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得浮生》何未晞

3、第三章

　　悠然一梦醒，恍如隔世。

　　呼~
　　又做梦了。

　　起身，倒杯茶喝下去，立即清醒很多。我看窗外微熙，也不能再睡，干脆打扮齐整，拿把扫帚，踏出门外。
　　落叶簌簌，又是一个秋天。

　　不知不觉已经两年了，那场激战像是前世般遥远。下意识地抚了抚右肩，那时被利箭穿透，血流如注，痛得近乎麻木。支持不住昏迷前，十六年的回忆潮水般涌上脑中，虽然此战已无生还希望，我也抱了必死决心，但仍是遗憾，我的一生，就只有这样了么？如果再活一次……
　　世上哪有什么如果。

　　可是，世上有奇迹。
　　醒来时，我一时无法反应，躺在溪边，战马四宝阖眼立在一旁，看起来疲惫不已。环顾四周，青山绿水，大概已离聂城很远了。没有战死，也没有被俘，想是四宝带我逃离了那里。我就这么蹊蹊跷跷轻轻易易地活了下来。
　　至今不知为何，只知道身上多出一瓶金创药。

　　心跳忽的加快，这，算是重生吗？这个想法让我狂喜。
　　如果是，这一次我要自己把握。

　　机缘巧合，我在来江南的路上救下了被强盗威胁的江南富商凌家老夫人。凌老妇人感激之下，得知我无处容身，盛情相邀。略一思索，自己受不了整日无所事事处处被人伺候的生活，便提出做凌家的丫鬟。凌老妇人虽是惊诧，但也没提出异议，于是，我就进了凌府，做了老夫人的贴身丫鬟。
　　凌家子息单薄，老夫人膝下仅有一子一孙，孙子年纪尚幼，儿子常年在外奔忙，家中大小事务及本地生意少不了老夫人操心。我因身份“特殊”，老夫人视我如己出，不忍看我辛苦，得知我粗通文墨，便吩咐我助她打理生意，平日她的衣食住行由原来的丫鬟小橙负责，我在一旁协助。这样的生活，自然闲不下来，每日起早睡晚。虽然忙碌，我却很满足，从前在军营中就已适应了这样的作息，已经习惯，可不同的是心境，是生活。就像往日引以为傲苦练不殆的武艺，我也仅保持最实用的功夫，其他的弃之不顾。我不用去想什么去担心什么，只要这样，日复一日，随心所欲。

　　现在的我，最头疼的是如何收拾这些扫也扫不完的枯叶。

　　“小浅，今日起得早啊。”是小橙，在老夫人身边五年了。
　　“嗯，昨儿睡得早些，天没亮醒了就再也睡不着。”
　　“先去给老夫人看看早饭去罢，我去伺候老夫人起床。”
　　“好。”

　　偶尔也会听到些传言。
　　皇上在城外柴房被发现，只有他一人，我的同仁，为了保护他，都牺牲了吧。他被带到京城，赐了爵位赏了宅子，实际是被软禁了。不出一年，便去了。有人猜是宁皇为绝后患，予了毒酒，不知是真是假。我只是想到，像临皇那样养尊处优之人，经历逃亡、牢狱之灾，九死一生，继而失去自由、亲近之人和呼风唤雨的生活，郁郁而终也是难免。
　　关于柳思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传言更多，许是从聂城西面坠崖殉国了，许是被后来的大火吞没了，许是接受招安隐匿于宁朝的某个角落，许是归隐山林……众说纷纭，人们的评价也褒贬不一，有推崇，有叹息，有诋毁，有鄙夷。

　　听听便作罢，已与我无关。
　　我，只是小浅。

　　可是，最近为何一直会梦到过去？频繁而真实，真实得让我有种错觉，我曾经的纵横沙场，只是黄粱一梦。抑或，两年的平淡闲适的人生，只是从梦里偷来的？

　　“小浅，怎么还愣着呢，老夫人该用早膳了。”
　　“哦，只是突然想到点事情。”唉，这怎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甩甩头，将杂七杂八的想法抛在脑后，有些歉疚地看着小橙张罗食物，“今儿老夫人也起早了呢。”
　　“那是，今天北方的大客户要来拜访，老爷不在，老夫人自然很是重视。哦，老夫人交待待会儿你去大门等候，引客人去彩云厅。”
　　“知道了。”我答应这，心中思量，这客人如何重要，竟用得到宅子的最中心、平时根本不能进的会客厅接待？

作者有话说

　　话说，上章字太多了，这章写得很有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