　后来他拒绝再拍戏。逐渐脱去童星的身份，变回了一个普通的男孩。
　　姽婳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回忆。她走到他身边，扶着他的头让他躺低一点方便上药。
　　姽婳拿棉签沾着药酒轻轻地在他的额头上涂抹，边涂边问“疼吗”。
　　其实是不疼的。他小时候拍戏骑马吊威亚什么的身上的淤青比这重多了，上药的时候愣是一声没吭。
　　但是他现在想撒娇。
　　他软软的带鼻音哼了一声，并对自己的演技非常之满意。
　　姽婳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被这位少年影帝的演技骗了，只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又底下身了一些：“我再轻一点，你疼一定要和我讲啊。”
　　天泽的校服如果没系领结，其实领口是有一点大的。刚刚她上身直起来一点还好，现在她身子又往下压，就……露出了一点胸衣边缘……还有一点沟……
　　她的气息吐在他的脸上。
　　太近了，这个距离。
　　但他的眼睛没有离开。
　　像着了魔一样。
　　他觉得自己有些激动。

　　“好啦。”姽婳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想象，她的身子又往后退了回去，“我给你揉一下就可以了。”手伸到一半，又收回。“要不你自己回去揉一下吧。我给你揉感觉有点奇怪……”
　　真是给了一颗糖又给一巴掌。沈自言无奈的笑了笑：“所以你现在是赶我回去了？”
　　“对啊，真的到现在这都几点了……哦七点了我作业一点没动，再不写要凉了，”说到一半，姽婳的声音被开门声切断。
　　“我的天我爸妈今天怎么能回来这么早……”怎么今天没去各自找乐子……沈姽婳咽下后半句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住沈自言的手就把他往楼上房间拉，“快点去我房间，你要是被看到我真的就完了。”
　　手被她握着，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当然不是沈自言第一次拉女生的手，就算不算上拍戏时和其他女生的互动，小学初中他跳交谊舞时也有拉过很多女孩子的手。
　　他长得好看、成绩好、身材好、舞技也好，想当他舞伴的女生一直很多。
　　但这次不一样。说不出什么不一样但就是不一样。
　　“快点上楼了啦！怎么你跑的比我还慢！”
　　沈自言几乎是被推进她房间的。
　　“你在这呆会儿，我没叫你你千万别出来！万一我带着我爸妈进来了记得藏衣柜！但千万不要弄脏我的衣服！”她很快地嘱咐完，又关上门出去了。
　　她的卧室里确实有很大一个衣柜。按照沈自言的估计，这里面十有八九是满的。
　　他在房间里漫无目的的随意看着，突然被书架上的一叠唱片和影视碟片吸引了注意。
　　嗯，他演的每部剧的所有版本的CD她都集全了。
　　沈自言笑笑，心里有点满足。

　　果不其然，沈姽婳父母是回来换衣服的。
　　换一身衣服，出去各自找各自的乐子。
　　姽婳的心底深处有点遗憾，改革她在惊吓之余还为今天他们的早归还隐隐期待了一下。
　　还是想多了。
　　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和姽婳说过一句话，唯一的对话停留在了今天饭局上让她坐好。
　　哪怕看到自己和沈自言待在沙发上，可能他们也会装没看到的样子吧。
　　姽婳突然觉得心酸，因为自视过高。
　　你的出生在他们心中只是一个任务而已。而你的优秀，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符号。
　　一个假装这个家庭很幸福很圆满的符号。
　　姽婳觉得自己下来也根本就是自作多情。

　　她带着有些低落的情绪上楼，却听到背对着门的沈自言问了她最怕被问到的问题。
　　“姽婳，你小时候真没有来探过我的班？真没有拉着我的手说了几十遍以后要嫁给我？”
　　姽婳内心深处的悲伤随即被羞赧替代：“没……没啊，真没啊。”
　　“哦，”沈自言拿起姽婳桌上的一个相框，“那这个是什么？”
　　相框里，是八年前他们俩的合照，他还穿着戏服。
　　“如果不承认的话，”沈自言压低了声音往前走，逼得她只能往后退，“客厅里那幅油画是什么？还有你书架上那些CD是什么？”
　　“沈姽婳，不要在逃避了，你喜欢我，你从小就一直喜欢我。”
　　沈姽婳此时也确实避无可避。她整个人已经贴到门板上，他的手压在她耳边。她的窘态和脸上的红晕尽数落进他的眼中。
　　被壁咚了。她大脑里只有这四个字。
　　她心跳如擂鼓。
　　他却像在嫌两人距离还不够近一样，再往前靠了一点。
　　“说，你是不是一直就很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