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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三十节 乾坤立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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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站在高高的天台上,双手插在风衣的兜里。从科学院的天台往外看,密密麻麻的“巢”像是一道道顶天立地的柱子,横亘在天地之间,将远处连绵不断的安第斯山脉分割成一个个格子。
随即,天台的门开了。张启玉含笑道:“师妹。”
南风浅浅一笑:“索马里海沟好玩吗?”
张启玉也不恼,笑笑道:“我在那里找了一晚上,辗转反侧,寤寐思服。怎么样,消气了吗?”
南风遗憾道:“没看你发星友圈,否则还想截屏留念。”
张启玉摘下金丝眼镜,不在意地笑笑:“想看我丢脸还不容易。你想要我做什么,我现在就可以做。只发星友圈够吗?”
他的回答倒是出乎了南风的意料之外。记忆中的张启玉自矜而傲然,发个星友圈,恨不得连每个标点符号都透露出“我高人一等”的信息。
张启玉似是看出了她的惊讶,他有些自嘲地笑笑:“你知道我听说你被星际海盗掳走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吗?南风,我们要面子,斗气,彼此已经错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了,我差点永远失去你。我知道你在犹疑什么,我愿意先跨出这一步。昨天我很抱歉,没有想到你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都是世界上最不想伤害你的人。”
南风淡淡一笑,不予置评。
也许最开始他们是在斗气。十八岁的南风和二十二岁的张启玉心高气傲,分手之后各找男女朋友,拼了命要向对方证明“我比你过得好。”
可惜啊,前尘旧梦,有人沉醉,有人早已醒了。
也许是昨晚的事情让张启玉意识到了南风不太愿意谈论旧事。他转而谈到了南风此次约他出来的目的。他苦笑道:“我收到了你发的立项计划。这么大的项目,若是杉和没有和我说,你是打算一个人完成吗?”
“我不赶时间。”南风微微一笑:“该公布的时候,会公布的。”
张启玉飞快地低声道:“我知道你因为以前的事,谁都不信。但南风,这个项目不是你一个人能完成得了的。”
南风默然。
张启玉说得对。
她所想建立的世界,不是她一人之力可以完成得了的。单就杉和雅人所掌握的物理规则的建立,她就不会。更况是其他许许多多、事无巨细的项目。
“我给你建一个甲级保密级项目组。我不要任何权限。”他低声道:“你不想我参与没关系,但不要拒绝我的好意,好吗?”
南风必须承认,张启玉所描绘的条件令她十分心动。
甲级意味着她有最好的资源。保密级项目组意味着所有参与研究人员不得对外透露任何实验进程。
张启玉牵头建立,且不要任何权限。整个南美医学部,无人再能插手她的项目。
“参与人员我自己来挑。”半晌,南风道:“我能回报你什么?”
张启玉深深看了她一眼:“每周陪我吃一次饭吧。我对你们的项目也很感兴趣,你就当和部长开例会了。 ”
南风失笑:“假公济私不太好吧,师兄?”
张启玉淡淡一笑:“我也难得滥用一次权力。”他开玩笑似地问道:“你和现在这个打算谈多久?三个月?半年?”
“没准谈一辈子呢。”南风无奈笑道:“师兄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身边有这么多优良的资源,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张启玉缓缓道:“玩够了就回来吧。”
南风无意和他继续谈这个话题。张启玉定定地看着她:“如果你心里没有我,为什么要主动为我挡枪?”
下意识的动作,谁说的准呢。
南风微笑:“师兄你可能不知道,我就是那传说中的‘圣母白莲花’。”
她给自己硬拗的人设实在太没有说服力,饶是追求者张启玉也不禁错愕道:“师妹,有点自知之明行吗?”
但她的这一句插科打诨,硬是把方才暧昧不明的水搅浑。两人不由相视失笑。
张启玉意有所指:“南风,你不可能一个人一辈子的。”
*** ***
南风和张启玉从天台下来时,正碰上匆匆走过的杜仲。
杜仲是南美医学部临床医学中心的副主任医师,由于工作繁忙,黑眼圈重地几乎掉到下巴。碰到张启玉和南风,他一把抓住张启玉,毫无尊卑可言地道:“正好有事找你,跟我来。”他抬了眼,正好看见南风,于是连南风也未能幸免,被一同拽着往前走。
张启玉别的不说,涵养功夫确实是张修己亲生的,堂堂部长被人揪着衣袖拽着走也没生气:“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来到了一个隔离房间,三人换上了隔离服,进到一个隔离房间里。房间里躺着一个病人,神智很清楚,也未见痛苦,还举着一个小型AR在刷游戏。见到三人,他弯着眼睛笑了笑:“医生,来查房啊?”
杜仲点了点头,解开病人的病服。病人似乎也不甚在意的样子,还问道:“这个纹路怪好看的,哎,治好了能不能把表面的纹路给我留下啊?”
南风瞟了他一眼,觉得这孩子的脑回路真愁人。
病人应该是来自军方,结实有力的左手上有着青金色的、发亮的纹路:“偶尔有点行动不便,平时也不太影响,就是单手俯卧撑的时候有点没力气……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啊?”
南风却突然想起了许娉姈当时所说的孩子身上的青金纹路,她有些在意,便问道:“你身上的纹路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也不知道,俯卧撑做不起来时才注意到的。”病人笑嘻嘻的:“医生,你的眼睛真好看,声音也好听,是个美人吧?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南风还没什么表示,杜仲已经十分不耐烦:“哪个残障军队的,最近有没有接触异常事物?”
“地军二级士官张涛向您报道!”病人疑惑道:“可我们部队没有残障啊?”
杜仲几乎已经把“脑残、智障”两个词写在脸上。他带着张启玉和南风离开了隔离房,房间里的张涛还在朝着南风吹口哨。
杜仲向启玉和南风道:“我取了他部分的皮肤组织做了病理化验,发现和青金源有同源性……人的皮肤会变成青金源?我请教了基础医学部的同事,他们也没有听说过。但有人说你们之前发表过相关文章,我权限不够,看不了,所以把你们叫来问问。”
张启玉非常抱歉地道:“研究结果是被加密的。我们恐怕不能泄露。”
“我当然知道是加密的。”杜仲不耐烦道:“要不是正常渠道走不通,我干嘛找你们来问?谁都不说,我的病人怎么办?这个纹路一直在扩散!”
南风突然问道:“他有没有接触过这次娉姈部带回来的青金源?”她无视张启玉劝阻的眼光,把许娉姈告诉她的事情和杜仲说了。杜仲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最新型的病毒?我们做过分析,没有得到除病人自身的任何病毒或是其他微生物。”
“许娉姈部带回了大量青金源?按理说这样大批量的青金源是要经过民意会后才能流通的。况且,娉姈部是近地军,病人是地军,两者没什么交集吧?”
*** ***
“你说地军有人出现了那种纹路?”许娉姈的通讯回得很快:“我不知道是不是和青金源有关,陈明说只看到有纹路的人变成了青金源,但纹路怎么来的,我们也没看到。”
“况且我们带回来的青金源还都在仓库里,具体分配要等民意会的召开。”
“你想查青金源的私下流通?我的部下不会干这种事。况且多少吨青金源,都有记录在案。具体你可以去问阿苏……我新来的军备官。”
“什么都不知道?妈的,什么蠢货也敢往我这里塞!”许娉姈揉揉眉心,终于开始怀念阿苏那:“你联系阿苏那吧。他走前应该都有登记过。”
“什么?他说这是机密,必须要我本人亲自问?你跟他说是我的指示了吗?……妈的,行,我走一趟。”
挂掉和南风的通讯后,许娉姈马上联系了阿苏那,约定了会面地点。
如果换做一个普通人,与阿苏那进行上次那样的谈话后,总会留下点例如尴尬,例如暧昧,又或是其他的情绪,然而许娉姈的大脑可能天生缺了这块结构,再见阿苏那时,从头到尾连个标点符号的改变都没。她叼着根烟,不耐烦道:“你事真多,查个青金源记录还要我本人来?你是不是买个手纸都要你爸签字?”
原来还有点伤感情绪的正常人阿苏那被她这一问,情绪顿时消失殆尽,情商被许娉姈瞬间拉低到了平均线以下三个标准差。
在我爱的人是个渣和我爱的人是蠢货两者之间徘徊许久,阿苏那终于决定,要用善意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许娉姈一定是个蠢货。
他打开自己的个人电脑,转向许娉姈:“自己看看吧,你舰上的手纸购买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