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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折 一代新人胜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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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的一句“看上你了”,犹如“今天你吃了么”一样的轻,却分量极重地撞进耳中,说是天崩地裂也不为过。
勤勉刻苦,寒窗十年的标准读书郎,怎见过此等世面?只道那是有违伦常,那是天理不容,那是读书人的耻辱。可,偏偏却沦陷了,不只为那充满诱惑的通天云梯,更为那红衣墨发的绝代风华。
“看上你了啊……”
言犹在耳,可如今却变成了“好聚好散”,忍不住胸口的一阵刺痛,指上用力,紧紧抠住了床杆。
那人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绵长,竟是睡着了。
李桓修僵硬紧绷的面部表情渐渐缓和了下来,松开了抓着床杆的手,脸上痛楚神色也被坚毅所代替,俯身在那人朱唇轻轻一点,嘴角勾起了满意的笑,但目光一触及那刺眼的青色大氅后,便蓦地一滞。
这衣服,他识得。金銮殿上,也似他曾经一般,满腹经纶壮志雄心。
新科状元柳殊墨?他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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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朝,天子一句话,榜眼、探花入翰林,任编修,跟随大学士方淼掌修国史。而状元柳殊墨,则由工部尚书李桓修亲自向今上请命,派其到工部见习,以便日后委以重任。
柳殊墨不傻,榜眼和探花任了修撰,他却未得一官半职,虽说是“日后委以重任”,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那不过是个冠冕理由。
李桓修亲自点了自己去工部,自然也不会是因为他多看重自己,相反的,两人仅仅见过一面而已,也仅仅只是见过,连话都不曾说过半句。所以他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何时得罪过这位尚书大人。
到了工部,李桓修点了位水部郎中带柳殊墨去熟悉工作环境,自己便推说有事先行离开。
李桓修的工部尚书是怎么当上的,满朝上下无人不知,只是他也算有些真本事,是以大家对他和锦乐王的事都心照不宣,他自己也就装作没那回事,成天冷着张脸,人前从不和花盈袖亲近。
因着这一层关系,李桓修的下属对他都是又敬畏又不忿,此番他带了人来,虽是状元爷,但水部郎中却也怀着一种轻蔑的心理,抱了一大堆工部卷宗扔在柳殊墨面前,然后也如李桓修那般遁走。
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书,柳殊墨头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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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盈袖掐准了时间,早朝散了方才一人慢悠悠地朝皇城方向踱去。
镇守皇城门口的侍卫远远的见一人青衣红扇款款而来,心想莫不是哪个不知死活的逛街逛到皇城来了,于是挺起胸膛架起长枪,只待那人再接近便将其拿下。
可,待那人走近,见得其面容之后,侍卫们无一不惊得目瞪口呆。
红衣从不离身的锦乐王,竟然穿上了青色的大氅,更夸张的是,那大氅前襟处,还有一片可疑的污渍。可一向爱美又有洁癖的锦乐王对这一切却是毫不在意,依旧笑得满面春风,神采飞扬。
既然是锦乐王,自然是没有任何阻拦,顺利地进了大门。
但花盈袖偏偏起了玩心,又倒着退了出去,来到一个尚在震惊中的侍卫面前,绢扇合起,抬起人家下巴,笑吟吟问道:“本王好看么?”
锦乐王的俊美,在这全京城,乃至全宁国怕是找不出第二人来,自然是好看,侍卫猛点头。
“那么……”花盈袖笑容加深:“这衣衫本王穿着好看么?”
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可花盈袖的出现,实实在在地颠覆了这句话,再美的衣衫,也是因着他的好看,而变得锦上添花。
侍卫的审美观自然是没问题的,于是又猛点头。
“真不诚实,这么大一块污渍你却说好看。”花盈袖语气微嗔,笑颜却依旧不改。
侍卫只觉一阵阴风刮过,全身一僵,却又不得不堆着惶恐的笑脸诺诺陪笑。
花盈袖于是笑得更欢了,好看的凤眸弯成了一条弧度优美的线,广袖一掠,一个优雅的旋身,慢悠悠踱进了皇城。
看着花盈袖潇洒飘逸的背影,侍卫浑身一哆嗦,忙移开目光两眼直视前方,不敢再多看一眼。
专门选在散了朝才进宫,花盈袖自然不是来见皇帝的。拉了个行色匆匆的官员一问,人说柳殊墨随李桓修李大人去了工部,他也未有半点诧色,只微微一笑,摇着绢扇屁颠屁颠地朝工部去了。
一直以来,只要是花盈袖出现的地方,必定是人们目光的集中地,可今天,吸引人们目光的却变成了他那件并不招摇的青色大氅。
有眼尖的人一眼便瞧出,那衣服莫不是新科状元柳殊墨的昨日金銮殿上所穿的那一件?如此一来,人们也就晓得,为何那工部尚书李桓修非得把状元柳殊墨给要到了自己门下。
于是乎,不等花盈袖到得工部,流言便已开始在皇城四处飞散。
怀着看好戏心理的人们难免抱成一团掩口奸笑,且坐观那工部尚书李大人如何对阵新科状元柳殊墨,看一代新人如何胜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