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总想毁灭世界》风萦若

64、第十九节 父子交锋

　　经过张宅一晚上的惊心动魄，阿苏那事实上已经很疲惫了，但南风一句话点醒了他。

　　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回到宅子中。此时张修己正在安抚众名流们。三兄弟中，张启玉受伤，张兰仪这个小可爱忙着大呼小叫和上蹿下跳去了。阿苏那先是帮着他的父亲安抚名流、安排后续事宜，等到安排完毕后，张修己赞赏地看了看他，怡然一笑：“我以为你会回军营。是找我有事吗？”

　　阿苏那毕竟是能从吝啬鬼身上剥下一层皮的人，即使在面对他深不可测的父亲时，也没有露过怯。他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可以和您详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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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共和国内为数不多的母体妊娠诞下的胎儿，阿苏那却着实没有怎么体会到母爱的温暖。张修己当年与前妻大吵一架后，出轨他母亲，他前妻知道了，也没怎么闹，两人和平分手。

　　据说张修己的前妻离婚后，没有把张启玉送进共和国的培养机构，而是独自一人在线下艰辛抚养。张修己撞见一个人玩耍的张启玉时，还在疑惑这是谁家孩子，这么懂事乖巧，而后他看到了自己的前妻。

　　他的前妻是个坚强的女人，她毅然决然选择自己带张启玉，几年来也没给张修己添麻烦。再撞见张修己，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掉头就走，而是和和气气地告诉张启玉这是他的父亲，虽然他们不在一起生活，但是还是要有礼貌地打招呼。

　　原先他们分开就是由于误会，这下感情更是死灰复燃，在阿苏那母亲生产的时候，张修己甚至等不到阿苏那出生，就已经“幡然悔悟”，回到了前妻身边。

　　一个故事的结局是否美满，全看人们认为谁是男主女主。很显然，张修己他前妻更符合人们对于“女主”的想象。

　　而对于公认是女配的阿苏那母亲，故事就不那么有趣了。

　　感情上头又懦弱无能的女人总有一种错觉，她所爱的男人都没错，错的都是那个勾走他的女人。阿苏那的母亲亦然。她暗暗与情敌较劲，也不把阿苏那送进共和国培养机构，只可惜她从本质上就与情敌不是同一类人，学了人家的傲气，却没人家的骨气；有人家的魄力，却没人家的能力。很快，她就受不了抚养孩子的辛苦，却又放不下心中那个缥缈的希望，只能沉醉烟酒，私下里却对当时年幼的阿苏那动辄打骂。

　　阿苏那在还没学会走路的年纪，先学会了如何滚，在还没学会说话的年纪，就学会了如何讨好。他从小就不会哭，因为每当他哭的时候，他那美丽又神经质的母亲就会她的指甲用力揪着他身上的肉，带着一种病态的笑容，对他道：“笑，你要笑……像那个孩子一样，彬彬有礼。”

　　他的母亲在工程部的一个小科室里做秘书，每日所得的青金源仅堪堪够开销。但与张修己在一起后，她已经习惯了大手大脚，每次想逃避现实时，便到星维网世界里大肆花销——她一沉浸在星维网中，就很容易忘了现实中的自己。阿苏那年幼，每每被遗忘之时，他就需要自己出去觅食。

　　也许连阿苏那的母亲都没想到过，阿苏那和张修己的相逢，竟是如此有戏剧效果。

　　在张修己遇到张启玉的同一片草地，他再次命运般地邂逅了他的二儿子，阿苏那。

　　可惜和第一次见到的小天使张启玉完全不一样，阿苏那不过六七岁，人五人六地插着裤兜，戴着墨镜，走出了一个六亲不认的魔鬼步伐，一把抢过张启玉手里的巧克力棒，叼在嘴里。

　　观其动作娴熟程度，可见是个惯犯。

　　小天使张启玉呆愣住了，而后就看到矮了他一个头的阿苏那像把眼睛从墨镜里抖出来一样，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怎么，大哥拿你一点吃的，你还要跟大哥计较不成？”

　　六岁的大哥阿苏那得意洋洋地迈开步伐走了没三步，就被张修己拎着领子抓了回来。张修己觉得好笑，蹲下来，看着这个穿着不合体衣服的小流氓：“你是从预备部跑出来的？科学院还是军方？我送你回去。”

　　阿苏那一脸语重心长地执着张修己的大手，一脸世故道：“这位大叔，你不明白，这个世道险恶，有些事你不要管得太多，我这是为你好。”

　　张修己被这个小流氓的一脸高深逗得乐不可支，还在想着这是哪位妙人教出的小孩。而后，他送阿苏那回家时，看到了他一脸惨白的情人。

　　这个小流氓是自己的儿子。

　　饶是张修己，也不由为这种命运的巧合而惊讶。

　　阿苏那的母亲本希望张修己见到的阿苏那，是一个像张启玉那样彬彬有礼、乖巧可爱的孩子，却没有想到，他们竟会以这样的方式相遇。她神经质地一把将阿苏那拉过来，当着张修己的面哆哆嗦嗦地关上门，只感觉自己多年来做的美梦全碎了。她拼命地用指甲扭着阿苏那，像是要把自己多年的痛苦加在他身上一样，她泪流满面，有些神经质地重复：“我不是教过你吗，要彬彬有礼，我不是教过你吗？为什么要当一个流氓，为什么……为什么？”

　　阿苏那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痛苦一样，灿烂地笑着：“妈妈，我饿啊，我很饿啊。”

　　他的母亲去世的时候，张修己申请了成为他的抚养人。六七岁的阿苏那没有哭闹，颇有种老神在在的定力。在听说要换环境生活后，他只是沉思了一会，而后严肃地问张修己：“跟你走后，你能帮我申请一下五险一金吗？可以吃的上饭的那种。”

　　阿苏那是个全面发展的人才，小流氓当得风生水起，二少爷当得也如鱼得水，他对其家人有着恰到好处的埋怨，又有合乎情理的关心，既不生分，也不谄媚，再加上他又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主，所以和张修己一家相处地都很好。

　　张修己也很满意这个儿子。或者甚至可以说，三个儿子中，他最放心的其实反而是阿苏那。

　　所以当阿苏那要找他谈谈时，他也不意外，笑着道：“是为许娉姈的事情吧？”张修己带他到了书房，招呼他坐下。

　　阿苏那道：“不就是许娉姈的升职报告又被打回来了吗？我有点好奇，这次的借口是什么，好回去讽刺一下她。”

　　“耳朵有点快。”张修己笑道：“我也不过刚刚才签了章。”他烧了一壶水，给阿苏那倒了杯茶。

　　阿苏那皱着眉，哀声道：“爸，饶了我吧，咱们能别养生吗？有没有点别的饮料？”

　　张修己看着阿苏那在他的书房冰箱里翻找，不紧不慢道：“你很关心许娉姈？”

　　阿苏那眼色一凛，好在背对着张修己，他也看不到。阿苏那调整了语气，漫不经心道：“当然，毕竟她升职我加薪。”

　　张修己微微一笑：“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拟好了军籍调动申请，你明天去地军报道吧。雅各布刚升上将，恐怕正缺个军需官。”

　　阿苏那背脊一凉。他抬头看向张修己，对方却似是已经看透了一切一般，温和地看着他。

　　阿苏那勉强笑道：“别，近地军比较适合我，还是太空有意思。”

　　张修己就像是一位溺爱孩子的父亲，眯着眼笑道：“也好，我想想看，近地军有哪几位将官那里比较适合你去。”

　　阿苏那却敏感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意思。他找到了一罐啤酒，拉开拉环，咕咚咕咚喝了半罐：“这么说，许娉姈以后都升不了官啦？”他状若不经心地问：“她不是‘共和国最利的剑’吗？”

　　“可惜是个双面刃。”张修己微微一笑，和蔼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当时同意你去娉姈部，也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去那里镀镀金，出来后，无论哪个部队都欢迎你。”

　　“我觉得在那里还有点……”

　　张修己非常少见地打断了他的话：“是许娉姈留你吗？”

　　阿苏那只觉得手脚冰凉。但他还是笑了笑：“怎么会。那就先谢谢爸啦。我……只是她对我挺不错的。”他喝了一口啤酒：“不过许娉姈的性格确实挺差劲的，老违抗军令。因为这个才不能升职吗？”

　　“这倒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张修己道。

　　阿苏那佯装好奇：“那是为什么？”

　　张修己看向他，目光淡淡的。但也正是这份目光，让阿苏那一凛。

　　有那么一瞬间，他背后冷汗直冒，有种自己被看透了的感觉。

　　“阿苏那，既然她对你挺不错的，倒不妨可以提点提点她。”张修己抿了一口茶，淡淡道：“近地军的上将已经老了，也该有个接班人了。但我们不会允许第二个理查德出现。”

　　“一柄会划伤手的剑，再锋利，都宁可收在剑鞘里。”