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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孤男寡女这不好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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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真是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正好一行人都困得快睁不开眼了,镜尧也不管良意在暗中拽她的袖子,十分高兴地就应了下来。反正对方也没法把他们几个卖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得不说,这位老板考虑得还真周全,往旁边拐了几步,就有马车在等候,几人上了车,车轮碌碌,不消片刻便停在了一幢雕梁画栋的楼前。
镜尧本以为,对方的意思是把他们接回青楼休息,还认真地想了想,这地方是否能腾出几间清静屋子,下了车才发现,眼前原来是一家客栈,打外面一看恐怕还不便宜,不由佩服这老板做事八面玲珑,比当年她当苏小老板的时候还周到。
管事的出手也大方,替他们要了四间上房,临告辞前客客气气道:“昨夜令贵客受惊,鄙楼实在过意不去,诸位先好好歇息,酉时初有马车候在楼下,还请诸位到楼中吃一盏赔罪酒。”
瞧瞧,这就是办事的水平,话里话外无一处可以挑剔,却也没给人拒绝的机会。
好在昨夜在牢中,镜尧已经将那一闪而过的古怪人影的事同另几人讲过,众人一致认为,此事应有蹊跷,只是就是否花费时间去探查,意见有所不同,正巧对方主动相邀,不过一顿饭的工夫,也没什么妨碍。
于是众人乐得应下来。
管事的前脚刚走,后脚几个人的肚子就唱起来,急急忙忙的让客栈上早点,也不管端上来的是什么,风卷残云一气,吓得睡眼惺忪的小二以为遇上了饿死鬼投胎。
吃饱喝足,才各自回房,镜尧抹着嘴打着哈欠往房里走,满心想着倒头就睡,不料刚踏进门,忽然嗷一嗓子叫起来。
“什么人!”
她对着房中端坐着的背影怒喝道,瞌睡顿时吓得一点也不剩了。她一边紧盯着那个男子的背影,一边缩回腿,抽空瞟了一眼房号,诚然是她的房间没错吧?
这一嗓子引来了小二,殷勤道:“客官,不知发生何事?”
镜尧指着房间里的人,“我的屋里竟闯进了旁人。”
小二一愣,头上顿时就冒汗了,作为长安最负盛名的客栈之一,出现了这等事,可要把脸丢到姥姥家去了。他心里飞速计较,如此闯进姑娘家客房的,恐怕不是善茬,他眼下不出头显然不成,但若对方是歹人,他可斗不过啊。
在他犹豫的当口,屋里的男子从从容容站了起来,转过身看向他们,这一眼,倒唬得小二眼皮一跳,抽了一口气。
他的个乖乖,天南海北的客人他见了无数,这样的好相貌却是平生所未见,单凭着这张脸,这人哪用悄没声儿地摸进姑娘的屋子啊?
在他身边,镜尧也同时抽了一口凉气,然而却是气得,她瞪圆了眼睛盯着屋里的人,额角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因为这个不速之客,竟然是玦明神君!
她现在别说见到这个人了,光听见他的名字都脑袋疼,她可并没有忘记,她如今的境地很大程度上都是拜他所赐。
“客官,敢问这位您可认得吗?”小二的语气里有几分探究和迟疑。
镜尧脸一黑,“不认得,劳驾你替我赶出去。”
玦明神君遥遥望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好整以暇的笑意,脚下纹丝不动。
镜尧做了几个剧烈的深呼吸,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命运。不论如何,玦明神君都是她惹不起的大神,她在凡间走完这一遭,终究是要回天界任人宰割的,假如不幸她寻找南海小世子一事进行得不顺利,玦明神君届时再踩一脚,她就真要被南海老龙家弹劾得死无葬身之地了。所以,这人眼下得罪不起。
她向来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想通了这一节,面对踟蹰的小二,不得不换上了一个扭曲的笑脸,“不好意思,我说笑呢,这人我认识,是一个朋友。”
她没有漏过,当听闻朋友二字时,玦明神君的眉梢极轻地挑了一挑。
“嗐,我就说嘛,这样俊秀的公子怎会是歹人,客官您可莫吓唬小的了。”小二长舒一口气,拍着胸脯走远了。
镜尧看着屋里的人,整个人从头阴沉到脚。
如此僵持了片刻,反倒是玦明神君先开了口:“怎么,司命星君怕本座害你?”
“哪儿能呢。”镜尧咬着牙,进屋合上门,皮笑肉不笑,“只不知上神您来凡间有何贵干?”
“本座来此,原是为追捕一只毕方鸟。”
“……那您来小神的房里做什么?”
“并非本座愿意来,只是此事与司命星君有些干系。”
干系?和她有什么干系?这口锅可不能往别人头上乱扣啊。镜尧头皮一毛,刚要把自己摘干净,瞥见玦明神君脸容貌似平静,眼睛却刻意不看她的模样,忽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昨晚那场火该不是?”
玦明神君向来从容的脸上少见地显出了一丝不自在,干咳了两声方道:“不错。”
呵呵呵呵呵。
镜尧双手抱胸,冷笑两声。她说呢,昨夜的火起得不明不白,妖形怪状的,原来真是别有蹊跷。
毕方鸟,属火,天生易燃易爆,所到之处很容易起火,因而往往也有自知之明,少往人堆里扎,像昨夜那只这样没眼色的,并不常见。说来玦明神君司三界之火,毕方隶属他麾下确实也没错,不过区区一只鸟也值得他亲自下凡来抓,恐怕还是看在惹事牵连了他们几人的份上,生怕回去后传出他治下不严的流言吧。
这样一想,镜尧忽地有一些嘚瑟,看来他们几个还是能让这玦明神君有所顾忌的。
于是她的底气首先就足了三分,话音中不自觉开始拿腔拿调,“嗨呀,原来是上神的鸟闹的,害得我们平白无故进牢房里蹲了大半夜,这会儿腰酸背疼困得紧。”
玦明神君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嘴唇略动了动,半晌只道:“那星君睡吧。”
镜尧瞪他的样子就好像凡人见鬼,“您在这儿小神怎么睡?”
眼前人将屋子环视一圈,脸色坦然得出奇,“本座在外间,卧房在里间,有何相干?”
是了,这种讲究的上房,基本都是里间卧房外间厅,镜尧不是不晓得。可是问题难道在于这里吗?要不是对面站着的是个众所周知数十万年不近女色的大神,她早就喊捉流氓了好吗。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好像不太好吧?”
玦明神君用难以捉摸的眼神看了她片刻,忽然轻轻一笑,“没想到星君也会讲究礼数。”
眼看着镜尧肉眼可见地炸毛,他肃了神色又添上一句,“我需要尽快将毕方寻回。”
“嗯嗯,上神辛苦了。”镜尧已然又困又气,从头顶开始冒黑烟,“那您赶紧动身吧,不然又烧了凡人的房子可不好了。”
玦明神君看着对方赶人的架势,不紧不慢道:“本座尚需要星君相助。”
“……”
镜尧瞪着那张烦人的脸,气得胸膛一鼓一鼓的。如果对面不是玦明神君,而是旁的什么人,此刻早被她揪着脖子踢出门去了,可是偏巧对面是连她的顶头上司都惹不起的大神,尽管她心里十分不齿,但当对方以这种不容拒绝的语气开口的时候,她还是……怂。
她怎么就不是个几十万年的上古大神呢啊?生得早很了不起吗?
她认命地泄了气,平板板道:“不知您需要小神做些什么?”
玦明神君看着她耷拉下脸的样子,似乎心情陡然很好,眼底有一缕掩不去的笑意,“听闻那家青楼的老板今夜邀你们赴宴,本座想同去,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真有意思,这顿饭她倒是无可无不可的,没想到还有人上赶着要去。不是都说玦明神君清高冷傲,素来不喜热闹场合吗,她觉得,可能是整个天庭都没有发现他的本性。
“行吧,既然上神愿意去,那……哎?你怎么知道晚上有饭吃?”
玦明神君微微一笑,“本座来时隐了身形,恰巧听见送你们来的人在说此事。”
镜尧毛孔里一阵发凉,默默挪远了几步。
真可怕,她在天界混到今天,好歹在别人口中也被尊称一句上神,但在遇上玦明神君这样的人的时候,只要对方有心隐匿行踪,她就当真一点也觉察不到,实力的差距就是这样巨大。
她暗自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得罪这种实力强大又睚眦必报的人,别因为他此刻和气一点就放松警惕,他是怎么因为她一时嘴快,就把她软禁在南陌宫大半个月的,她还没忘呢。
“小神明白了,晚上一定叫上您一同去。”镜尧木着脸道,她试图挤出一丝笑容,然而失败了,“那假如上神没有别的事,小神就先回房休息了,上神您请自便。”
玦明神君淡淡地嗯了一声,自顾自在桌边坐下,掀开桌上的茶壶看了一眼,似乎轻叹了一口气,以手轻轻拂过壶口,空荡荡的茶壶里顿时飘出袅袅热气与茶香。他替自己倒了一杯,十分惬意。
镜尧往里间走的脚步略微绊了一下,在心里骂了一声娘。她怎么觉得这上神,是属狗皮膏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